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罢了,她对白颂也不怎么了解。
这样看下来,大概只有崔颜目前是个普通人的生活状态了。
没有仇恨,没有血海深仇,身边也没有那么些烦心事。
真是不容易。
阮觅想着,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自己何尝不是麻烦缠身呢?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便极为羡慕他们的那份寻常了。
世间最难得的,只“寻常”二字而已。
阮珍珍依旧没醒,像个静静被埋在雅馨院的定时炸`弹。
叫人时刻不得安心。
夜深人静时,恶意开始滋生。
阮觅不禁有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
要是没了阮珍珍,剧情还能顺利开始吗?
揣着这个想法,阮觅那次一夜无眠。
第二日站在雅馨院前,却又觉得自己魔怔了。
虽说在沽源村的时候拿了刀,见了血,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为了活下去,就一定得杀人。
远没有到让自己的手变得更脏的地步。
有些事情,一旦习惯,便没有回头路可走。深渊与凡世,只有一步之遥,绝不能踏错。
而且阮觅也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进去对阮珍珍下手,能够成功。
既然剧情的力量能够让阮珍珍一次又一次失去记忆,甚至陷入沉睡。那便代表着它也能做别的事情。
再次想到在沽源村时,黑甲卫将刀刃对准她的脖子,下一秒却因着某种力量直接昏迷。
这是只能作用于他们身上的力量。
仔细想想,也说明剧情无法作用在自己身上。
是因为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是说她当真找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身上有着某种她看不见的庇佑存在?
这个问题,阮觅想了许久。
但目前线索太少,只能慢慢等待机会,再进行探究。
烦心事一多,阮觅便愈发喜欢待在崔颜身边。
这或许就是,越缺什么,越渴望什么。
崔颜每日按部就班上翰林院当差,日落之时,准时提着包小点心来阮家交给守门的人。
而阮觅每日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猜崔颜今日给自己带了什么吃的。
说起来不过月余,街市上那些摆摊子做零嘴小吃的摊贩,差不多都认识崔颜了。
在他们眼中,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人,家中肯定有个极是贪嘴的孩子。
不然怎么光是一个月的功夫,就将附近几条街的小吃零嘴都买了个遍?
猜测归猜测,他们还是很喜欢这位看起来温和的大人的。
每回来买东西,礼数都周到得很呢!
……
六月底,鳞京终于放晴。
大雍各地也是阳光明媚,听闻平湘那边的天都晴朗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庄稼在这样的温度里长得不错。
阮觅的心情也随着天气好起来。
不为别的,单纯高兴罢了。
这样的好天气持续了大半个月,就在阮觅彻底放心,以为平湘将迎来有一个丰收季节的时候,平湘那边却突然传回消息说,发大水了。
没有丝毫预兆,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平湘那边瞒得严实,是一些实在受不了的灾民逃了出来,才让此事为众人所知。
原来,平湘仅仅停了几日的雨。
那些官员给顺元帝的奏折里大夸顺元帝天命所归,洪福齐天,庇佑万民。
顺元帝收到后,知道了平湘放晴也很是高兴,便命人传话回去。
大意是,少拍马屁多做事,朕看好你们,相信你们。
顺带赏了一些东西。
显然那些马屁是夸到顺元帝心坎上去了。
官员尚未从顺元帝的夸奖中回过神来,平湘一些地方突然下起暴雨。
地方官员们想起顺元帝的圣旨和自己拍的那些马屁,害怕这事传回去会让顺元帝不高兴,便隐瞒了下来。
直到后面江河湖水漫过低地,淹没庄稼,他们才恍然惊觉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于是更加不敢让这件事传出去,抱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思,将百姓的抱怨都压了下来。
听完这事后,顺元帝没有动怒,平静得近乎异常。
他先是将曾经在平湘治过水的二皇子再次遣去平湘,随后派了另一队人马,暗中督察。
去平湘治水,自然要招募能人志士,善于治水者。
阮觅听到这个消息时,仰头望着天际余晖,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仅知道的一些方法,虽不知是否有用,却比什么都不做更好。
这封信被交给阮祈,经他之手送到了二皇子身边的幕僚手中。
若是经商议后觉得有用,他们便会采用。不用,阮觅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
破旧的巷子里。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院子前,脚落在地上没有声音的侍卫武力高强,他躬着身给坐在上面的主子掀开帘子。
金线云纹长靴踏了出来,随后是一身宝蓝色,绣着金丝银线的长衫。
每一处都透着金贵。
他看到面前的小破院子时,皱起双眉。
见他不满,侍卫连忙低声道:“魏公子自离开后,一直住在此地。”
听到这话,宝蓝色衣裳的人才换了脸色,摆出和善面孔。
魏驿蔺站在院子里,背着手看面前的八月金桂。
阳光自绿叶间隙穿透下来,细碎的打在他脸上,肩头。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魏驿蔺没有回头。
直到那侍卫迫于压力,喊了声:“魏公子,殿下来看您了。”
他才慢悠悠转过身,毫不意外地对着来人行礼。
下摆一掀,便要跪下去。
“草民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这回是来请人的,自然要做好表面功夫,哪里还会让他跪?
连忙拉住他,“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来。”
这位无利不起早的二皇子,来这样的小巷子里是为了什么。
魏驿蔺自然知晓。
他离开时,是带着与此人再无瓜葛的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对方是皇室中人,也不例外。
若是他不愿意,脱身的办法也能想出来几十条。
可危难之际,总是容不得他耍脾气的。
再说,能够容忍他耍脾气的人,并不在此。
耳边传来桂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再看了一眼这株八月金桂,眼中有些无奈,还有些眷恋。
像是透过这棵树,在看着某个人。
“魏公子相必也知道殿下此回过来的目的。不知您是如何想的?”
侍卫还是一如既往地忠心,说着一些二皇子不愿意说的话。
而二皇子则是轻声斥责他:“多嘴做什么,平湘治水乃是拯救万民之事,止水心怀天下,怎么会拒绝?”
止水是当年平湘治水时,魏驿蔺的老师为他取的字。
那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算完全杜绝魏驿蔺拒绝的可能。
这让魏驿蔺有些好笑,于是也真的笑了出来。
见状,二皇子脸上隐隐有些不悦,下一秒却听魏驿蔺道:“殿下说得极是。”
于是,他这才又有了个屈尊降贵的笑。
不日便将动身前往平湘,魏驿蔺又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二皇子自然是要将人牢牢攥在手中的,在魏驿蔺答应后,连忙让魏驿蔺同他回皇子府。
“魏公子可有要收拾的东西?”侍卫考虑得周到些,还给魏驿蔺留出了一点时间。
毕竟曾经也相处过一些时日,给些方便也是愿意的。
魏驿蔺笑着朝他道谢,转身朝房中走,完全没有提请二皇子进屋坐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