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嫂子很珍惜这次好机会,他们是何家人,大夫人已经过世了。
姨娘虎视眈眈,老爷不知态度如何。
老夫人更是没有主见,软弱的一塌糊涂。
她们这些白鹭洲跟回的老人儿,想要活命,唯一出路就是紧跟康哥儿小少爷的脚步。
有侯府护着,小少爷以后肯定错不了。
只要她们忠心为主,尽心尽力,小少爷长大了,就不会让她们没了着落。
特别是她这个差事,只要做好了,以后就是小少爷的奶娘一般,比旁人还体面风光三分。
所以,想得通透,她干活儿也是很积极。
她把自己放到了杨婶子徒弟的位置上,对杨婶子毕恭毕敬。
时刻都学着杨婶子的样子,待人接物,安排饮食,下厨烹饪。
杨婶子倒也没有吝啬的心思,尽心教授。
不说这是主子送给武威侯府的“礼”,也是可怜康哥儿那个没娘的孩子啊。
不说何嫂子为了坐稳奶娘的位置,尽心学习。
只说何御史家中,这两日气氛极诡异。
平日家里老爷上衙,后院家事都是二夫人柳氏在打理。
柳氏生的两个女儿,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有专门的嬷嬷教导,开蒙识字,学规矩,练女红。
日子一直不错,起码安静又平和。
但前日老爷上衙,却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之后,家里前门后门,甚至是狗洞都被封死了。
外边人进不来,里边人当然也出不去。
每日家里的食材和用物,也都归了前院大管家张罗。
这大管家可是老爷的亲信,自小的书童,一直跟到如今。
就是傻子,这个时候也猜到,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日,何御史下衙回来,直接进了书房,依旧没有到后院的想法。
柳姨娘听说之后,坐立不安,两个姑娘也闹着要爹爹。
她就借口送饭,让嬷嬷丫鬟提了食盒,去了前院儿。
书房里,何大人正在处理公事,实在心浮气躁,铺开纸写大字。
听说柳姨娘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守门的书童,赶紧柳姨娘迎了进来,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柳姨娘这么多年在何家,生了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得老爷的喜爱。
她温柔乖顺,又懂琴棋书画,最主要就是有眼色。
见此,她赶紧也把跟在身边的嬷嬷撵了出去,然后上前说道。
“老爷,您晚饭都没吃,两个女儿都念着您,让我来看看。
我给老爷准备了两日平日爱吃的菜色,老爷歇歇,随便吃几口吧。”
何御史望着她,神色莫测,没有说话。
柳姨娘心里发虚,不知道枕边人是怎么了。
她硬着头皮拾掇了桌子,把饭菜摆上,还有一壶好酒。
何御史自己倒了酒,开口说道,“说吧,我正好有话问你。”
柳姨娘神色忐忑,坐了半边椅子,小心问道。
“老爷,出了什么事?家里前后门都封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
可要我派人回家去同爹爹说一声…”
何御史冷笑,嘲讽道。
“你不过是一个妾室,你父亲也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
我们何家当真有事儿,你以为柳家能帮上什么!
再说,我正经的岳丈是武威侯府!”
柳姨娘红了眼圈儿,眼泪要落不落,一副伤心模样。
“老爷,这是怎么了?
我娘家虽然门第低微,但这么多年,待我们府上可也帮助良多。
我知道老爷敬重武威侯府,也没有同夫人争抢风头的意思。
但老爷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情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我为老爷生了两个女儿,老爷这是恼我没有生出儿子,承继何家香火吗?”
她边说边扯了帕子抹眼泪,委屈的厉害。
平日若是这般,何御史早就上前哄劝了。
铁金刚,最怕的就是绕指柔。
结果,今日却是不同。
何御史一口喝干杯中酒,眼神冷冽。
“你说的好似句句在理,但哪一句不是在为娘家邀功,为自己邀功。
你是想说,夫人虽然身份尊贵,但连女儿都没有为我生一个吗?”
柳姨娘被揭破了心思,手下一顿,但转而又哀哭起来。
“老爷,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不明白我的性情吗,今日为何这般冤枉我!”
“冤枉?”
哼,我倒是盼着你是被冤枉的,否则我这么多年瞎了眼睛,怕是要被整个京都笑掉大牙了!”
何御史自斟自饮,三杯下肚,脸色更冷。
“夫人为何陪着母亲回白鹭洲?
是你同夫人说起何家子嗣,惹了夫人心里烦闷,这才出了远门儿。
若是她在京都,何至于…何至于这般年岁就早早去了!”
早早去了?
柳姨娘眨巴两下眼睛,惊得豁然站了起来。
“什么!老爷,你是说夫人…夫人没了?”
“对,夫人过世了,死在了千里外的白鹭洲!”
何御史狠狠摔了酒杯,“怎么,你心里高兴了吧?
夫人没了,你就能爬上何夫人的位置了!”
“不,不,老爷,您不能这么说。
我对夫人一向敬重…”
柳姨娘心底隐秘的角落自然是狂喜,但她哪里敢说真话。
可惜,她说什么,何御史也不会相信,反倒都头又浇下一盆冷水。
“你怕是要失望了,因为夫人生了一个男孩!
我们何家承继香火的嫡子!”
“不可能!”
柳姨娘再也忍耐不住,惊叫出声。
“夫人十年没有开怀,夫人不是不能生吗?”
何御史惨笑,“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放了她同母亲去白鹭洲,哪里想到,路上她就开始孕吐。
去年上元节生下一个儿子!
原本要从南边回来,但夫人身体一直不好,母亲和孩子也是小病不断,这才耽搁下来。
夫人警惕,担心这孩子打破了家里的平静,会遭人算计。
所以,除了威远侯府,连我都没告诉。
但还是防不胜防,夫人到底遭了毒手,月前过世了。
母亲看出端倪,仓皇带了孩子返回京都。”
“啊,母亲回来了!”
柳姨娘听得脑子里轰隆隆响,不知怎么应声,只有这么一句!
何御史直接抓起酒壶,大口喝了一半,眼底满是寒冰。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娘家人甚至还雇佣了江湖人,路上截杀母亲一行!
若不是母亲和康哥儿福泽身后,这会儿,我已经丧妻,丧母,丧子!”
每一个“丧”字都被他咬的很重,也好似咬在了柳姨娘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