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话,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恶鬼沉沉地道:你的血很烫。
很烫?
江落强撑着往恶鬼的手上看去,发现恶鬼擦着他血的手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好像确实很烫一样。
他的血原来这么烫的吗?
江落神智恍惚,也是,他是人类,池尤是鬼。池尤那么冷,他当然会觉得烫。
这一次的疼痛持续了一分钟,短短一分钟对江落来说好像过了有一个小时。等到疼痛停止之后,他手臂抽搐,刚刚洗干净的身上再一次冒出了冷汗。
恶鬼将他抱出浴缸,面无表情地换了一池干净的水,快速为江落再洗了一遍后,拿着浴巾将江落身上的水擦净。
江落闭着眼睛,任由他擦着自己的脸。等到恶鬼生疏地为他穿上衣服后,江落没忍住笑了出来。
恶鬼手指一顿,笑什么。
你的服务很妥帖,江落挑起唇,我在想如果聘请一个你这样的管家,需要每天给他多少钱。
恶鬼扯起唇,抱着他走出了浴室,相比起为你穿衣服,我更想为你脱衣服。
那你今晚可以实现了,江落哼笑两声,在他耳边道:很巧的是,我也是。
滕毕已经将牛肉面买了回来。除了牛肉面,还有些小粥和咸菜,外加两个茶叶蛋。江落闻到饭香,精神也恢复了一些。他低头挑着面条下肚,但刚吃两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滕毕出去看了看,过了半个钟头后才回来,有个连家人趁着花狸没有防备的时候挣脱锁链逃走了,被花狸抓住后突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我和花狸废了一点时间才制住他。
江落好奇问道:是谁逃了?
滕毕道:一个叫连秉的人。
江落拿了个鸡蛋走到门旁边吃边看。
连秉被花狸抓住后,来自死亡的危机让他身体里的式神苏醒,被式神控制后的连秉没有任何理智,发疯一样对所有人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如果不是顾忌被绑起来的连家人,花狸和滕毕早就把连秉给抓住了。
这会儿,连秉被绑在了椅子上。他的表情狰狞,左右脸各有三道黑色的胡须痕迹。他的指甲变得如同花狸那般长,鼻子尖尖,正朝着左右两旁的人疯狂叫吼,看上去有点像黄鼠狼。
椅子被他带的闷闷作响。周围的连家人有些已经被连秉袭击了,年长的长辈目光悲伤,年轻人惊恐不已,几个和连秉玩得好的已经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了一块,一个个不敢置信。
连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啊。
呜呜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花狸脸色青黑地站在不远处,看上去很暴躁。江落吃了一口鸡蛋,叫道:花狸。
花狸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干什么。
他是当众变成这样的?
花狸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声音嘈杂,一直昏迷不醒的连雪不适地睁开了眼。然后眼睛一睁开,她就看到了连秉的样子。
连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凶狠地朝她张开嘴巴怒吼了一声。
连雪瞳孔一缩,她失神了几秒,忽然抬头去寻找微禾道长。
微禾道长面色复杂地正看着连秉,又似有所觉,转头和连雪对视。
连雪眼中含泪,她似乎是在跟微禾道长恳求地道:师叔,你用我身体里的式神吧。求求你别让我的师弟师妹们经历我的痛苦了。
那种不受自己控制,伤害自己朋友亲人的痛苦。
微禾道长猛得握紧了拳头。
他一一看过所有族人脸上的神情,突然怀疑起自己了。
他所坚持的,真的是对的吗?
宿命人说的做的真的是为了玄学界好吗?
第189章
连雪眼神哀求,眼泪止不住地流。
自从上次被宿命人命令攻击江落后,她就知道了一切事情。
连雪经历了一遍世界崩塌的痛苦,她不想让师弟师妹们也跟着她一起痛苦。她不明白长辈在想什么做什么,但作为大师姐,她想保护自己的师弟师妹。
她恳求的眼神,连秉疯狂的样子,其他人的尖叫声和到处流出来的血,全部看在微禾道长的眼里。
微禾道长的内心越来越动摇了。
江落一看微禾道长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正在接受心灵的拷问。最好这拷问能更凶一点,清一清微禾道长脑子里的水。
他没管,让花狸也站在旁边看着别插手之后,就回了房把牛肉面连面带汤一点不剩地给嗦完了。
晚上,江落要来了自己从无俗念处带出来的所有东西。但除了手机钱包,元天珠已经被池尤拿走了。
即使知道池尤绝对不会放过拿走元天珠的机会,江落还是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狗东西,老子的战利品竟然不说一声就拿走了。
池尤现在已经融合了三颗元天珠,最后一颗元天珠则被江落藏在了白桦大学里。
池尤有事情要处理,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江落趁着独自一个人,正好屋子里还有微弱的信号,给闻人连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江落不浪费时间,语速很快地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闻人连,闻人,你帮我做两件事。
闻人连问道:什么事?
第一件事,帮我看一看纪鹞子有没有回去殡葬店,再帮我打探一下纪鹞子的身世。
闻人连豪爽地道:没问题。
第二件事,帮我查一查宿命人逃去了哪里,江落顿了顿,尽力就好,毕竟他现在受了重伤,一定会躲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疗伤。
闻人连:你是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没错,江落大大方方道,好不容易占据大好局面,我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闻人连想了想,实事求是地道:江落,虽然我的人脉很多,但查宿命人的行踪这件事还是有些难度。相比起我帮你找,你为什么不求助国家呢?
江落一愣,随即开始思索这个办法的可能性。
闻人连这几天除了在学校就是忙着科研局的事情,随着时间的变化,他对国家的实力越来越有底气,咱们现在是科研局的人,你是科研局的组长,负责的就是玄学界的事情。既然宿命人的预言和玄学界的未来有关,那就在我们的负责的事情之内。无论宿命人说的预言是真是假,都牵扯甚大,我们都得抓住他查明事实。只要讲明理由,国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而国家找人,那可比我厉害多了。
江落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喃喃地道:有道理啊。
宿命人搞了这么多事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已经算是在扰乱玄学界的和平了,江落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搜寻他。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江落瞬间激动起来了。
如果国家可以帮忙,别说是找宿命人了,还可以把宿命人的所有信徒都给找出来,彻底断了他的供奉来源。
更妙的是,他是科研局的组长,可以代表国家,而池尤代表着鬼界。江落和池尤一起联手,宿命人岂不是插翅难逃?
我明天就写个报告交上去,江落当机立断,这件事不能拖。宿命人为了成神搅合得玄学界天翻地覆,他的危害比池尤更大,池尤会报复玄学界都是因为他。等杀了他,我再阻止池尤毁灭玄学界的想法,玄学界就彻底太平了。
闻人连赞同道:是这样。
聊完正事,闻人连笑着打趣道:和池尤成为情人的感觉怎么样?
江落在和闻人连说和池尤成为情人这件事时,着重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的原因。又是阴阳环的限制又是舍身饲鬼,说得大义凛冽,半点不提自身感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但江落解释完了之后就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并不想要和闻人连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这会一听闻人连又问到这个话题,江落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含糊地道:就那样呗,你也知道我们闹掰了一次,握手都跟左手握右手一样,没有一点感觉。
闻人连不信,真的吗?
他感觉江落对池尤的态度和嘴里说的不一样。闻人连在知道江落吸收了宿命人一半的供奉之力,池尤又救了江落一命之后,就不再那么排斥江落和池尤在一起了。
闻人连他们其实并不讨厌池尤。对变成恶鬼的池尤,他们即难受又感到陌生。提防池尤也是因为池尤和江落人鬼殊途。
但现在江落都不一定是人类了,也不用再担心他们会人鬼殊途。闻人连没有棒打鸳鸯的习惯,他问这句话,其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江落对池尤的感觉。
江落佯装满不在乎地道:真的。等解决了宿命人,再让池尤放弃毁灭玄学界的想法,我就会跟他分手。
闻人连沉吟了一会,以为江落是在顾忌他们,你不用这样,江落。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我们也可以接受。你现在也不是普通的人类了,如果以后拥有超出平常人的寿命,和池尤在一起显然是你最好的选择。
江落却坚决地道:不,我们会分手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定,闻人连耸了耸肩,好吧,那我等着你分手的那天。
这通电话挂断之后,江落发了会呆。他起身出去,想问滕毕要一个笔记本电脑写报告,但走着走着,他却走到了新情人的门前。
他站定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正要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门倏地被打开,葛无尘笑意盈盈地朝身后伸手,江施主,主人请您进来。
江落脚下一僵,随即面不改色地走进了房间。
俊美的恶鬼正坐在书桌旁,瞧见江落后嘴角勾起,你这是想我了?
江落:我只是走错房间了。
但进来就进来了,江落的脸皮很厚,他自然地拉着椅子坐下,你们在密谋些什么?
仗着情人身份,他理所当然地问了出来。
葛无尘笑而不语。
池尤手指优雅地敲敲桌子,笑着道:葛无尘。
葛无尘当即道:江施主,我们正在谈论对付宿命人的计划。现在宿命人重伤,我们的计划也该提前实施了。
江落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奇地问:什么计划?
宿命人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我们正在启动所有的人手,调查宿命人的踪迹,葛无尘微微一笑,除了这个,也已经控制了我们所掌握的宿命人的信徒,截断了他的大部分供奉来源,除此之外,还正在操控信徒想要打探到宿命人的位置。
他们的计划和江落的打算完完全全重合了。
江落恍然大悟,这样啊。
他都开始同情宿命人了,想一想吧,剩下的一小部分信徒好不容易逃过了池尤的魔掌,又被国家给逮了出来,两波搞完之后,一根草都留不下来。
葛无尘虽然极力掩饰,但情绪还是很激动,我们布局了这么久,终于有收盘的一天了。
池尤面无波澜,眸色深深,最后时刻,我不想要看见任何意外。
葛无尘呼吸一窒,立刻冷静下来,双手合十在胸前道:阿弥陀佛,主人放心。我和廖斯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因为担心双管齐下还不保险,莉莎这几日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
汇报完事情后,葛无尘还有事要忙,他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江落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思索,你说宿命人会不会躲进长白山?
宿命人毕竟在长白山上待了几十年,虽然在这种时候躲在长白山反而会更加危险,不过不排除宿命人想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虽然失去了一半的力量,但到底是伪神,如果他布下阵法,恐怕除了池尤也没有人能在长白山上找到宿命人的踪迹。
池尤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拉长影子,他一步步朝着江落走去,或许。
江落还在认真地想宿命人的逃跑路线,他还有可能去了别的地方,狡兔还有三窟呢,他不可能只有长白山一个退路。
池尤已经走到了他身前,弯下腰,单手撑着江落的椅背上,笑声低低,或许。
猝不及防被他身影笼罩的江落:
江落若无其事地对着池尤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身躲开,夜深了,该睡觉了。
池尤缓缓抬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起。
晚上,江落果然是和池尤一起睡的。这是他们第一次没做爱却躺在一张床上,江落刚开始很不习惯。他以为自己要失眠一夜,但他高估了自己,没过半个小时就彻底睡死了。
半夜两点钟的时候,江落突然被痛苦唤醒。
他疼痛的频率在变低,在痛苦之中越来越能保持神智。但即便是这样,江落还是疼得在床上打滚。
屋里没灯,在江落刚开始不对劲时,池尤就用蛮力强势地将江落压在床上,攥着江落的双手,防止他伤害到自己。江落咬着牙,鲜血从口腔溢出,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好疼。
牙齿磕碰着,声音放大了无数倍。
大概深夜会加深人的脆弱和疼痛,江落这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不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形象又是怎么样,他拼命地挣扎,想用其他的痛苦来抵消身体内的痛苦。
池尤用一只手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大山一样地压制江落所有动作。他拨开江落紧咬的唇,强硬地用手指插入江落的嘴唇中。
江落下一秒就死死咬了上去。
他模糊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池尤的手指,冷得跟冰棍一样。
池尤是石像,不会被咬坏,他可以放心地咬。
江落咬着池尤的手指发泄痛苦,隐约之中,他好像听到了滋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很快,但又好像很久,江落的汗水把床单染湿的时候,痛苦终于慢慢褪去。
江落逐渐变得清醒。
他气喘呼呼地想要松开牙齿,用舌头推出池尤的手指。但舌头甫一碰上,江落就骤然之间察觉到了不对。
这触感不是手指。
他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低头往下看去。
池尤从他嘴里抽出了手指,恶鬼原本苍白修长的手指,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截惨白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