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众人听得时而气恨,时而惊呼,最后都是心里有了眉目。
老侯爷说了句公道话,“何御史为人方正,同兰溪也是结发夫妻,不见得会这般狠心,要兰溪的性命。
这事,最后还是要落到柳家身上。”
大老爷也是点头,“是啊,只不过是那个柳姨娘派人做下的,还是柳家为姑娘谋划,就不知道了。”
“说不定,柳姨娘知道,但装作不知,任凭娘家害了兰溪,她坐享其成。
兰溪多年不孕,突然生了嫡子。
原本还以为留他在白鹭洲,院里京都,会更安全清静。
哪里想到,反倒给了柳家方便!”
武辉恨得拍桌子,为柳家的胆大包天,也为了自己的疏忽。
武同想了想,还是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要多说几句,长辈们听听,可是对家里有些影响。”
“什么事?”
众人望过去,武同说道。
“就是那位郭夫人,我发现她也是隐瞒身份,悄然进京的。
路上,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我猜到几分,但还是晚上进城时候,前来接郭夫人的人,让我可以确认。
这位郭夫人就是前一阵子,皇上下旨追封的忠勇大将军宇文冲的女儿,也是流落民间做厨娘的那位女子。
我仔细问过,这位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考量,带了孩子和人手,避开人眼,提早进京。
结果寻商队搭伴的时候,意外碰到姨母一行。
姨母不理事,何管家夫妻也不算能干,开始一日吃了很多苦头,没有吃用,也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
康哥儿也是哭闹不休,病痛不断。
这位夫人是个心细周到的,可以看得出,精明强干,事事有准备。
她的孩子同康哥儿一般大小,最初是看不过,把孩子吃食分给康哥儿。
后来,何管家求救,她又把和家人收在马车里避寒,落脚之后,帮助何管家采买。
康哥儿发热,也是她们队伍里带的老大夫给诊治调理。
姨母…总之,姨母在我赶到之前的时日,都是郭夫人伺候饮食,并且亲自带着康哥儿照顾。
甚至整个商队都是郭家操持一日三餐,郭夫人负责所有采买,后勤,安排的井井有条,从不居功。
柳家派去的人手行刺那一晚,也是郭夫人警醒,安排护卫多注意,才及时拦下刺客。
甚至在刺客拼死抓康哥儿做人质的时候,也是郭夫人持着匕首,扎上刺客,护住了康哥儿。
之后,更是她主张,吩咐自家护卫带着何管家等人,反杀回去,抓住了刺客一伙,还有背后指使的柳家人。
可以说,姨母和康哥儿能活到今日,都是这位郭夫人,全力庇护。
何管家提起那晚惊险,还曾说过。
刺客被伤,抓住的时候,郭夫人等人下车,康哥儿是抱在她怀里,而她的亲子是嬷嬷抱着。
这等女子,若不是心机深沉,猜到姨母的身份,有心攀附。
只凭这份重义良善,堪称天下难得!
按理说,康哥儿是兰溪唯一的孩子,也是我们侯府的外孙。
我们该重谢这位郭夫人,但她的身份若真是宇文冲之女,在朝中又牵扯太多。
怕是于我们侯府有碍,还请祖父示下,这事该如何处置?”
“什么处置?”
不等老侯爷说话,二夫人难得不顾规矩,高声嚷道。
“不论她什么身份,她救了你姨母,更是救了康哥儿一命!
兰溪已经死了,康哥儿是她唯一留下的骨血,以后就是命根子。
她救了康哥儿,真心把康哥儿当亲生孩子照顾,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即便身犯死罪,也要保她活命,更何况,皇上已经追封她的父亲,她是将军之女!
谁敢明目张胆寻她不是,那就是违抗皇明!”
二老爷赶紧劝着妻子,“你不要着急,父亲在这里,自然有安排。”
老侯爷干咳两声,点头应道。
“老二媳妇儿说的没错,这女子如此精明强干,以你姨母的脾气,怕是多少都露出身份了。
但这女子并没有表明身份,显见就是不想给我们落下攀附的印象。
也许也像老三所说,怕我们会觉得受连累,主动远离了。
如此心胸气度,确实不错。
皇上昭告天下,追封宇文冲,自然不会对他的女儿有什么怪罪。
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记恨当年罢了。
但说起来,我们侯府庇护宇文冲之女,也是应该。
当年,皇上还是异姓王之时,我同宇文冲同朝为官。
宇文冲为人耿直钟正,很多次,有人以我是皇上有亲为名,为难于我。
宇文冲仗义之言,我一直感念在心。
这事,就是皇上也是知道的。
特别是,这女子如今又对康哥儿有大恩。
若是被外人所知,知恩不报,我们侯府还怎么立足于京都。”
众人长松一口气,特别是武同,更是眼底带了三分喜色。
他是嫉恶如仇的性情,本身就念着郭夫人一路的照顾,若是家里决定远离,他良心上怕是难过。
“祖父,那以后要怎么办?”
老侯爷轻轻敲着桌子,半晌说道。
“第一件,同哥儿,私下找到宇文小姐的住处,告诉她明日递谢恩折子到礼部。
天子脚下,悄然进京,若是被有心人张扬,就是罪名。
第二件,明日一早把何御史请来,他是康哥儿父亲,总要知会一声。
至于柳家妇人怎么处置,柳家那边怎么讨公道。
要等同哥儿派出的人手,带了那些江湖人和柳家人回来。
第三件,我午后进宫同皇上说一下这件事。
老二媳妇儿,你带着几个儿媳和康哥儿,明日下午去见一见宇文小姐,送份厚礼。
第四件,老二媳妇儿派人去公主那里,也说个清楚。
皇上多疑,但这般安排,总能打消七分。”
众人都是点头,武同想了想说道。
“祖父,外边是不是让人散出一些消息?”
老侯爷点头,“可以,明日我们府上这般走动,外人定然要猜疑。
明晚再放消息出去吧。”
“是,祖父。”
二夫人起身,跪倒给老侯爷磕头,哽咽道。
“多谢父亲,愿意给兰溪撑腰,愿意庇护康哥儿的恩人。”
“起来吧。”
老侯爷摆手,“我们侯府历经两朝,一直兴旺,除了家和,更是因为家风。
不顾血脉亲情,有恩不报,长此以往,风骨不存!
宇文小姐那边,到底是女眷,我们不好出面。
以后你们女眷多走动,若有人敢多言,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