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一直是右手啊。”
白芊芊应的简单,但也肯定。
那汉子好似有些不相信,沉默了一瞬,又问道。
“他的左腿,阴天下雨时候可有疼痛,需要药汤蒸煮?”
“蒸煮?”
白芊芊摇头,“赵大哥平日不太在家,他家里的杂事都是我在打理。
没发现他家有什么药材啊?
倒是我爹腿残了,赵大哥帮忙寻了一种药膏,还算好用。”
那汉子冷哼一声,显见有些不满意,听到的答案不合心思。
但白芊芊答的仔细,也没有什么迟疑反复,不像撒谎隐瞒的样子。
“他吃饭的时候,可是不愿意同旁人分食一盘菜?碗筷都要单独备用?不吃猪下水,甚至听一句都不成?”
“不会啊,”白芊芊声音里有几分惊奇,“赵大哥是我们村子走出去的。
我爹同他爹相处极好,自小看他长大的。
他是农家孩子,猪肉吃不到,猪下水就是好东西了。
先前他回来,建房子时候,我每天都要卤一锅猪下水。
他和村里人一起吃一起喝酒,没见他嫌弃啊。”
说罢,她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你问这些是做什么?赵大哥在外边惹祸了吗?”
那汉子烦躁的踢了一脚小石头,没有应声。
他已经在这附近转悠了足有半个月了,虽然赵斌平日同农家后生没什么分别,也没什么富贵公子的怪脾气。
但他直觉里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本以为抓了这个赵斌定下来的媳妇儿,总能问出一些蹊跷。
没想到,这丫头回答的滴水不漏。
“说说那个红姑,她同赵斌是什么关系,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芊芊好似有些激动,坐直了身体,抱怨道。
“原本赵大哥同我们家交好,我爹娘把我定给他,想着同招个上门女婿一样。
结果这个红姑居然找来了,说什么对赵大哥有恩。
明明我才是赵家以后的媳妇儿,赵大哥对我也好。
偏她横挑鼻子顺挑眼睛,我做什么都看不上。
还说赵大哥不如娶个大户丫鬟了!
我闹了两次,赵大哥说这个红姑是他原来主子的姑姑,对她也有教导之恩。
让我忍一忍,我实在忍不住,年前把她气走了!
我们家里看中赵大哥,就是他没爹没娘,家底也厚。
谁知道哪里冒出个老太婆作威作福…”
白芊芊许是先前受了不少气,啰啰嗦嗦把红姑如何嫌弃她,赵斌如何为难,如何敬着红姑,好像奴仆对主子一般,总之都说了一遍。
那汉子居然也没有打断,一直听到最后。
末了甩了一句,“你一个农家丫头粗鄙泼辣,红姑能看上你都怪了。
别说大家闺秀,就是府里的丫鬟都比你强百倍。”
女子心眼小,白芊芊立刻不高兴了,反驳道。
“我是不懂那些什么琴棋书画,但我会上灶啊。
我做的菜在我们这里数一数二,谁家有酒席都要抢着抢我去掌勺!”
“哼,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厨娘罢了!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抛头露面进出旁人家里!”
那汉子很是不屑,鄙夷白芊芊没见过市面。
白芊芊气得厉害,若不是这么个境况,她怕是都要挠人了。
那汉子斗嘴赢了,难得收了几分杀意,匕首插进靴子里。
“想必他也不是我要找到那个人,以那人的性情脾气,怎么也不会看中你这样粗鄙的村姑!”
白芊芊好似更生气了,想说话又怕挨打,只能狠狠扭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她居然小声啜泣起来。
那汉子听得心烦,恼道。
“放心,我今晚不杀你。
赵斌那小子有几分本事,我要离开徐州地界,还要拉着你做挡箭牌。
你还能多活两日!”
白芊芊哽咽应道,“赵大哥到底惹什么祸了,那时候村里人都说他在外边杀人放火了,才攒了这些家底儿。
但我爹说他看着赵大哥长大的,总是拉着他来家里吃饭,村里人说闲话儿,我不嫁都不行了。
呜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定亲了。
我死了,我爹娘怎么办,我弟弟才出生几个月,呜呜,我害怕!”
那汉子被哭得心烦,骂道。
“之前还挺硬气,这会儿怎么知道怕了?
哼,村姑就是上不得台面!
把嘴给我闭上,再哭,我先割你一只耳朵!”
白芊芊惊恐的立刻把哭声憋了回去,即便哭得哆嗦,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动静儿。
那汉子满意了,起身走去那兽皮上躺下,冷声吓唬道。
“老实点儿,敢跑立刻就杀了你!”
白芊芊吓得更是缩了头,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汉子没有一点儿动静,白芊芊就悄悄挺直了脊背。
她努力望向洞外的山林,瞧着这里好像是一处半山腰。
洞外影影绰绰,树木很是茂盛,偶尔有夜鸟的咕咕叫声传来。
夜色安宁,这也表示,附近没有人…
没人寻来,没人可以马上把她救出去…
白芊芊咬咬牙,忍着腿上被捆绑的麻木,悄悄脱下鞋,转过身去,伸手在里面轻轻摸索。
一直小小的匕首,慢慢从鞋帮里抽了出来。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
当初被白老三骗去那个酒楼后院,差点儿被欺辱。
虽然及时被赵斌和老爹救下来,她没收到一点儿伤害。
但女孩子对这事儿,总是不好轻易释怀。
为了生活,她又不得不继续出入各家上灶。
所以,她就寻赵斌要了这样一把小匕首,亲手做鞋子,藏于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记得那时候赵斌还曾笑她,这么小匕首,当真碰到危险,根本帮不上什么。
世事无绝对,这一晚,这小匕首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背过手,用匕首一点点蹭着手腕上的绳子。
偶尔力气用的不对,就割伤了胳膊和手腕,但她极力忍耐着。
血一滴滴落在山壁下,又浸透了她的衣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道绳子终于断了。
手臂上一轻,让白芊芊差点儿哭出来。
但这会儿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轻轻松掉绳子,慢慢活动着手臂,正要再去割腿上的绳子,那汉子却是翻了个身。
白芊芊喘气都忘了,心里把诸天神佛求了个遍。
不知道是哪一位保佑,那汉子并没有醒过来。
白芊芊这才开始割腿上的绳子,难得她冷静的出奇。
腿上的绳子也隔断之后,她硬是揉了半天,腿不麻了,才要开始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