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孙文同冯春儿再次来到后院的时候,郭先生也在喝茶。
而白芊芊脸上看不出任何哭泣过后的痕迹。
孙文和逢春儿对视一眼,都是长松一口气。
这一次,白芊芊提问,孙文回答。
有时候问题可以说有些古怪,孙文回答的很慢,但很仔细。
这么一问一答,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白芊芊才放人。
待得两人离开,白芊芊很肯定的同郭先生说道。
“先生,他没有变心,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被别人算计了。”
郭先生点头,应道。
“我也是这般猜测,若是他做了负心人,不承认同你定亲就好,不必装作失去记忆的模样。”
白芊芊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迅速盘算一番。
“我觉得那个金雀郡主有些古怪,说不得就是她为了重新做回侯夫人,才用了什么手段。
有皇后姑母撑腰,只要不出人命,牺牲我这个农女,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芊芊笑的有些冷。
郭先生沉默了一瞬,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想去京都吗?”
“去,当然要去。”
白芊芊点头,深吸一口气应道。
“不过,不是如今。
我要平安生下孩子,家里家外都安排好,然后再去京都。
我毕竟还有父母家人,有这么多人依靠我活命,我不能把他们都搭上。
至于…赵大哥,他既然能忘了我,想必我在他心里,也不是多重要。
早几日,晚几日过去,也没什么分别。”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生了怨气。
即便有人使了手段又怎么样,他自诩是多骄傲多厉害的人,如今不还是中了招儿,不还是…忘了她!
郭先生心里叹气,扫了一眼白芊芊紧握的双拳。
“好,你看着安排。
京都那边,我也有些人手,到时候陪你一起进京。
你也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负的,记住了。”
“多谢先生。”
白芊芊慢慢松开了拳头,门外,雪花轻飘飘从天上落下来。
天气更冷了,年,也更近了。
孙文住了两日,就赶回京都去了,随身带着的,有白芊芊给红姑的书信,还有几样小食。
红姑接了书信,看的是眼圈儿都红了。
她心里愧疚的简直想要杀几个人,才能平息暴躁。
到底是好事多磨,还是造化弄人。
好好的姻缘,怎么就一波三折,没完没了了。
若是没有这些烂事,是不是小夫妻团聚,满心期待的等着孩子出生了。
如今倒好,一个抱着蛇蝎女子恩爱非常,一个挺着肚子在异乡苦苦等待。
“吩咐灶间,送两个菜,一坛酒来,老娘要喝酒!”
侍卫拦不住,也不敢拦着,很快把命令传了下去。
侯爷平日待红姑恭敬亲近,当真如同亲姑姑一般。
侯府上下自然也无人敢怠慢,很快,酒菜都送了上来。
红姑小心取了两样小食,慢慢吃着,想起三岔河,想起白鹭洲,这酒真是苦的好似胆汁儿一般。
单哲送金雀郡主回来,听说姑姑要了酒菜,就找了过来。
红姑不待见他,也没给他好脸色。
他很是有几分莫名其妙,就笑嘻嘻上前问道。
“姑姑,怎么喝上闷酒了。
可是府里谁惹你生气了?
姑姑说出来,侄儿给你出气。”
红姑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
“若是能出气,我还用你说,早就几剑劈上去了。”
单哲听得脊背有些寒凉,凑上前给姑姑倒酒。
他眼见桌上儿有两样小菜不一样,就问道。
“这是什么,花生米做的小食吗?”
红姑想起往事,借着三分醉意,就道。
“有个姑娘以上灶谋生,她的夫君带了车队出门送货。
她担心夫君路上挨饿,特意琢磨了这样小食,取名满口香。
你尝尝,香不香?”
单哲听得心里一动,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他下意识拿起一粒糖衣花生,扔到嘴里。
果然,又甜又香。
恍然间,好似有什么从脑子里闪过。
一个姑娘在拾掇行李,唠叨着什么。
又恍然间,好似一群汉子骑马走在路上,死皮赖脸同他讨要什么…
他猛然抱了脑袋,剧痛让他再也不敢想下去。
红姑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埋怨,再试探。
“好了,好了,头疼就别想了。
我不过是闲话儿几句!”
单哲缓了一会儿,又灌下一杯酒,这才吐出一口气。
“我在西疆伤了脑袋,有时候就会头疼。”
红姑还能说什么,赶紧换了个话头儿。
“你也知道三皇子有意皇位,皇后这个亲娘,国舅这个舅舅,都是要支持三皇子的。
但单家是武将,又世代镇守西疆,只能终于帝王。
你如今同金雀郡主定亲,就不怕皇上忌惮吗?”
单哲皱眉,想了想说道。
“姑姑,郡主对我一片深情,我不能辜负。
而且郡主说了,她嫁入单家,就是单家人。
我不必因为她,而选择某一方。”
深情?
红姑差点儿冷笑出声,真正深情的人根本不在这里。
本该当宝儿的,被野草一样抛弃。
心如蛇蝎的女子,反倒被捧在手心儿…
她狠狠又灌了一口烈酒,真想醉死过去算了。
单哲总觉得姑姑望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怨恨,几分不甘。
他仔细想想,还以为姑姑想起了战死的父亲。
其实,当年姑姑对父亲一片深情,很多人都知道。
但无奈父亲早就同母亲定亲,父亲待姑姑也是如同亲妹一般。
最后,姑姑就只能蹉跎半生,不曾嫁人,一直留在单家,留在西疆。
父亲战死,祖父战死,只留他一个废材活了下来。
想必,姑姑是想念父亲了。
“姑姑,我一定会重振单家。
姑姑也永远是我姑姑,您不要离开侯府。
否则,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单哲也有三分醉意,想起曾经热闹的家,如今冷冷清清,眼圈儿泛红。
他也不喜欢郡主整日都邀请朋友来家里宴饮,但这般,好像偌大的府邸还有几分人气。
红姑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的喝酒。
半晌,她才说道。
“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年在哪里隐居?
当初我留在军营,你和师兄,义父都战死之后。
我虽然觉得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反倒有人意图把罪责扣到我头上。
于是,我就悄悄离开了。
我落脚在一个小村子,那里有户人家很是心善。
男人是个瘸子,女人唠叨但心肠软,家里的姑娘勤快又聪慧,很是难得。
我同他们做了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