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之一笑,并不去追问别的。
管智敏见她不来问,颇有些失望,如今八字尚无一撇,她当然不便厚颜来提自己,就话题一转说道:“姐姐,前些日子我听说韩家的韩奇……好像跟府内有什么传言,还听说你要跟韩奇定亲,有没有这回事?”
沈柔之淡淡笑道:“姑娘是大家闺秀,又从哪里听来这些不堪的谣言。”
管智敏道:“那一阵坊间都在传,且我听哥哥说这韩奇也算是一表人才,跟姐姐又也算是青梅竹马,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如果是真,也算是亲上加亲了。难道是姐姐不愿意?”
她自诩是知府之女,向来低看沈柔之一些,且在她看来柔之若配韩奇,倒也是不错的门当户对。
沈柔之知道管小姐的脾性,只是她的手伸的有些过于长,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韩家是地方望族,我家里自然是配不上的,姑娘这般推崇韩奇,难道……嗯,知府衙门跟韩家,这倒的确是门当户对。”
管智敏没想她反应如此之快,一愕之下忙道:“胡说!我是好心,你怎么反而说我?”
沈柔之笑道:“我也是好心啊。看姑娘很有这个意思才敢说的,你不提,我也不说呀。”
管智敏无奈,索性道:“你少胡说了,我跟韩奇是没什么,只是最近隐约听母亲说起扬王殿下……你总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沈柔之虽只跟罗枢见过一面,却看出那少年是极有心思的,只怕未必把管智敏这种官家小姐放在眼里。
但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于是道:“好好地怎么又提起扬王殿下来了?我太过愚钝,竟是不懂。”
管智敏也看出她是故意装不懂,便哼道:“我当你是个知己才跟你提的,你若如此虚情假意的就罢了。”
沈柔之很知道,她跟管小姐之间远远没到“知己”的地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而且涉及男女之事,牵扯最大,一有不慎就容易反目成仇,所谓“赌近盗奸近杀”,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何况管智敏也不过是拿她消遣的,来套她话的,沈柔之又不傻,哪肯诉以真心。
管小姐无奈,索性道:“你既然不知道也罢了,就是韩家,你可别……”
她看不上的,却要让沈柔之当个宝。
正在这时侯,却是老太太那边的丫鬟走来,跟沈柔之行礼道:“知府夫人那里催姑娘回去。”
管智敏问:“怎么这么急?”
丫鬟道:“外头有人来说、什么有云龙山的匪寇在城中作乱,所以知府夫人想要带小姐尽快回去。”
管智敏吓了一跳,当下不敢耽误,急忙跟沈柔之一块儿回到老太太上房。
老夫人已经跟知府夫人站在廊下,派人去打听消息,沈柔之她们回来的时候,正一个小厮跪地道:“听说是云龙山的匪寇混进城来,在十字街那里已经杀了几个人……好像还嚷嚷说有大批的贼匪攻城。”
知府夫人吓的色变,只忙着要走。沈柔之便道:“既然外头已经生乱,夫人不如留下,等风头过去了再说。这会儿出去反而危险。”
管智敏道:“难道留在沈府就安全了?你们府里也没有几个人守卫,我看也不太妥。”
沈柔之本是好意,闻言便不说了。
夫人本在摇摆,听了这话却忙催着往外走,老太太只好叫沈柔之相送。
沈柔之陪着两位出了二门,外间有几个小厮忙过来恭迎,管夫人还道:“有没有派人回府多调些兵丁回来保护?”
其中一个道:“回太太,才派人去了。”
夫人呵斥:“怎么这么慢,早该叫人回去调兵的!”
此刻快到大门口了,忽然旁边院中有喧哗吵嚷之声,管智敏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沈柔之循声看了眼,也不知如何。
却有一个沈府的家丁跑来道:“大小姐,刚才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向内宅走动,已经给我们拿下了。”
“什么?”沈柔之一惊。
却有个声音叫嚷:“我们不是贼,是跟着知府夫人来的,衙门里的人!”
知府夫人愣怔:“这是在说什么?”
沈柔之道:“把人带上来。”
一会儿工夫,几个沈府家丁押着两个人走了来,果然都是府衙的服色。
其中一个人忙不迭地就先说:“我们因听说云龙山的贼进了城,担心夫人跟小姐所以想进内看看,不料就给他们抓住了,不由分说地一顿打。”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管智敏说道:“姐姐,府内就是这么待客的?把我们的人当贼不成?”
沈柔之却发现自家家丁里有两人看着脸生,隐隐觉着不对。
“误会罢了,不必多说,”知府夫人忙着要走,皱眉道:“赶紧把人放了,我们就要走了。”
管智敏哼道:“还不放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府衙的人也敢欺负!”
沈柔之见状抬手道:“放了他们吧。”
那两个知府衙门的人给放开,忙着活动筋骨,眼睛却瞥向沈柔之,眼神中竟透出几分狠狠不休之意。
沈柔之只看了一眼就觉着这两人怪异,但既然是知府衙门带来的,自然跟她不相干,也轮不到她管,只赶紧送了他们出去就是。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有马蹄声响,瞬间到了门口,依稀有人喝问道:“府内如何!”
沈柔之听这声音,竟像是谢西暝去而复返,她下意识地皱了眉,简直不想再跟他照面。
谁知就在这会,那两个知府衙门的随从对视一眼,竟忽然间暴跳起来,电光火石间一人扑向夫人,一人便向着沈柔之冲来。
沈柔之正因为谢西暝忽然回来,有些心神不属,竟没留意别的,等察觉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跟前了。
眼见那手将抓到她的身上,身后有人将她一拽,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道:“还不护着!”
沈柔之站立不稳,茫然中看到之前的那两个沈府家丁闪身上前,将袭来的知府衙门之人拦住。
而她定神抬头,却发现在自己身后及时出手的,居然是跟随谢西暝的宏伯。
事情发生的太快,叫人思考的余地都没有,这边儿的突袭给拦住,而那边儿本来要捉拿知府夫人的那人,因为夫人离得略远,管智敏却近在咫尺,于是当机立断,将管小姐一把擒住!
管智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给他牢牢地锁在身前了。
沈柔之抬头看去,只看到这一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心头发颤。
宏伯看向门外,低低道:“这几个人不干不净的,先前还鬼鬼祟祟试图潜入内宅,应该不是知府衙门的人。”他虽年迈,但面对这种事泰然自若,显得胸有成竹。
沈柔之心惊:“难道……”
外头闹的是云龙山的贼匪,那些贼人可是跟沈承恩有大过节的,难道他们是想趁机潜入沈府,报仇作乱吗?
这会儿知府夫人也惊叫起来:“这是在干什么?”她还没弄懂情形。
那勒住管智敏的贼徒看着同伙,却见他已经在沈府家丁的包围下落于下风了。
而沈柔之看着那两个“家丁”出色的身手,此刻也已经确信,这两个不是他们家的。
只怕……跟宏伯、也就是谢西暝有关系。
刚才要不是他们机敏,拦住了贼徒,给他们摸到内宅去,指不定会有什么滔天波澜!
瞬间心里又乱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制住管智敏的贼徒见势不妙,要挟地叫道:“还不住手?信不信我杀了这婊/子!”
管智敏给他用力锁喉,不知死活,吓得越发惊呼起来。
知府夫人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叫道:“快放了敏儿!”闻言又道:“让他们住手!”
两个沈府家丁闻言动作略停了停,那左支右绌无法招架的那贼徒趁机跳了出来,正待喘气,却听到门口有个声音冷冷地说道:“既然是婊/子,杀就杀了,杀了她也好跟你们陪葬啊。”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嗖”地一声穿空飞来!
那贼喘的那口气还没完成,胸口便觉一凉,低头看去,却是柄闪闪发亮的腰刀,刀刃已经从前胸传出,亮闪闪的刃上挂着温热鲜红的血。
众目睽睽之下,这贼人闷声不响,往前栽倒,有道游龙般的身影却从门口一跃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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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尽量二更,估计会晚一点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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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洛州城中的事情其实一早就安排妥当了。
甚至远在扬王罗枢来到之前, 谢西暝心中就已经有了筹算。
罗枢只不过是他筹谋中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一种安排,负责执行他的谋划而已。
谢西暝把洛州的危机跟罗枢和傅寒演说了一遍, 罗枢住在守备府, 洛州守备麾下的兵力等同于在他手中,可以有效的按照谢西暝的指挥行事, 如此悄然无声地在洛州城中张下了一张细密的大网。
罗枢跟傅寒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一件大事,这是关乎洛州城安危的大事。
可扬王罗枢生性冷淡,只不过因为是谢西暝所吩咐的, 所以他也跟着一丝不苟的执行而已,其实他心中并无大的波澜。
整个洛州城的安危对他而言, 还不如谢西暝藏着的那人更令他感兴趣。
但是傅寒就不同了。
从小儿在京城侯府锦衣玉食的小侯爷,虽然飞扬跳脱, 斗鸡走犬的,时而还会跟人比试比试拳脚,但是对他而言,这却是生平第一次面对这种大事。
这简直像是他梦中出现的,虽然不是征战沙场, 但也是极难得的了,毕竟是动了真刀真枪的杀伐。
所以对比罗枢的冷漠安静,傅寒简直又激动又兴奋, 又有些无法避免的紧张感, 虽然是半月时间, 却几乎把他煎熬坏了。
可是,不管是跟谢西暝从小知交的扬王罗枢,还是小侯爷傅寒,虽然他们都对谢西暝言听计从, 但他们其实都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在谢西暝的操控之下,他们是提前演练了他们以后的人生。
谢西暝没有罗枢的冷漠安静,也没有傅寒的兴奋激动,他只是很简单的在做一件对的事。
甚至不必他亲自动手,一个罗枢,一个傅寒,一静一动,一內一外,对付区区云龙山的匪首,已经足以。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将来为他运筹帷幄的卧龙凤雏,一个是勇冠三军的先锋赵子龙。
只是傅寒如今年纪尚小,又毕竟是第一次临阵,未免有些经验不足,所以先前得知贼匪行动后才有些按捺不住。
谢西暝跟他出了长街,听布防之人说了如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