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大门与广场之间，相隔着一道百节台阶。
顾琼站在台阶之上，眼眸紧紧盯着台阶之下的人群。
他能锁定人群之中的身影，却不能马上认出赵凡的模样。
人潮涌动！
在空灵之声响起后，原本可以说是“列队整齐”的人群，此下已经乱了。
人们交头接耳，东张西望，这就让广场上的人群显得混乱，也错乱了顾琼的视线。
“出来！”
顾琼喊得一声。
赵凡微微翘起嘴角，迈步穿过人群。
随着赵凡越发走上前，越发靠近台阶，便是越引得周旁各部族首领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赵凡。
他们注意到赵凡正在走向台阶，朝着正殿靠近，他们也注意到了台阶上的顾琼在盯着赵凡……最重要的是，他们注意到了赵凡身上的甲胄。
“通山部！”
“这小子是通山部的？”
“天啊，通山部到底是想干嘛？来送死吗？竟敢在这场大典上如此挑衅顾琼！”
部族首领们无不是震惊的表情，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的更频繁。
远处，安达部男子半眯着醉眼，靠在广场旁的一根石柱前。
他摇摇头。
“行吧，这样死，也不算白白送死了。”
“至少他是成功的给顾琼泼了一盆冷水！”
“他嘲讽了顾琼不能带了魔道崛起，哈哈，真他娘的有种！”
男子嘀咕着，不得不敬佩赵凡的勇气。
在他看来，赵凡就只是个通山部的小兵卒，而一个小兵卒都能这般无惧生死的挑衅顾琼……这份胆气，让男子心间有愧，更有一股冲动。
随着赵凡的脚步走出人群，来到台阶之下，整个广场的议论之声截然而止。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认定了赵凡必死无疑，他们在等待着看顾琼如何惩戒赵凡。
然而，当顾琼看清楚赵凡模样之时，哪里还有惩戒心思。
应该说，顾琼是完全没有了心思。
顾琼的思绪空白了。
他瞪着双眼，盯着赵凡，脚步下意识的向前，下意识的往台阶下走了几步。
他要拉近与赵凡之间的距离，他要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模样。
难以置信！
一股凉意涌上顾琼的后脊梁。
他无法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居然是他九年前杀死在地球海峡岛上的赵凡！
“你，是你！”
顾琼脸上的表情复杂。
赵凡不意外顾琼的吃惊，淡淡笑道：“顾琼，好久不见啊，有想我吗？”
赵凡问着，但没等顾琼回应，他又说：“哦，我差点忘了，我在你眼里是死了九年的人，你不可能去想念我这么一个死人，对吧！”
顾琼皱紧眉头。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已经死了，我明明看到你粉身碎骨！”
九年前在海峡岛的战斗，赵凡确实是被顾琼以仙法之力击溃，尸骨无存。
而这，也是顾琼此时感到惊悚的最大原因。
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人，现在居然又站在他面前……这就不能单纯用“匪夷所思”来形容，而是一种颠覆，是对顾琼自信心的颠覆，也是对顾琼记忆的颠覆。
然，更让顾琼感到颠覆的，还属赵凡接下来的一句话。
只看赵凡抬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而后一副漫不经心的言说道：“我之前忘了告诉你，我是不死之身，按照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算法，我已经死过两次了，但我却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说罢，赵凡轻笑，又叹息一声，“哎，苦恼啊，死不了也是蛮痛苦的一件事情。”
赵凡一副感叹模样。
顾琼攥紧拳头，有些抓狂。
不死之身！
这他娘的就是扯淡——顾琼心道。
他冲着赵凡怒吼。
“不可能！”
“你想吓唬我？你以为你吓唬得了我？”
“当初在海峡岛，你肯定是使了什么诡计逃脱了，你根本没死，你故意诈我！”
顾琼激动，最后喷出一句：“好，既然你说你死不了，那老子今天就让你死这里！”
顾琼凝气，霎时间，武气滔天。
赵凡感知着顾琼的武气浓度。
乾元五重！
这意味着，顾琼已经卯足了劲，爆发了全部武气。
赵凡面对顾琼的武气，心间不免是有压力，毕竟赵凡现下能发挥出的极限力量，只能到乾元三重境，如此，眼下这一局必须玩策略，轻易不可硬拼。
他转过身，故意做出不在意顾琼的样子。
他对广场上的各部族首领喊话道：“各位，我想问各位一个问题，你们可知，十年前，正道领域各个宗门，是谁说了算？”
广场上的首领们听得问题，面面相视，无不是迷糊的表情。
他们不解眼前这个通山部的小子为什么要提十年前的事情，而且还是十年前正道领域的事情！
“第一战神！”
突然，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嗓子。
安达部的男子虽然也迷糊，也搞不懂赵凡为什么突然提十年前正道之事，但他想配合一下赵凡，至少不该让赵凡冷场。
“十年前的正道领域，以第一战神赵凡马首是瞻！”男子补充回答。
赵凡站在台阶上看向男子，轻轻点头。
“很不错啊，见多识广。”赵凡道。
广场上的首领之中，有人上前一步，走出人群。
“喂，通山部的小子，你想说什么？我们魔道的事情，与那第一战神有何关系？”
“你该不会是想拿我们尊主大人与第一战神比较？”
“那第一战神早已经死在了他们正道同门的手里，你是想隐射我们尊主大人？是想说我们尊主大人也会被我们魔道自己人杀害？”
“简直岂有此理！”
说话的这名首领，显然是属于自愿臣服于顾琼，故而站出来为顾琼喊话，以表示对顾琼的忠诚。
第一战神曾是正道领域的共主，而现在的顾琼是魔道的统治者，两者确实具有比较性，也容易让人误以为赵凡是想用“第一战神的下场”来隐射顾琼的下场。
然是，赵凡的问题，可没有任何隐射的意思。
准确的说，顾琼还没资格被隐射。
“就算我要隐射，也是隐射慕青！”
“顾琼算个屁，他哪有资格和第一战神相提并论！”
赵凡说到这，嘲笑一声。
而后又道：“另外，我想更正一下刚才这位首领的说法。”
赵凡伸手指向那名站出人群的首领。
他道：“第一战神确实被正道同门陷害了，不过，他可没死！”
话到此处，众人哗然。
虽然他们是魔道，对正道之事不做关系，但第一战神的威名，魔道也是无不闻风丧胆。
他们纷纷皱起眉头的看着赵凡。
“胡说八道！”
“第一战神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你小子现在在这里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通山部的人都是疯了吗？别以为你们通山部人在之前几年被关押在繁城的大牢里，就好似很了解正当领域的事情，第一战神之死，那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在这里胡扯这些，究竟有何企图？”
“我们不关心第一战神死活，我们就想看你们通山部到底怎么死！”
广场上，大部分的首领仅是对赵凡的言语表示怀疑，窃窃私语的议论，而有一小部分首领则是显得非常激动，言辞激烈的对赵凡喊起声。
他们无疑也是顾琼的支持者，他们对赵凡挑衅顾琼的行为表示极大的不满，欲杀之后快！
然，就在他们喊得激烈之时，站在台阶之上的顾琼已经苍白了面色。
他隐隐听懂了赵凡的问话的真正含义！
不死之身！
十年前的第一战神赵凡！
九年前死在海峡岛的地球人赵凡！
现在站在正殿台阶前的赵凡！
顾琼把这些信息连在一起，突然，脑袋里一阵嗡响。
而这时的赵凡已经回眸，重新把目光看向顾琼。
“顾琼，你敢告诉这些首领们，我叫什么名字吗？”赵凡问。
顾琼的脚步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他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恐情绪。
赵凡见此，嘲笑：“不会吧，你不是号称要率领魔道重夺北部洲吗？你不是说要让魔道崛起吗？怎么现在连说出我的名字的胆量都没有？”
赵凡在言语上彻底的压制着顾琼，这也是眼下赵凡策略的一个重要步骤。
硬拼不可取，必须从心态上先让顾琼崩坏，同时，也要让广场上所有首领的心态陷入崩盘，以保证他们不敢帮顾琼。
顾琼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
赵凡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想过，赵凡和第一战神有什么关联，哪怕是同名同姓，他也不认为二者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可现在，他的思绪被赵凡的言语引导，止不住的将赵凡和第一战神联系在一起。
如此的联系，便是进一步的确定了赵凡的“不死之身”。
第一战神死了，可赵凡活着。
海峡岛上，赵凡死了，可现在还活着。
真的是不死之身？
他真的可以死不了！
顾琼越是这样想，脚步就越是不自觉的向后退动。
广场上所有首领都盯着顾琼。
他们明显感觉到顾琼在害怕。
“怎，怎么回事？顾琼是在退缩吗？”
“他好像很害怕那个通山部的小子，这是为什么？”
“难道和第一战神有关？难道就因为这小子隐射了第一战争，顾琼就害怕自己会跟第一战神一样的下场？”
首领们陷入更深的迷糊了。
而这时，顾琼突然暴戾的神情。
“混蛋！”
“妖言惑众！”
“我要你死，你不可能是不死之身，我要你死，我要杀了你！”
顾琼突兀挥击重拳，光影一般，猛地向赵凡发起冲杀姿态。
赵凡早有预料。
眉宇一紧，凝气！
赵凡没有闪躲，站在原地。
顾琼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赶紧杀了赵凡。
他已经陷入到了“第一战神”和“不死之身”的恐惧之中。
唯一能让他脱离这份恐惧的办法，就是杀了赵凡，让赵凡死！
然……他是忘了赵凡有多少高阶武技的加持。
拳头正面冲在赵凡的额头上。
轰——
一股剧烈的武气四散冲击。
霎时，赵凡脚下的台阶崩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台阶和广场上铺开，裂开……
巨大的冲击之下，赵凡屹立原地，仍是没有动弹，甚至是没有半点防御的模样。
这是找死？
不！
这是《度象咒》！
顾琼的双眼在此刻充血。
随即，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