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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唐星锐一样,他面对对方的指责与诘问,下意识的当成了对自己的不满,他习惯性的沉默着接受了一切,却没有看到那人眼里的担忧。
  唐星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感觉此刻的戴子灏比平日看起来要更加沉默,但却带着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与脆弱。
  他想,怎么会有人连担忧和厌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都能搞错呢?那得是对外界的感知有多麻木又是为什么会这般麻木?
  光想想唐星锐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针扎一样疼,眼泪又止不住了,抱着戴子灏将脸贴在了对方修长的脖颈处,呜咽出声,跟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样。
  戴子灏被蹭得有些痒,他动了动身子,却被唐星锐更紧的搂住了,力道有些大,勒得腰疼。他想了想,像今早上一样抬手拍了拍唐星锐的脑袋。
  对不起。
  除了抱歉就是的对不起,戴子灏你是直男癌吗?唐星锐恶狠狠的在他的肩窝处使劲蹭了蹭,将眼泪全蹭在了他身上。
  戴子灏感受到了脖子一侧冰凉的液体,垂下眼眸,静静的看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唐星锐。
  是我的错我不太会说话。
  才不是,唐星锐吸了吸鼻子,因为我是爱哭鬼,才显得像是自己占了理。他渐渐止住了自己的啜泣,只是还在小小的抽着气:我不知道下次不会那么大声对你说话了。
  如果你对外界情绪的感知这么迟钝,甚至会误会的话,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借着关心的名义对你大小声了。
  关心就是关心,他应该光明正大的表达出来的。
  戴子灏,你别难过呀,好不好?唐星锐从戴子灏的肩膀处抬起脸来,一张脸上全是泪痕,鼻头和眼尾都是红的,好不可怜。
  戴子灏想说他并没有难过。
  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这些话,这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困惑:唐星锐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自己有什么值得的地方吗?
  但是最终他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轻轻点了下头。
  唐星锐近距离的看到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一直认为这双眼睛很漂亮,像琥珀,但琥珀圆润,它更清冷。
  他想,他本以为戴子灏是个冰川,但总有春天冰雪消融的时候。冰川下面埋藏着的一定是小小的种子,春风一吹,浅草破石,万物疯长。就像他依旧坚信戴子灏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一样,冰冷的外表下总有希望。
  但此刻,唐星锐觉得自己错了。
  他的内心可能并不是冰川,而是一片沙漠。
  一片像他们脚下这座荒凉的沙漠一样,空旷沉寂,没有一丝生机。风一吹,连点回音都被吞噬殆尽。
  有一年的植树节,我亲手种下了二十二棵树,迎着戴子灏疑惑不解的视线,唐星锐松开了一直抱着他的手,笑着说了下去,我喜欢自己栽培下的树在荒漠中茁壮成长的样子,那会让我有种成就感。
  看,我打败了沙漠凭几棵小小的树苗。
  戴子灏没有听明白,但他觉得或与有自己有关,迟疑的点头表示赞同。唐星锐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原本盛着泪水甚至还有些水汪汪的眼睛重新眯了起来,露出了他的小虎牙。
  他的脸虽然哭得红红的,但依旧笑起来给人一种甜甜的感觉,好像心都被治愈了。
  见他笑了,戴子灏微微勾起嘴角,也笑了。
  心里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甚至悄悄舒了口气。
  他在服役的那些年,面对再可怕的敌人都没有这般慌乱过。
  唐星锐现在倒是没事了,只是戴子灏被他硬是抱着不撒手,肩膀处蹭了一大片眼泪不说,还弄得衣衫凌乱,他不好意思的别开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平时没有那么、那么跟别人亲近的。
  他其实是想说自己很矜持的,但有感觉这句话放到这个社会上有点奇怪,毕竟对方跟自己从生理上来说是完全属于同性别的人,所以话到了嘴边就换了个说辞。
  没事。戴子灏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衣领处被揉乱了,甚至还稍稍被拽的向外敞开,露出了一点锁骨和颈侧的皮肤。
  他抬手想将外套重新整理好,却被唐星锐一把攥住了手。
  你的伤!他一脸懊恼的样子,又想起来自己刚说过不能对戴子灏大声说话,不得不讲到了嘴边的指责憋了回去,咬着牙问他,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竟然忘了!
  怎么能光顾着自己的情绪,忘了戴子灏刚刚可是蹭了一身的伤!他刚刚不但没喊痛,竟然还任由自己压在了他的伤口上!
  唐星锐瞬间就开始心疼了。
  戴子灏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看着唐星锐自责不已的表情,轻声说了一句:你在哭。
  什么意思?
  唐星锐没跟上他的逻辑,但他知道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指了指那些伤口:但还是你的伤更重要啊!
  戴子灏垂眸看了眼自己血迹斑斑的上衣,表情不甚在意。
  唐星锐说了句等会就急急忙忙的下了车。
  老李和徐善卿正站在后面的车旁,担忧的往这边看,见唐星锐下来了就他问还好吗。
  唐星锐:一会再说,我想去帮他处理伤口。
  说完从后备箱里翻出医疗箱,就急急忙忙的跳上了车。
  老李摊了摊手:我觉得没大问题了。
  徐善卿表示赞同。
  唐星锐一到了车上就去脱戴子灏的衣服:赶紧给你处理伤口,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戴子灏伸手想接过来自己弄,却被唐星锐躲了过去。
  我来。
  他明显有些不习惯,但又拗不过唐星锐,无奈只好放手让对方来。
  唐星锐家里是军队出身,哥哥和父亲都入了伍,平时大伤小伤是不断的,平时基本都是他和母亲在照顾,所以他处理伤口的技术还是过关的,只是戴子灏身上的伤口实在是让他看的直皱眉。
  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自己都不会疼的吗?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了?我们不差这一点时间,你的身体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唐星锐正拿着酒精给伤口处消毒,小心翼翼的擦拭上面的血迹。
  戴子灏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唐星锐无比沮丧又心疼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将手里的力道放得更轻了。
  可无论是力道重还是轻,对方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样节约时间,最好是在天黑之前走出这里。可能怕唐星锐又生气,戴子灏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唐星锐嗯了一声,简直越想越难受,手下不留神,竟然力度大了点,按了一下又立马吓得抬了起来。戴子灏没有什么表示,连表情都没变过,倒是唐星锐看了看那个伤口,担心地问:弄疼了吗?
  戴子灏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没有痛觉神经啊?都感觉不到疼的。嘴上这样说着,唐星锐却是不敢再走神了,生怕又弄疼了对方,而对方却连吭一声都不吭,脱一下衣服,我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他刚回头拿个绷带的功夫,转身就看到戴子灏正抬着手将上衣脱下来。他在军中的时候也经常受伤,战友之间帮个忙上个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故而脱的很利落,连丝毫犹豫都没有。他将衣服都搭在了右手手臂上。
  倒是脱完看到唐星锐愣在了那里,以为是太麻烦,就伸手想要过他手上的绷带和双氧水:给我吧。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唐星锐才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将视线从对方的上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不用,我来就好。
  后续的上药过程中,唐星锐眼神全程不敢乱瞟,只是一味的看着眼前的伤口,无比的认真专注。一上完药就赶紧把干净的衣服拿给了戴子灏:穿上吧。
  自己却是不敢抬眼,垂下眼眸收拾手里的东西。
  啊啊啊怎么办?!
  就算是后面一点都没敢看,但是对方的身材却不断在眼前浮现。戴子灏脖颈处还有他蹭上的红痕,凌乱的交织在白皙的肌肤上,月匈前的两点因为接触到了空气而ting立起来,随着呼吸细微抖动。劲痩的腰肢只有一点点,好像一下子就可以勒住。汗水正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流,到了人鱼线再往下,然后没入其中。
  不对啊我在想些什么?我不是变态啊!!
  唐星锐使劲的晃了晃脑子,试图将刚刚的画面全都晃出去,却收效甚微。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他吸了吸肚子。
  虽然原身不是很经常锻炼,但是该有的腹肌还是有的,比起来应该也不差什么的,对吧?
  唐星锐还在想着这件事,就听到副驾驶上传来戴子灏的声音:我有痛觉。
  似乎是今天太过疲倦了,他的声音微哑,有些低沉,不复往日的清冷声线,但依旧好听的紧。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小时候唐星锐受了伤,他一定哭嚎的比任何小朋友都大声,往往是在引来父母和哥哥的注意后,得到好多好多的安慰,还有那句糖糖不哭。后来他长大了,但是受到了委屈还是会下意识的找自己亲人寻求安慰。
  戴子灏听到了这句问话,薄唇抿得很紧,然后极其缓慢的眨了下眼:说出来,有什么用?
  即得不到关心,又不能减轻疼痛。他从很早之前就学会不去做这些无用功了。
  他是认真的在表达自己的疑惑,却让听到这句话的唐星锐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指甲紧紧地掐住了掌心。
  他强颜欢笑:那你说出来,我不就知道了?我可以抱抱你,帮你上药,给你消毒,让你就没那么疼啦!
  戴子灏侧头看唐星锐,好像在确认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头去,手撑住了额头,似乎有些疲惫。
  唐星锐听到他声音很轻的应了一声。
  好。
  唐星锐感觉自己揪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被松开了,他大拇指摩擦了一下方向盘,笑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呀。
  他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单纯的不想将戴子灏吵醒。
  夕阳透过车窗照在了戴子灏的脸上,让他的睡颜显得格外恬淡。
  他们最终也没有在天黑之间走出这片雅丹地貌。
  因为戴子灏受伤,唐星锐死活不愿意让他再次攀爬,说了句自己试试就开始尝试。另外两人自然是拦着戴子灏的,跟唐星锐说好了一人一次,谁都不许多爬。
  只是他们三人终归是没有经受过特殊训练,有好几次都快爬到顶点了,又因为松散的沙子滑了下来,无奈只能一遍遍尝试。这无疑更加拉长了他们呆在这里的时间,但是三人都没有让戴子灏去尝试。
  最后一次爬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带走了沙漠里的最后一点温度。
  老李狼狈的从上面爬了下来,喝了口水:明天起来先往西走一段,然后看到个东南走向的沙墩之后往北拐,估计再走上半天就差不多了。
  夜行沙漠太过危险,不如早睡早起,明天再说。
  大家一致认同这个提议。只是这里实在是荒凉,他们上次保险起见储存的干草不够燃烧一整晚的,中途要是灭了,他们很可能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故而四人最终决定在车里捱过一晚上。
  而他们,会在几个小时之后无比感谢现在做这个决定的自己。
  第29章 藏北无人区7
  唐星锐晚上睡得不沉,毕竟在车上睡觉怎么都不舒服,腰酸背痛不说,很晚才睡着。正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听见了外面有奇怪的沙沙声。
  什么声?吵死了。唐星锐迷糊中嘀咕了一句,却被轻轻推了推,别我再睡会。
  他头有些疼,实在是不想起。
  唐星锐不理会推拒的手,在车座上艰难的翻了个身。
  戴子灏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轻飘飘的跟踩在云上一样:醒醒,先别睡了。
  见对方不予理会,戴子灏又拍了拍他:外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唐星锐立马就清醒了,蹭的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顺着戴子灏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外面泛着绿光的眼睛。
  一双又一双,看的人寒毛直竖。此时,无数双眼睛正在慢慢靠近他们两辆车,从各个方位包围了起来。
  这是狼?!为什么会有狼?唐星锐倒吸一口凉气。
  戴子灏应了一声,随后打开对讲机跟老李他们那一车说了一声。然后三秒之后,唐星锐都不用通过对讲机,就听到了后面那辆车传来老李响亮的卧槽声。
  这他妈为什么会有狼?!老李的反应不能说跟唐星锐毫不相干吧,起码是一模一样。
  就连徐善卿都咬牙低咒一声。
  沙漠里出现狼很正常,戴子灏的声音无比冷静,小声点,不要惊动他们。
  唐星锐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戴子灏的衣袖,戴子灏愣了一下,然后任由他抓着。
  唐星锐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颤意,他压低了音量小小声的问戴子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呆在着还是换个地方?
  戴子灏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目光一侧,本以为他是因为害怕才声线都抖了,哪成想一转眼就看到了唐星锐眼神里的兴奋,大剌剌的毫不掩饰,目光比外面的狼群还绿油油。
  戴子灏:?
  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唐星锐声音更颤抖了,连手都开始颤抖了:如果不走的话,我们是不是会跟它们呆一晚上呀?
  那可是狼啊!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传说中早已灭绝的生物!
  唐星锐此时看着外面,激动的呼吸都有些颤抖。
  此时狼群正对他们两辆车虎视眈眈,领头的狼已经拱起了身子,前爪刨了刨地,做好了进攻的动作。
  老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声音因为害怕又不得不压低嗓音,显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卧槽老子才不想跟这帮畜生一起待着!有它们在这你睡得踏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