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赶紧做成忆情汤,不能再拖了。阮秋平说,而且我看今天的天气已经比昨天好转了许多。
没人知道这段异常天气要持续多久,若是一天两天还好,若是半个月呢,若是一个月呢,若是两个月呢?
阮秋平现在等不及了。
辰海:可是这也太危险了,你要是一不小心死在哪儿了怎么办?你还这么倒霉,要不我陪你
辰海顿了一下,声音弱了下来:算了,你那么倒霉,我要是陪你去,说不定得折进去两条命你还是自己去吧,不过你一定要自己活着回来啊!!!
阮秋平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把伞,直直地看着路往前走。
他嘴里一会儿默念着千年莲,一会儿默念着忆情汤,一会儿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把被封存在吉神记忆中的郁桓救出来。
除了这三句话,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去想。
他害怕自己再乱想些什么,就会动摇摘千年莲,做忆情汤的决定。
他不想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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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肆虐的雪山几乎要让人站不直身子。
阮秋平来这雪山时,没使用耗费灵力的瞬间移动,而是使用了较为省灵力的御剑飞行。
虽然御剑飞行的时候,他差点被雷劈到,还弄得浑身湿透,很是狼狈,可他因此省下了不少的灵力。
阮秋平本来以为这灵力能支持他摘下千年莲,没想到他刚在这雪山上站上五分钟,就觉得这狂风要把他的灵力吹走了一大半儿。
雪山上的雪极深,阮秋平连膝盖都没进了雪里,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视野遍及全是纯白一片,根本寻不到什么千年莲。
即便是有,也被这雪深深地覆盖了。
阮秋平仰头望向天,天是白茫茫的,雪是白茫茫的,山也是白茫茫的,看得人头昏目眩。
阮秋平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他原先是感觉到有些冷的,可走着走着便也不觉得冷了,两条腿插在雪地里,像是两根僵硬的木棍似的,没一点儿知觉。
人们都说这茫翊雪山到了夜晚,便会变得十分凶险,阮秋平倒觉得晚上才是寻找千年莲的最好时刻,千年莲通体晶莹雪白,隐于雪中十分难寻,可雪山中却有一种雪飞虫,最喜爱在这莲花下的土壤中安家。
雪飞虫小巧晶莹,白日里比千年莲还难找,几乎要与天上的雪花融为一体。可到了晚上,就会散发出莹莹润润的光来。
阮秋平在茫翊雪山呆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了雪飞虫。
他循着雪飞虫的身影,终于在茫翊山上的悬崖边看见了一株千年莲。
阮秋平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冰的,他一步一步走上去,动作略有些僵硬迟缓地将千年莲捧到了手心里。
千辛万苦寻找的千年莲终于找到了,阮秋平却觉得心里好奇怪,一丁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阮秋平将这千年莲小心翼翼地放入乾坤袋里,可刚系好乾坤袋,又是一阵强烈的风暴袭来,吹得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脚底一空,便从这悬崖上摔了下去。
阮秋平从悬崖上滚落下去,又是跌在了一片雪地里。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
阮秋平忍不住咳了两下,便带动着身上的骨头撞击起来,像是碎了的贝壳似的。
他咳着咳着就忽然吐出一大口血来,与那堆雪融在一起,化成一滩血水,又渐渐融入了雪水,染成一条粉红色的河。
阮秋平好不容易不吐血了,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别说使用灵力了,现在的他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得亏他虽然废物,但好歹也算是个神仙。
若是凡人,此刻恐怕是早就摔得四分五裂了。
天空中仍下着暴雨,时不时一阵暴风刮过,那风卷着一些碎石和雪球,踩踏般地从阮秋平的胸腔上掠了过去。
阮秋平实在有些疲累了,眼睛一黑,便沉沉昏了过去。
但许是他的潜意识到底还记得这千年莲只有一天一夜的存活时间,所以他的身体也没敢昏迷太久,第二天白日便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整个身子都被雪淹没了大半,唯剩一张脸在外面露着,身子便显得越发沉重了。
阮秋平从不指望有人会来救他这个霉神,所以他既没大声呼喊,也没虔心祈求。
他只是在原地又稍微休息了几十分钟,在这雪要完全将他埋没之前,挣扎着身子从雪中站了起来。
阮秋平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的时候。
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
祸害遗千年。
他虽然既废物又倒霉,可到底算是个祸害,看来是不会这样轻易死掉的。
阮秋平低下头,擦了一下唇角又咳出来的血,轻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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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看到家门的那一刻,就脚底发软,眼前发昏,忍不住想倒下去。但一想到乾坤袋里的千年莲只剩下一个小时的存活时间,他又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跑到药房,随便找了几瓶能疗伤却不至于增补灵力的丹药吃了下去。
吃了丹药后,阮秋平好歹觉得精神恢复了一些,便赶紧拿出所有的药材开始熬至忆情汤。
熬制药材需要是小火,水咕嘟咕嘟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成。
火炉温热,像是要将他冻僵的身子都烤化了。
身子愈发温软,精神也愈发松懈。
阮秋平等着等着,便不小心靠在火炉旁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便出现在药仙的医馆里。
阮盛丰在一旁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耳朵,看见阮秋平醒了,他立刻就精神了下来,噼里啪啦地开始说道:秋平你要吓死我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把自己弄得这么一堆伤,还窝在火炉旁边睡觉,你也不怕把你自己给烤熟了,而且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
我火炉上熬的汤呢?阮秋平慌慌张张地问道。
对了,说起来那个汤,你熬的是什么啊,黏糊糊恶心巴拉的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汤现在怎么样了?阮秋平语气越发焦急。
还在炉子上放着呢,我只关了火,没碰你的汤!你先冷静一点儿,药师说
阮盛丰话还没说完,就见阮秋平使用瞬移消失了。
阮盛丰几乎是呆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药仙药仙!阮盛丰慌忙将正在抓药的药仙喊了过来。
催什么催什么给你儿子配药呢!那么着急干嘛?又死不了,虽然说骨头多处断裂,内脏多处受损,寒气入体,灵力大伤,伤的有点重,但顶多卧床半年就
药仙从屏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戛然而止。
等一下,你那个快死的儿子呢?
阮盛丰:就刚刚,瞬间移动走了!
这不可能,他伤的那么重,应该是床都下不了
我亲眼看到的,我儿子真的是刷地一下,就瞬移走了!
药仙啊,阮盛丰握住药仙的手,眼含热泪,我儿子这是不是灵力大涨,境界突飞,马上就要封神了。我就说这个小子当年和吉神同年同月同日生,出生那一刻,天界突现两大奇观,现在吉神都已经封神了,我儿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盛丰啊药仙颤颤巍巍地回握上了阮盛丰的手,你原来答应我的事儿没忘吧?
我没忘。阮盛丰心在颤,手在抖,等我儿子封了神,一定给你死对头**神灌输一整年的霉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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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移到药房,掀开药炉。
火炉被人关掉,药炉里的汤也凉了下来。
深褐色的汤在凉下来之后,质地显得愈发浓稠,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果子成熟的气息。
阮秋平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像是心脏里绑着的石头扑簌簌地落下来,刚好滚进了一旁的深坑里。
忆情汤,做好了。
第48章
阮秋平低头看了一眼表,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昏倒了一整天,也就是说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个汤就要失效了。
阮秋平赶紧找了个杯子将这忆情汤装了起来,准备去找郁桓。
可他跑到了后山的山洞,敲响了郁家的大门,都没见到郁桓。
郁家的人说,郁桓已经两天没踪影了。
阮秋平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寻郁桓,最终还是抱着那碗忆情汤坐到了后山的苹果树旁。
看着这棵苹果树,阮秋平忽然想到那日郁桓在这苹果树旁建立结界保护它的模样。
现在结界已经消失了。
阮秋平抬头看了看天,才发现这雨竟然停了。
他仔细想了一下,想起这雨似乎自他从医馆醒来之前就停了。
这大雨的源头本就是茫翊雪山的暴风雪,现在雨停了,便说明暴风雪也停了。
阮秋平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是霉神,刚冒着暴风雪去摘千年莲,谁知道千年莲一摘回来,这雪就自己停了。
阮秋平实在是太累了,他现在坐在地上,都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在一寸寸破碎,又一寸寸粘合。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阮秋平抱着装了忆情汤的水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又梦见了郁桓。
梦里的他,似乎有一天下凡的时候又忘记了带戒指。
郁桓有些生气,他便安慰郁桓说:这戒指我以后天天戴着,戴一辈子!
郁桓忽然就笑了:阮阮骗我。
我不骗你!
阮阮一辈子那么长,我的一辈子却那么短,等我死后,阮阮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怎么可能会一直戴着这戒指。
梦中的阮秋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凑进郁桓的耳畔,对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等你死后,我会去找你。
郁桓眼底闪过一丝愣怔,他缓缓开口道:我变成鬼阮阮也要来找我吗?
为什么要变成鬼,你死后,你会变成神仙,到时候我去找你,我们便可以天天相见了。
郁桓紧紧抱住他:不管阮阮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好开心。
是真的。阮秋平强调道。
温馨的环境忽然就变了,梦中的阮秋平出现在高台上。
司命冷着眼,祈月也站在一旁,甚至旁边还站了一堆阮秋平见都没见过的大领导。
祈月冷冷地对他说:阮秋平,你无视天规,肆意泄露仙者历劫的秘密,阻碍仙者历劫。罚你永生永世不得再入浮华门,罚凡间历劫者郁桓历劫进程作废,择日重下人间!
阮秋平猛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是梦。
可他还没来得及擦额头的汗,便忽然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阮秋平愣愣地抬起头,发现是吉神郁桓。
明明刚从茫翊雪山下来没多久的人是阮秋平,可郁桓身上却沾满了厚重的雪,那衣摆轻轻一碰,就能摘下来拇指厚的雪块儿。
不光如此,他头发上也沾了不少雪,乌黑的发上蒙着一整层的雪白。
他浑身冰冷,肤色惨白,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
像是整个人刚从雪地里被挖出来似的。
阮秋平慌忙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来握住郁桓的手这双手冰冷通红,握上去的那一刻,简直像是在握着冰块。
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这可是吉神啊,吉神还能狼狈成这个模样吗?
你的朋友辰海来找我说你只身去了茫翊雪山,可能有危险,我便去找你了。
阮秋平:那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吧,你的法力呢?
郁桓垂下头,轻轻咳了一下,沾着雪的发丝垂在脸上,更衬得他脸庞苍白地惊心动魄:我怕你在暴雨天的雪山遭受事故,便用法术停了茫翊雪山的暴风雪,现在只是有些虚弱罢了,不碍事。
竟然用法术停了茫翊雪山的暴雪?!
这得耗费多少灵力啊!
阮秋平想施法术让郁桓暖和起来,可他现在也灵力虚弱,区区一个升温术,施了五次都没施出来。
慌慌张张之下,他只好握着郁桓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郁桓弯着眼睛笑了笑:阮阮好暖和。
是你太冷了。阮秋平说。
阮秋平在茫翊雪山待了那么久,虽然现在恢复了一些,但是他自己的身子其实也是比普通人要凉上很多的。
天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郁桓抬头看了眼天空,笑了笑,说:应该是法术失效了。
阮秋平将装着忆情汤的水杯又放回到乾坤袋,然后拿出一把伞。
阮秋平转头看向郁桓,问:你带伞了吗?
郁桓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于是阮秋平边将手中的伞举到两人的头顶,和郁桓一起去山洞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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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山洞,阮秋平忽然发现桌上铺了一个将近一米长的黄布,布上写着鲜红又熟悉的无上好运符五个大字。
阮秋平愣了一下:这是?
这便是那张无上好运符。郁桓笑了笑,幅面太小的话,有些字迹写不上去,而且所能灌注的福运也小,所以我便用大尺寸的符布写上符,然后再用法术缩小成正常尺寸的。
可是这上面的字迹都是用郁桓的血写的。
他本来以为那么小的符面,只用耗费郁桓几滴血便能完成。
却没想到这符原本这么大。
那么这张一米多长的符,到底要用多少血,到底要耗费多少灵力?
阮秋平心中几乎是一窒。
他看着郁桓,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符写起来这么费心费力,我要是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你给我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