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霁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沉了一下。
第26章
28
小猫的适应能力很强, 马上就把顾长霁当成了自己的监护人,过上了等吃等喝的主子生活。
顾长霁未曾想过,他也有当牛做马的一天。
小猫恢复好了, 反而比较粘贺彰,这就让顾长霁非常想不通。
他回来了两天,不用几个点之间奔走,也不用揪着吴圆说话,难得空闲下来, 真的有点空虚。
这两天就连肖胥荣也没来找他聊天,可能是真的听进去了那些话,彻底放弃了。
倒是李熙给他发了不少资料让他去看, 巨大的压缩包让他脑袋疼。他扫了眼在腿上睡觉的顾壮壮,想起了昨天贺彰说的那些话。
贺彰这个人太矛盾了。
自衿且高傲,像是被人百般呵护成长起来的。但他又有着许多让人琢磨不透的经历,有不少在人间烟火里挣扎的痕迹。
这太容易勾起他的好奇心。
唐徵羽接到大少爷的微信消息时, 正结束了一场商演。贺彰不在,没有人遮住他的颜值光环,他也是端端正正一个男神。
这会儿他给一个女粉丝抛了个飞吻, 就坐上了来接自己的车。
贺彰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唐徵羽抓过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还能是什么样子, 八百年的冰山,没变过样。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给顾长霁回信, 给贺彰那是夸得花里胡哨的,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顾长霁看出来了他的敷衍,不得不交待了一点自己的真心。
顾长霁:我是想问,他小时候,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唐徵羽和贺彰是发小, 但关系真的一般,说不上几句话。
他只在每周的周末去和贺伊人学琴,贺伊人家里很大,但总空荡荡的,他在等贺伊人下楼的时候,喜欢抬头数木制的阶梯纹路。
贺彰总是沉默寡言的,跟随贺伊人下来,听贺伊人给他讲课,他就跟着拉琴。
贺彰的琴拉得很好,他后来说自己要出国,唐徵羽也以为他会继续进修小提琴。
万万没想到他去学了作曲,而且还选择了指挥这条路。
顾长霁:你每次去他家,都只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吗?
唐徵羽琢磨出味儿来了。顾长霁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其实就是关心贺彰的过去,开始在意起贺彰这个人了。于是他装傻:当然不可能噜,家里还有帮忙做事的惹。
顾长霁:我的意思是,他爸爸,亲爸,不在家里吗?
唐徵羽:偶尔还是能碰上一两回的,贺彰他爸爸本来也是个钢琴家,出事了,手指掉了两根,就转行开了琴行。
琴行开了几年,因为不景气,最后居然破产了。而贺彰的亲生父亲,在那之后不久忽然自杀,抛下了这个负债的家庭。
顾长霁疑惑地问:琴行在当时怎么会不景气?
唐徵羽回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投资人的原因吧。当时我们都还不大,贺彰也才十二三岁。
顾长霁想起贺彰提过的那个猜想这件事或许和那个继父有关,不禁后背一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唐徵羽觉得自己掌握了某种转折,嘴也就没仔细把门:这件事我当时是听大人们讲的,她们说贺阿姨在家里被打过,那只眼睛就是那时候吵架,被打坏的。
顾长霁不确定地问:他爸还会打他妈妈?
唐徵羽:贺阿姨是个要面子的人吼,这种事从来不说。但是和她有接触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惹~
顾长霁:
那贺彰有被打过吗?顾长霁想问,又觉得问得太过。
动荡的童年,对于贺彰来说,肯定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忽然能理解贺彰高中时全身是刺的样子了。
以后就不要和贺彰吵架了吧?
只要贺彰不找麻烦,他是很愿意让着贺彰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这个便宜岳母,怎么回回看男人的眼光都这么不行呢?
贺彰觉得顾长霁今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说不出哪儿怪,就是觉得肉麻。
他不厌恶这样的目光,所以就由着他去。
直到吃饭时顾长霁主动给他夹菜添饭,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他心里的疑问终于到了上限值,趁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发问: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才是呢,顾长霁说,对你温柔一点你还不高兴了?
贺彰笑了一声。
我只是今天顾长霁欲言又止,他之前威逼利诱唐徵羽,让他不要暴露他偷偷打听贺彰消息这件事,自己更不能主动暴露了,知道你要走一个月,心里高兴。
那天晚上他听岔了,今天重新聊了聊,才知道贺彰要去的是荷兰。
过了春节就去,再回国的时候,都已经开春了。
而顾长霁即将获得一个月的完整自由时间。
这件事当然让他高兴。
这下我连戏都不用演了,也不用担心他们火眼金睛看出什么来,不过,我们过年的时候怎么办?
他这边兴致盎然,贺彰却不太高兴的样子,没接他这个话茬,甚至接下来的一个下午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他之后再想找贺彰,想谈谈什么时候回去,却找不到人了。转了半个院子,才被表嫂告知贺彰被老爷子抓去下棋,正在酣战中。
他这个外公,年事一天天高了,精力却还很旺盛,他也不爱做别的,就喜欢和别人下棋。
顾长霁以前也被他逮住过,可惜没什么下棋的天分,老头子很嫌弃他。
他也乐得躲过一劫。
万万没想到贺彰会和老爷子在这一处投了缘。
顾长霁忍不住乐了,本来他以为像他外公这么固执的人,连多看贺彰一眼都觉得费劲呢。
表嫂要出门去置办东西,用了他的车,还给他塞了个小侄女。
这两天忙着办寿宴,闲人并不多。五岁的小侄女又很喜欢缠他,他没办法脱身。
于是他只能坐在书房,拿着本注了拼音的童话读本,给小侄女讲故事。
于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小叔叔,他们会怎么过快乐的生活呀?小侄女捧着自己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蛋儿,会打啵啵吗?
打打什么?顾长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再说一次?
哎呀,就是那个,打啵啵呀,侄女儿鬼灵精的,似乎还嫌弃他笨,撅起嘴示范了一遍,呣呣呣,这样的,就是亲嘴。
oh my goodness,你从哪儿学的这些?顾长霁警觉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得了,又产生了一点担忧,是不是有男孩子偷偷和你亲打这个了?
侄女看他的样子,觉得有趣,捂着嘴呵呵笑了两声:我才不会让他们亲我呢,他们又长得不好看。
敢情小小年纪还是个颜狗。
顾长霁:长得好看也不能亲,小孩子是不能玩亲亲的,知道吗?
那小叔叔,你和小婶婶会啵啵吗?侄女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我从来没看见过。
怎么可能让你看见,顾长霁老脸都被问红了,别瞎问,不然我要告诉你们幼儿园老师了。
她管不了我的啦,小侄女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糖,小叔叔,给你吃糖。
顾长霁捏在手里,心弦被触动了一下:你婶婶给你的?
嗯!特别好吃,侄女张嘴,他说你也很喜欢吃,但是你惹他生气了,所以他不会给你。
我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他生哪门子气,顾长霁纳闷地把糖含在嘴里,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糖?
侄女笑嘻嘻的:叔叔,打啵啵是不是要互相喜欢才能做啊?
不要再说打啵啵了,顾长霁揉了一把她的小脸蛋,我的天啊,你才多大!
侄女吐吐舌头,拔腿就跑了。
顾长霁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被洗脑了似的,一直在想打啵啵这个词。
它带给成年人的想法就远没有孩子嘴里问出来那么天真了。
贺彰的唇形很好看,很久以前他就这么觉得。
他居然真的想象了一下和贺彰接吻的样子。
怎么说呢,真能跟贺彰好好地亲个嘴,说不定真的不亏。
他拍拍脑袋。
这个脑子可能真的是坏掉了。
他还是没弄明白贺彰为什么会生气,毕竟他今天没有说错一句话。所以等晚上的时候,他特意在上床之前拦住他。
说两句。
贺彰头发没完全吹干,半湿不湿搭在额前,有种别样的性感:说。
你跟欢欢说我惹你生气?我哪儿惹你不高兴?
贺彰绕过他:我乱说的。
因为我说演戏的事?顾长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让贺彰死抓住不放,话里带了点示好,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贺彰打断他。
我和你现在,确实是逢场作戏。
他说完这句话就上了床,搞得顾长霁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就是事实,他无法反驳,但要他赞同,他又觉得哪儿不对。
贺彰这么说出来,就好像是刻意拉远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他睡下之后,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点懊悔的情绪。
就只是一句话的问题,他和贺彰的关系,就在一瞬间,退回到了原点。
贺彰本来在装睡,他知道自己心里不舒坦,觉得顾长霁太没心没肺,但不愿意去细想自己到底在为什么东西生气。
本来他以为今晚可能会失眠。
结果他装着装着,闻着顾长霁身上淡淡的甜丝丝奶香味,就真睡了过去。
也是够没心没肺,他又被自己气到了。
脚那头有东西动了动,是顾长霁准备翻身了。一双凉凉的脚轻轻探过来,脚背正好贴在他小腿上,摩挲了两下。
他想踢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忍住了。
顾长霁一翻身,无意识地往他这里凑。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贺彰轻飘飘地,叹出了一口气。
这回可能是真的要失眠了。
第27章
29
吴老爷子的寿辰过得十分热闹, 如果要沿旧俗,是要办三天酒的。吴英秀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但老爷子人老了, 不想折腾,就挑了生日那天,做了个寿。
这天宴请了不少人,满满当当摆了得有几十桌。宴席还没正式开始,顾长霁偷懒, 在阁楼上趴着窗抽着烟,叹道:真是朱门酒肉臭,穷奢极欲。
小侄女欢欢抱着一盘子米粿子, 盘腿坐在他腿边,一张小嘴油乎乎的:小叔叔,你和小婶婶是不是还在冷战呀?
你懂个什么冷战,顾长霁掐灭了烟, 你来这里干什么?到时候你妈又找不到你。
吃席太无聊啦,我还是喜欢自己吃。她从身后拿出一只穿了衣服的兔子玩偶,和我的Kathy一起。
顾长霁看她一眼, 头疼地皱起了脸:你手上的油全揩你家Kathy身上了。
欢欢又嘻嘻笑了一下。
他冷着眼看下面和几个长辈站在一块儿的贺彰, 顾尔歆坐在贺彰身边, 跟屁虫似的,贺彰也没觉得不耐烦。
顾长霁看了会儿, 实在觉得嘴巴痒,就挑了根烟放在嘴上叼着,过干瘾。
小叔叔,你是不是特别想和我小婶婶和好呀。
顾长霁: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因为我火眼金睛呀。
顾长霁开始怀疑这个小孩到底懂多少了:你是天山童姥?
天山童姥是什么?欢欢又偷偷在Kathy身上擦了擦手,我可以当你的僚机啊。
顾长霁:我的天呐, 你还知道僚机?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啦,欢欢吃完了最后一颗粿子,终于觉得有点撑了,小婶婶这么好看,你快和他和好吧。
顾长霁揉了揉她的脑袋瓜。
再聪明的孩子,也捉摸不透成年人复杂的感情世界。你不懂。
这又不是他想和好就能和好的。
贺彰和他倒是算不上冷战。
因为贺彰并不是不和他说话。
同床共枕,同桌吃饭,在吴英秀他们面前的时候,贺彰甚至还能额外给张微笑脸。今天贺伊人也带着丈夫过来祝寿,连大儿子闻席都来了。顾长霁却不如贺彰的演技好,笑容里总带着几分僵硬。
等寿宴吃完了,顾长霁把顾壮壮窝在手心里,走到河沿边散心。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有人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顾长霁的后背僵直。
是闻华笙。
爸。再不情愿,顾长霁勉勉强强还是喊了这么一声。
阿彰都不肯这么叫我。闻华笙很遗憾似的,现在终于有你来喊我一声了。
顾长霁直觉来者不善,他摸了摸壮壮的毛,装傻不说话。
他想找个借口马上走开,可闻席也跟着走了过来。
给你介绍的那些人,你还满意吗?
顾长霁听他说这个,马上笑笑:都挺好的。
那就行,闻华笙点点头,你爸爸让我帮忙,我就怕帮不上。
顾长霁嘴上说着哪里哪里怎么会,心里却把老头子埋怨了一万遍,都说了不要麻烦这号人物,非不听。
那个吴圆闻席这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满意地看见顾长霁的表情变了。
也是我糊涂了,他是我推荐的,找他过来之后,我才知道他从前和阿彰有过一段,真是对不住你。闻席单手插兜,说完这句话时,还很配合地做了个遗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