“我有些饿了。”
……
一夜睁眼到天亮。
回想起这些,苍国人就面色扭曲,显然十分痛苦。
阮觅便是不用问也知道这一路上他们过得并不好,于是眼神含着怜悯。
敌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柳十令蹲着看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尾下垂的眸子安静且专注。
像极了蹲在墙头的黑猫,看着墙下的恶狗发呆。
乖巧又有恃无恐。
阮觅看的好笑,便也扬起张笑盈盈的脸,喊了柳十令的名字。在他仰头看过来的时候,故作体贴道。
“好了,走罢。人家刚到这个地方,约莫是想接触大地,感受一下沽源村的气息。我们就不要打搅他们了。”
围观的人一个个被阮觅带走,离开得毫不留恋,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没有给苍国人半点做心里准备的时间。
原先那个苍国使者,如今也是参加比试的一员了。
他咬着牙喊道:“我们在路上遭遇了很多事情,差点身陷狼群之口,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探查沽源村的线索。你们先到了半日的功夫,想必已经将关键线索握在手里了,胜利属于你们,我们也不会去同你们争抢。不过若是输得太过难看,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可否念在大家都是为人臣子的份上,将一些线索告诉我们?”
脚步声渐渐停下,那苍国使者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下一秒却听到对面队伍里那个矮个子说:“什么?你刚才在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楚啊!”
她连头都没转过来,虚伪地喊了几声后,迅速离开。
似乎身后跟着一大堆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似的,嫌弃的不得了。
刚刚还极为激动的苍国使者,瞬间从天上掉了下来似的,小心脏摔了个稀巴烂。他嘴角抽搐,无能狂怒。
狡猾的大雍人!!!
……
天越来越黑,等阮觅走回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那个先前给他们线索的老者竟然等在他们门前,还是笑呵呵的。
要说之前,阮觅可能会觉得他慈祥。可是大半天逛下来,她只觉得这个全部都是男子在活动的村落中的每一个人都诡异非常。
但这些想法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她很尊敬对方似的走上前去,“先生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等着,是有什么事告诉我们?”
老者点头,脸上笑不变。
“现在天也黑了,你们睡下之后,可千万别出门啊。就算听到了什么声音,当作不知道就行了。”
明面上,他是在警告阮觅等人。
可细细一琢磨,便会发现,他似乎用这句话告诉他们。
沽源村的夜晚,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难道是额外提供的线索?
仅是眨眼间,阮觅便想了许多。动作上丝毫不慢,向着老者行了一礼,“多谢先生告知。”
老者满意地看着她,口中重复几句,“好好睡,好好睡。”
随后便离开了。
房间是一人一间,可众人进了自己房中后,没待一会儿,都不约而同地打开房门出来,敲响了另一间房的门。
那间房间,自然是阮觅的。
她刚迎了一个人进去,关上门,还没坐回去,便再次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于是她只得再次转身开门。
当最后一个人也来进来了,十个人便将这间小小的房间挤得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除了少数一两个不在状态的人之外,其余人都抿着嘴不说话,显然是对于别的人竟然也出现在这里感到不满。
时下女子闺阁从不让男子进入,虽说这间房间阮觅才刚住进来。
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女子房间了。外男进来实在不合适。
于是那几人坐在房间里,眼神都略待谴责看着身边的人,好似非常不赞成对方来这里的行为。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大部分都是心性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少年人,蓦地来到女子房间有些紧张也是自然的。
魏驿蔺神色温和,可从他研究烛灯不眨眼的动作上,不难看出他此时的不自在。
柳十令更是如此,眼尾再次晕开一片旖旎的红。
倒是殷如意,嘴角下压,满脸的不高兴。好似进入这个房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看他完全僵直的背,便能发现这人此时真正的心情。
陈章京与崔颜都是垂眸不语,白颂同江连年则是眼神好奇左看右看。
与江连年单纯好奇这间房与自己那间房的差异不同,白颂打量这间房是肆无忌惮的。
在发现这间房完全没有沾染上阮觅的气息后,便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懒懒盯着阮觅。
似乎这间房间里,能够让他感兴趣的,也就只有阮觅了。
“东西都带好了?”阮觅无视白颂,也没问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跑过到自己房间来了,只问他们准备好没有。
九人齐齐点头。
阮觅才道:“那走吧。”
她给自己床上塞了两个枕头,将灯吹灭后。小心出了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夜晚的沽源村寂静,冷清,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顺着记忆中的路,他们很快来到山丘附近。
茂盛的荆棘将山丘围了起来,再往里面一点是枝叶叠合的绿樟,形成一堵坚实的墙,阻挡了所有想要进入里面的人。
而唯一的入口处,此时正亮着灯。
四五盏油灯高高悬挂起来,将入口的每一个地方都照的清清楚楚。
还好守在那儿的只有一个人。
阮觅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小心晃了晃,随后往手帕上倒去。
乳白色的液体瞬间没入手帕,消失不见。
她将手帕交给陈章京,陈章京脚步很轻地走近那个守夜人,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很快就把手帕捂在了对方的口鼻上。
那人还没开始挣扎,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一秒就闭上眼软下身体睡着了。
陈章京将他放好,做出个正在睡懒觉的姿势才离开。
低声道:“走。”
几人迅速走过来,越过睡过去的守夜人,上了山丘。
那药是曹雪冉在旁人买干粮的时候,去了一家熟悉的铺子买的。有轻微的致幻效果,一吸入,就会陷入昏睡,甚至产生是自己太困了才会睡着的错觉。
别人一喊,也会立马醒过来。
完全看不出来中药的痕迹。
上了山丘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就点燃火折子,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阮觅小心地抬起腿,却不想面前有个高至小腿的东西,突然将她绊倒。
瞬息间,她立马双手护住头,尽量避免伤到重要的地方。同时还闭紧嘴,以免发出声响引来山下人的注意。
黑暗中很难有人能注意到这里,阮觅也没想过真的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只是在她已经感受到了泥土腥湿的气息后,突然有个人揽住了她。
抱着她就地一滚,整个人给她当了垫背。
这点声响不算大,但身边的人自然是听得见的。
此地离着入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加上有荆棘群和绿樟的保护,就算点起火折子也不会被发现。
他们本是打算再往前一些距离再点燃,可这会儿显然已经需要火折子了。众人便没有再磨蹭,立马拿出了火折子。
一团团的小小火光亮起。
阮觅借着光看清楚自己身下的人,是崔颜。
他手还放在阮觅的后颈处,冰冷的指腹落在温热肌肤上,存在感很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着阮觅,像是在仔细看她有没有受伤。
阮觅摇摇头,打算从他身上起来。
但是刚抬起眸子,便呼吸屏住。
坟墓。
目光所及之处,净是坟墓。
仅仅是火光照耀的这小片地方,便有六七座。
崭新的,或是拦腰折断的,无一不说明着这是个什么地方。
沽源村里,被当作线索的所谓最高的山丘,竟然是一座坟墓山。
阮觅怔了片刻,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小心从崔颜身上起来,也打开了自己的火折子。
如果说这座山丘上全是坟墓的话,就只能从这些墓碑上找线索了。
她很冷静地看向众人,想了想,问道:“害怕吗?”
不管男女,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不能强逼着对方去适应。
还好,在场的人都算是胆子比较大的。听到阮觅的问话后都摇了摇头。
“那好,都打开自己的火折子,看看墓碑上的名字,或者生平。注意不要和旁人离得太远。”
如今只能这样做了,于是十个人很快散开,正好是一转头就能看到另一个人的距离。
阮觅一只手捂着火折子聚拢光源,凑近墓碑。
上面的名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