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上下忙了一日,都是累的厉害。
但主家宽厚,给了赏钱,众人累一些,但也高兴。
特别是来往的客人,也都有打赏。
众人倒是恨不得,少爷日日过寿才好呢。
楚夫人抓了闺女一起登录礼单,顺道教教闺女人情过往,同各家怎么走礼。
楚雨菲好似屁股上长了钉子,很是没耐心。
楚夫人气得敲了她的脑门儿,嗔怪道。
“你这脾气,真该是个小子,怎么就生成了姑娘?
好好教你本事,你倒觉得是酷刑了!”
楚雨菲笑嘻嘻抱了老娘的胳膊,摇晃个不停。
“娘,哥哥得了好曲谱,一定在院子里弹奏呢。
我想过去看看,等我学会了,也给娘弹一曲。
娘不知道,这曲子,爷爷都高声夸赞呢。”
楚夫人难得没有反驳,一来儿子天生不能言语,她心里疼惜,好不容易得了一样可心的寿礼,她也替儿子高兴。
二来,这曲子真有传唱出去的一日,他们楚家也绝对有好处。
毕竟谁提起来,不一定知道是一个商贾女子替儿子赠送。
必定要说楚家二公子生辰贺礼啊!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好热闹,想去玩就直说,还拿你爷爷做幌子。
赶紧去吧,告诉你哥哥不要贪玩,早点儿歇息。”
“知道了,娘!”
正巧这个时候,有书童端了一个托盘跑来,笑着跪倒给楚夫人磕头。
“夫人,这是我们公子要小人送来的。
我们公子说了,他的生辰就是夫人的苦日。
所以,特意寻了这份谢礼送给夫人。”
楚夫人很是惊喜,掀开托盘上的绸布,原来里面放了一柄玉如意。
楚夫人当即就红了眼圈儿,不只是这玉如意雕工好,价格不菲。
实在是因为儿子这份心意,没忘了娘亲的辛苦。
“这孩子…”
楚夫人哽咽,拿了玉如意摩挲,想起儿子不能言语,更是眼泪如雨下。
“他心里那么苦,居然还知道惦记我。
都是我不好,他也不怪我!”
楚雨菲赶紧撵了书童,抱了母亲轻声安慰。
“娘,您别哭啊。
哥哥是孝顺您,知道您这样,他该心里难过了。
哥哥常说,世人之心都污浊,他不能言语,不必多打交道,反倒更高兴呢。”
楚夫人抹了眼睛,低声说道。
“你们兄妹两个,在我肚里时候,就该换一换。
你做小子,你哥哥是个闺女,多好。
可惜啊…”
“娘,我可不答应啊!
我还想穿漂亮衣裙,戴漂亮首饰呢!
我才不要做臭男人,我就喜欢吃喝玩乐,不喜欢读书科考,不喜欢赚钱养家!”
“好,好,你啊,天生就是个享福的。
我就是想让你和你哥哥换换,也没那个本事啊。”
楚夫人被闺女逗得哭笑不得,赶紧撵人。
“去,去,陪你哥哥玩去儿。
我这里没事了,别在这里气我。”
“哼,娘偏心,您想多看看哥哥给的玉如意就直说。
我这个闺女真可怜,都不如一柄玉如意。”
楚雨菲假装吃醋,撅着嘴巴走了,惹得楚夫人那手指远远点她脑门儿…
楚雨菲一路寻到哥哥院子,果然没等进门就听到琴声。
方才去送玉如意的书童拎着茶壶,见到她过来,就笑道。
“小姐,公子已经弹奏了不下十遍了。
您过来快劝公子谢谢,小人去端小姐喜欢的点心。”
“好啊!”
楚雨菲应着,推门进了书房。
楚弘一正低头仔细背诵谱子,手下在琴弦上拨弄。
手指被琴弦割的已经泛红,惹得楚雨菲心疼。
“哥,你就是再喜欢,也要慢慢学,可别伤了手,娘明日见了,该心疼了。”
楚弘一回过神,见是妹妹过来,就笑了起来。
他揉揉手指,又兴奋的比了一个手势。
楚雨菲会意,应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首好曲子了。
只不过曲子好,词更好。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猜啊…”
她抬头望了哥哥,狠狠心接了后半句。
“我猜白姐姐是想夫君了,即便相隔千里不能团聚,也能望月思念。”
果然,楚弘一眼里的兴奋和欢喜一点点退去,重新恢复了沉寂。
楚雨菲心里疼得厉害,一母同胞,她同哥哥心有灵犀,怎么会不明白哥哥的心思。
但这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不但没有结果,甚至还会遭受整个世界的恶意。
她实在舍不得哥哥受一点儿伤害。
如今挑破这层窗户纸,即便疼,也是短暂的。
总比哥哥越陷越深,最后害人害己要好。
“哥,白姐姐…”
楚弘一摆手,拦了她的话。
良久,他才比了一个手势。
楚雨菲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了门。
书童端了点心过来,惊讶问道。
“哎呀,小姐,怎么才来就要走呢?
我们公子睡下了?”
楚雨菲摇头,嘱咐道。
“你们公子有些心情不好,你不要进去打扰,但要仔细看顾,必要时候劝着一些。”
书童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了下来。
楚雨菲低着头,带了满心的愧疚走了。
书童守在门口,也是纠结之极。
很快,屋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这是召唤他进去伺候的提醒…
一刻钟后,书童端了一壶酒,两个小菜进了书房。
待得再退出来,没有片刻,屋里就又响起断断续续的琴声,直到夜半也没停。
虽然只有琴声,但靠在门口打盹的书童,梦里总觉得听到有人唱歌。
声音里满满都是哀伤…
郭家院子里,这一晚也不安宁。
白日里还活蹦乱跳的曦哥儿,睡到一半就闹了起来。
无论谁抱,都是哭个不停。
白芊芊这个新手母亲,急的一头汗。
就是杨婶子和刘玉芳也没有办法,后来还是前院儿的福婶子听到动静,进来探看,顺口说了一句。
“白日里去楚家,人实在太多了,是不是吓到孩子了。”
众人这才醒悟,赶紧安静下来,熄了灯。
白芊芊抱了曦哥儿轻轻晃着,哄着他勉强好一些。
刘玉芳就赶紧拿了曦哥儿白日穿的衣衫,到院门口一边召唤一边扫来扫去。
一路到屋门口,炕头上,最后披在孩子身上。
结果,曦哥儿当真就这么睡安稳了。
众人都是长松一口气,慢慢也睡了过去。
白芊芊抱了儿子,却一直没有放下。
累了就打盹,醒了就望着微微发亮的窗户怔愣,想起远方那个人,努力伪装的盔甲,都在方才的慌张里粉碎。
这样的时候,她多希望他能在身边。
哪怕他不会做什么,但只要他在,她就不怕。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