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清楚地看阿羌竺阑的身体。
他和殷南渡差不多高,古铜偏黑的肤色将他的胸腹肌肉衬得更加野性。不过他的手臂和背后倒是也有疤痕,只是没有李义的那么多。他腰、臀和大腿的肌肉却好像要比李义的更加结实一些,大腿内侧也有一层茧子,大抵是经常骑马的缘故。
“别、别看了,又不是没看过。”他用手遮着自己的下半身,在我这样打量的注视下,他有了些反应。
“进去洗啊。”我好笑地说。
明明是他自己脱了衣服,看我在看他就不动了。
说得好像是我不让他洗一样。
他跨进了浴桶,用桶内的葫芦瓢一勺一勺给自己的身体上倒水。水流打湿他的肌肤,反射出许多光泽。
“不是说,帮我洗吗?”他突然好像又不害羞了,对着我来了一句。
“你洗澡不把这玩意取下来?”我扯上那条狗牙项链,觉得这个黑绳脏脏的。又拿过他手里的葫芦瓢,一瓢一瓢倒在他的背上,另一手掌摩挲起来。
“你小心手腕被弄湿了。这东西我从小就戴着的,和耳饰一样,没有取下来过。”他靠在木桶壁上,闭着眼长舒一口气,很是放松。
从小就戴这么大的耳环,戴得动吗?
我心里嘀咕一声,继续搓着他的后背。
确认了他不是死皮厚,而是真的皮肤黑后,我的手掌移到了他的胸膛上。一开始还是软乎乎的,被我抓了两把之后他就发力变硬了。
“……你确定要这样帮我洗?”他抬头,调戏一样对我挑眉。
我没理他,用力搓揉两把后就道:“腿呢,怎么洗?”
他毫不客气地将身体往下沉,腿抬起后架到桶边上。我摸上他的腿,发现居然挺光滑,惊道:“你没有腿毛?”
“我、我以前是有的好吗?!”这么一句话好像触到了什么开关,他一下就把腿缩回了水里,激动地和我解释起来,“小时候经常在烈日下骑马狩猎,好几次晒伤后就脱了没再长了。以前我有腿毛的!还有挺多的!真的!你不信去问古拓炎,他能帮我作证!”
我:……
“我还是很男人的!任何方面!”他坐在浴桶里,拉上我的手,眼里全是紧张。
我愣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可能觉得自己没腿毛不算男人。
“没事。”我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就喜欢男人没腿毛。”
他狐疑地瞅了瞅我:“真的吗?”
我点点头。
他放心地躺回桶壁上,安心笑起来,对我道:“那就好。接下来我自己洗吧,我会洗得很干净的!”
我:……
这是什么二愣子。
58
射箭场上,阿羌竺阑干净利落的一箭直中靶心。
他无不骄傲地扬了扬头,然后把弓递给了旁边围观的我:“小德,你来试试。”
我没接:“为什么,你不是单纯让我来看看的吗?”
他笑着把我拉到他怀里,把弓塞进我手中,在我耳边道:“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西夜,但我也希望小德有能力保护自己。万一,我是说万一嘛,不过应该不会有这个万一……”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一通废话?”我嘴角抽了抽。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小德,你试试。很简单的,就这样,这样,对。手放在这里,箭放上去。瞄准,嗯对。下面一些,你要看着目标,对,这样……”
他手把手引导着我,我抬头就能看到他认真的面孔。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发力一箭射出,没中靶心,但是好歹打在了靶子上。
“就是这样!慢慢练,准度就会上来。”看到射中,他高兴道。
他好像真的想要教会我。
我无语道:“事实上你没拉着我的手用力,我都拉不开这张弓。”
“没事啦,慢慢来嘛!”他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小德很聪明的!”
我沉默了一下,看着跑到一边倒茶的阿羌竺阑问:“你知道我多少事?”
“什么?”他没听清,走进把水杯塞到了我手里,“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知道我多少事?”我喝了口茶,又问了一遍。
阿羌竺阑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懂我的意思。
“你叫我小德,说明你是知道我名字的。可我其实从没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我解释道。
他明白了,却又变得难以开口,好一会儿才说:“我当时第一次在殷朝宫宴上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结果没等我问你是谁,你就毫不犹豫用刀自尽了。我就更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最先了解到的是你是李义的妹妹,叫李德。李家嫡女都会进宫成妃。当时不是殷皇把临戎那边送来的美女给了李义,结果你就自尽了。联想到这个就去查了查李义那边,才知道你其实不是李义的亲生妹妹,原名叫吴德。李义收养了你想娶你为妻,结果被殷皇捷足先登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变得悲伤:“都说你在皇宫里过得并不好,一直心心念念着李义。结果李义娶了临戎的舞姬,你悲愤之下,就为他自杀了,还是两次。第二次也是因为你想出来,结果殷皇把你禁足,你不得已才这么铤而走险的,是吗?”
我。
愣住。
“你是在说我吗,你就查到了这些?”我惊呆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很爱李义,但……”
“等等,你让我缓缓。”我理了理思路,“首先,不信谣,不传谣。我第一次不是因为李义而自杀的,第二次也不是因为想见李义而自杀的。我只是因为觉得实在无聊,不想活了。”
“然后,就像你以为的,你说我很爱李义,那为什么不成全我和李义,还要把我绑过来?”我问。
我想不通啊。
他如果可怜我,那么不应该把我留在李府吗?
阿羌竺阑垂眸,缓缓道:“我也有我的私心,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觉得你在皇宫和李府都不开心。”
我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他看着我,睫羽下的阴影显得他的眼眸更为深邃:“我不知道,我只是那么觉得……而且我也觉得我可以比他们都做得更好。所以,我就一直等着机会把你带走。”
算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就是有激情哈。”
我能说什么?
我是真的累了。
是不是当王的都这样,对自己有莫名的自信?
我无言,将水杯塞回他手里,继续看向靶子,把箭搭上手中的弓,想潇洒地抬起拉开。
笑死。
根本拉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