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婶子拾掇了东西回来,见她这样,也是心酸,赶紧劝着。
“别哭啊,芊芊,小孩子小时候都要这样,七灾八难的,长大就好了。”
白芊芊点头,但眼泪却掉的更急。
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坚强,因为她不坚强,儿子就更没有依靠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这样的夜晚,他怕是睡得正香甜,甚至还搂着不知名的女人。
而她带着儿子,却如此惶然。
若是这个时候,他能在身边。
即便他不是大夫,他也对儿子发热束手无策,但…只要他在就好。
他在,她就不害怕。
可惜…
幸好,杨婶子很快端了药汤进来,三人忙着吹凉,一口口给曦哥儿灌进去…
天边露出鱼肚白,窗外微微有了亮色,荣婶子轻轻摸着曦哥儿的额头,小声笑道。
“好了,好了,小孩子发热就怕天亮。
只要天亮,就立刻好了。”
白芊芊这才敢把曦哥儿放下来,胳膊酸疼的抬不起。
“婶子,你们赶紧都睡一会儿,白日还是要找大夫来看看。”
“对,这是应该的,大夫诊诊脉也放心。”
荣婶子和杨婶子就那么躺在炕尾眯了起来,白芊芊却怎么也不敢睡。
索性坐在儿子身边,一眼不眨的盯着。
以前常听旁人说,孩子就是母亲心头肉。
她也不过听听,如今才知道,何止是心头肉那么简单。
这一刻,只要她的儿子能立刻退烧,恢复健康,割了她的心头肉给儿子吃都行。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曦哥儿是她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刘玉芳爱她,但不是她的生身母亲。
郭先生护着她,但也是因为对生父的承诺。
那个人…也说过爱她,但如今许是搂着别的女人睡的正香甜。
只有眼前这个胖小子,是她十月怀胎,是她鬼门关走一圈儿,是她用眼泪和心血养大的血脉。
这世上,她们是最亲近的,没人能够超越。
“儿子啊,赶紧好起来。娘害怕!”
白芊芊低头轻轻贴着儿子的额头,眼泪落在胖小子嘴边。
胖小子动了动小嘴,又皱着小眉头睡了…
酒楼那边离不开陈三妹这个大厨,点心铺子也离不开荷花这个大师傅。
即便她们知道曦哥儿发热了,还是带了一肚子的担心去上工了。
荣婶子睡醒,同兰兰一起去楚家求救。
楚夫人有个相熟的夫人,家里养了个京都回来的老太医做供奉。
这老太医擅长的就是儿科。
日上三竿时候,曦哥儿又开始发热,老太医也终于到了。
白芊芊恭敬把老太医迎进屋里,老太医倒也随和,没什么古怪脾气。
望闻问切之后,老太医开了方子,抓药的时候,他就同白芊芊仔细说了说。
“这位夫人,你怀身孕的时候,是不是心思过于郁结,常有难言之时挂心头?”
白芊芊眼神一闪,对老太医又多了几分信服。
“是的,先生。
我怀身孕的时候,丈夫出了远门,一直没有音讯,我免不得惦记…”
“这就对了,”老大夫捋着胡子,应道。
“你怀孕之时虽然吃的不错,孩子出生,甚至如今都长的不错。
但胎里时候,孩子就带了一股火出生。
随着他越长大,这股火发出来,孩子就愿意发热。
以后也会慢慢胃口不好,变瘦,越来越难带。
幸好,这第一次发热,你就遭到我这里。
否则拖的时日久了,孩子身体折腾的更弱,就是发现,也要几年之久,才能挑理过来。
如今倒是不必,我方才开了方子,把热退了。
然后第二张方子是养药,怕是有些贵。
以后隔一日一副,你吃下去,通过喂养孩子,你们母子一起把火去了,孩子就会好很多。
半年之后,也就是明年春日,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孩子也会同平常孩子一半无二,不会轻易染病痛。”
白芊芊听得仔细,心里越发愧疚。
她自从知道怀孕,那人不在身边。
她要安排家里,要来白鹭洲这边开新买卖,表面风风火火,坚强有主见,其实心里还是虚的。
只有她知道,无数个夜半,她都是伴着眼泪入睡的。
这半年,曦哥儿长得好,她也没多想。
没想到,还是让曦哥儿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娘亲受苦了…
“先生,不论方子怎么贵,我都不怕。
我只要我的孩子健康,还请先生施展妙手,搭救我们母子。
我们白家,定然不会忘记先生的大恩。”
老大夫点头,应道。
“夫人放心,我也是受东家之托,必定尽全力。
何况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胎里火,不难治。”
说罢,他就开了第二张药方,仔细嘱咐去哪里抓药,如何煎服,忌口。
白芊芊听得感激,示意兰兰去取了二十两的诊金。
但老大夫却不肯收,最后笑道。
“先前吃过一次四季楼的春茶宴,很合胃口。
可惜后来再想吃,酒楼却说没有了。
若是夫人方便,可否让厨子再给我做一席,就算今日的诊金了。”
白芊芊没想到老大夫爱好口腹之欲,她心里立刻有了底子,笑着应道。
“先生有所不知,春茶宴就是我琢磨出来的。
先生既然喜欢,三日后,我到酒楼亲自下厨,为先生再摆一席。
到时候请先生尽管邀请友人同品,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老大夫听得欢喜,起身道谢,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
杨婶子照顾孩子,一些小细节,很是不错。
但论起治病,还是差了一些。
老大夫的药方再熬出药汤,中午时候给曦哥儿喂下,曦哥儿很快出了一身大汗,就彻底退了烧。
只不过胖小子还是有些蔫,要慢慢恢复了。
下午时候,荣叔也去抓了补药回来。
“芊芊,这药…也太贵了,一副十两银子啊,我抓了三幅,就是三十两,都够买一亩地了。”
荣婶子和杨婶子也都是咋舌,问道。
“这里是放了人参还是首乌啊,也太贵了。”
白芊芊却是半点儿不心疼,一个月十五副,也不过一百五十两罢了。
如今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
只要她肯吃苦,肯琢磨,多少银子都能赚回来。
“荣叔,婶子,我这一吃药,要半年之久。
进京之事,只能推到年后了。
你们二人若是惦记铁蛋儿他们,这段时日就寻个车队,赶紧出发吧。”
“不成,不成!”
不等白芊芊说完,荣叔荣婶子就赶紧摆手。
“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替你爹娘照看你和曦哥儿。
至于铁蛋儿和小梅,只是捎带手儿,不重要。
如今曦哥儿不舒坦,你也吃着药。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可是没长心了,以后怎么见你爹娘?”
“是啊,你就好好带孩子,好好吃补药。
其余别的不用想,都教给我们。
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