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还以为是顾敷想吃肉了,打算去帮忙,就听到顾敷说:鸡崽买来给你补身体的。
顾敷像是不习惯说这种话一般,顿了顿,接着道:你去看看,养大一点就可以吃了。
姜兰闻言挽袖子的手一顿,心里高兴不已,这鸡仔是儿子买回来给她补身子的,她连连应道:哎!好好,我去找点食物喂它们。
顾敷把灶头的柴火烧了起来,把饭煮上,就拿猪头和猪蹄在火上烧了烧,去除上面没有剃干净的毛,用刀刷刷刷刮着猪头上黑漆漆的物质,露出焦红的猪皮,猪蹄也一样刮洗干净。
姜兰在屋里找了找都没有找到可以喂小鸡仔吃的食物,就想到村里有一家养了三只母鸡,姜兰打算就去这家去问问该喂些什么,这样想着,跟厨房的顾敷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姜兰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女声,来了,谁呀?
脚步声渐近,房门打开,里面年轻女人像是刚睡醒一般,秀发散乱,一张白净的脸上还有因为睡觉留下的红印,小肚突起明显,她看到姜兰显然愣了一下,婶婶,有事吗?妹子,我听说你家养了三只母鸡,这是来......姜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人带着歉意的打断,委婉道:婶子也看到了我这怀孕了,娘家送来三只母鸡说是给我补身子,怕我身子亏了,不是我不愿意卖给婶婶。
姜兰温柔笑道:我知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个大胖小子!婶婶不是来找你买鸡的,我想问你喂鸡吃些什么?
婶婶也没有养过鸡,今天我儿子在县上给我买回来十只小鸡仔,花了不少钱,说是给我补身子的,又怕自己瞎喂给喂没了就太可惜了,所以才来找妹子问问。
女人一听心里忍不住震惊,这村上谁不知道顾敷那人,一个没有出息的小混混,一天到晚不归家,时不时还找人打架,这几天虽然她没有看到过顾敷,但只要一想就知道又出去跟人混去了,之前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几个妇女说一说,自己也就听一听。
现在姜兰竟然跟她说顾敷给她买了十只小鸡仔,顾敷那小汉子她之前也看见过几面,第一次看到顾敷就觉得这小汉子流里流气的,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跟着旁边几个混混一起称兄道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学好的。
第二次的时候就是看到顾敷在村里跟人打架,骑在人身上压制性打;第三次就是看到顾敷朝姜兰要钱,还给姜兰甩脸色那种要钱,姜兰给了钱就立马不见人影,根本不管姜兰苦苦哀求让他早点回家......
这样一个有手有脚不去干活补贴家用,反而伸手向娘要钱的汉子,现在竟然给姜兰买鸡仔回来给姜兰补身体,还一买就是十只!顾敷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妹子?姜兰看着红梅愣愣的,又叫了一遍。
红梅回过神,视线又在姜兰脸上扫了一遍,看姜婶这神情不像是骗人的呀?而且骗她作甚?
红梅这样一想,咽下这口震惊,让开门来道:婶婶进来,我给你看看。
红梅在养鸡上算是有门道,她对着自己养出三个肥嘟嘟的大母鸡还是有些得意的,指着鸡圈的它们对姜兰说:它们跟我们一样,一天三顿要喂好,像麦麸,小米,菜叶,玉米,剩饭和菜叶这些都可以,它们自己也会捉虫蚯蚓吃,甚至还会吃小石头,这都没有什么事,鸡窝的话......
姜兰听的很认真,最后走的时候还让她有空去家里坐坐,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她,虽然她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儿子在村里人心里印象都不好,这次出来也有些局促,都没有带什么。
红梅送走了姜兰后进屋开始去做饭,等自己汉子回来跟他说说。
姜兰回来后就闻到厨房传来肉的香味,她忍不住朝厨房走去,顾敷把肥肉都分开来切成一片片的放进锅里,现在那雪白的肥肉都已经变成了焦黄焦黄的油渣片,吃起来又香又焦,满口带着淡淡的油汁。
顾敷把熬出来的油装进干燥的碗里,一小碗猪油就熬好了,留了一些在锅里,顾敷把瘦肉到进去,翻炒起来,等肉片成型又到进去切好的野菜。
姜兰看着有些愣,她第一次看到顾敷炒菜的样子,这个样子有些陌生,她没有细究这陌生之感是怎么来的,因为从小到大,姜兰就没有好好照顾顾敷过。
丈夫去世,自己要准备送葬等一系列事情,之后又去找活帮人收农活,忙的时候都来不及给小顾敷做一顿饭菜,小顾敷也挨饿过几次,后来姜兰一出去,小顾敷也出去找小孩子一起玩,是饿还是饱,姜兰都不清楚,也没有精力去照顾,久而久之,母子两感情就不是很好。
只要顾敷出去几天后回来找她要钱,她都会出现这种陌生之感。
顾敷知道姜兰在门口,他炒好菜就朝她看来,姜兰笑着跟顾敷说养鸡的事。
顾敷听着,时不时应一声,打了四个鸡蛋开始煮鸡蛋汤:先把它们养在那篮子里,到时候我在给它们做一个鸡圈。
姜兰应了一声,便去给鸡喂食。
顾敷旁边另一只锅里的肠子猪脑袋猪蹄都被顾敷舀去了血花大火煮着,里面还放了姜蒜除腥,现在已经煮的沸腾冒烟,猪肠被煮的狠狠的缩了一圈。
顾敷用筷子把它们都夹了起来,洗干净锅子,顾敷开始炖猪蹄,这个季节蔬菜都很少,能放的也很少,顾敷便去抓了几把黄豆泡发好和猪蹄一起煮,放了葱姜蒜盖上盖子。
猪肠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顾敷把鸡蛋汤盛出来,到入切好得肠子,用辣椒粉末爆炒,香味飘散在空中,惹得人嘴里口水泛滥,没有一会儿,一盘酸辣爆炒猪肠出了锅。
猪脑袋顾敷没有搞,切成中等块状装进大碗里面,放了起来。
姜兰喂好了鸡就来厨房洗手端饭端菜,顾敷洗干净锅,熄了火,用余温加热了一些水用来洗碗洗漱。
姜兰看着颗颗白软的米饭,又想到家里粗米还有顾敷又买回来的十斤米,心里了然,取了两个碗都盛了满满一碗。
顾敷弄好水就来端饭,抽筷子。
村子被晚霞笼罩,渐渐的霞光消失在天边,夜幕缓缓拉开。
第十八章
只是一时感兴趣罢了
初秋的天气给人微凉微凉,一场半夜缠缠绵绵的秋雨下到天亮才停下。
顾敷早上起来,拿了外衣披上,穿上鞋出来一看,远处的山都是雾蒙蒙的,屋檐上带着水汽,院子里还有积聚的浅浅水坑,只是姜兰昨天去山里背回来的柴放在院子里打算晒干的,如今湿漉漉的堆在那里。
怎么站在门口?快去洗脸吃早饭了。姜兰起的早就把昨晚还剩下的饭菜热了热,一出厨房就看到顾敷披着衣服散着头发站在房门口。
顾敷嗯了一声,把披着的衣服穿好,回房用发带随意绑住头发,转身去洗漱,他还是用不惯拿杨柳枝来刷牙的,洗漱好,顾敷去厨房端菜盛饭。
吃完早饭,顾敷去钟尧家路上。路上几个妇女的目光都会投到顾敷身上,等顾敷远去后,一身浅蓝的女人嫌恶道:这就是那顾家那个混混汉子!
绿衣不相信:真是他呀?可是这几天我早上都可以看到他去找钟家小子一起去街上呀!看着人也挺干净俊俏的,怎么会是那小混混呢?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昨天来找红梅的是姜兰,怪不得觉得眼熟的很。深蓝道。
浅蓝问:姜兰来找红梅干什么?
深蓝想起昨天听到姜兰的话,有些觉得好笑:她来找红梅说顾敷给她买了十只小鸡仔让她喂,还说是买给她补身体的。她还特意把十只补身体加重了语气,你说好笑不?这村上说哪个小汉子我都相信,偏偏说是我最不信的这个小汉子!
还小汉子,都十四了,成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回来还伸手向娘要钱,你看看村里的比他小的都帮父母在田里干活,和他同岁的都会挣钱了!浅蓝没好话道。
绿衣讪讪道:人家孩子怎么管咱们也管不着......
要是我家小子要是像他这样,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浅蓝打断绿衣忿忿道。
绿衣却觉得她看的顾敷和她们说的不一样,也就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她们两在聊。
顾敷在路口等了半晌,都没有见钟尧来,就去钟尧家。虽然没有去过,但钟尧跟他说过,门口石梯标志性很强十分好找,走了几步就到钟尧家了。
钟尧家院门开着,柳九站在院子里,用竹丫捆成的大扫帚扫着石板铺成的地上的积聚的雨水。
柳九看到门口站着顾敷时就忙招呼顾敷进来坐,还朝屋里大喊:尧儿你快点,小顾来了!。
钟家两都没有见过顾敷,听到外面柳九的声音都对顾敷很好奇,因为钟尧和顾敷一起干活,他们之前还怕顾敷带坏钟尧,让钟尧别向顾敷学习,结果从钟尧那里知道顾敷有多厉害,人也没有像村里传的那样坏了后,两老的才放心下来。
钟尧也会跟家里人讲顾敷,钟家的人也对顾敷有了了解,对顾敷第一次来家里也十分高兴。
啊啊啊啊!敷哥你等我一会儿!!!屋里传来钟尧的声音,看这样子就知道睡过头了。
我叫你,你说你知道了!柳九看着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跑出来洗漱的钟尧道。
我马上就洗好了!钟尧说马上还真的马上,匆匆一搞,用衣角擦了脸上的水,朝着顾敷道:敷哥,我们走!
顾敷跟着钟尧步子朝外走,柳阿姆再见。
哎?好!下次来家里玩啊!柳九拿着扫帚朝顾敷喊道。
两老听到顾敷要走,放下饭碗出来看时,院里只有柳九。
钟尧小心翼翼跟顾敷道歉,顾敷不在意,道:没事。
毕竟是钟尧让顾敷等了好一会儿,心里过意不去,狗腿子似的对顾敷。
费宝这天伤寒加重了些,早上身子就软绵绵发着烫,小脸惨白的让一家人很是心疼,找来郎中看了后,围着费宝床喂药的喂药,监督的监督,拿糖的拿糖。
费宝:
费宝喝了苦巴巴的药,含了一颗蜜枣将几个大人都赶出了房间,他就小小伤寒就兴师动众的,一个个活都不去干就知道围着他!
被赶出的众人:
费有财招招手,对着其他人说:小宝也要好好休息,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说完又嘱咐了照顾费宝的下人注意着,那两个下人被费丘狠狠骂了一顿,此时连连应声,昨夜他们也是睡的有些死,起先还起来看过小少爷一次,后来就睡熟了。
两个伺候费宝的小哥儿现在也后悔不已,平时小少爷对他们就好,自己也知道小少爷晚上睡觉不老实,自己还没有照顾好小少爷,两人心里都很内疚。
费丘不放心费宝,就没有去四人馆,时不时就来费宝房间看一下,摸摸费宝额头还有没有发烧。
当看到陷在梦中蹙着眉头睡的不安的费宝,费丘心里不好受。
他希望他宝贝弟弟时时刻刻都是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惨兮兮躺在床上让人心疼。
他也十分希望费宝跟他说喜欢的那个汉子只是费宝的一时兴起,他不希望他弟弟是付出的那人,他不想他宝贝弟弟在感情上受伤
费丘一想到这几日费宝的闷闷不乐,他真的是对那个汉子没有什么好感,他恨不得去把那人揍上一顿!
费宝不知道自己哥哥心里想的,此时他在梦中看着自己正爬着一座雪山,天空雾蒙蒙下着大雪,十分的寒冷,他全身都冻的发抖,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坚持去爬这雪山。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坚持,他本以为自己爬到了半山腰,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还在山脚。
他又冷又抖,疲惫又狼狈,但他不甘心,带着不甘不断往雪山上爬,他明明就看见山顶就在眼前,可是转眼之间他又回到了山脚,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和难受。
他哭着想找哥哥,他哭的哽咽喊着哥哥,大声的喊,用尽全身力气去喊。
哥,你在哪里?
小宝好难受!
哥哥哥。费宝梦魇中难受带着哭腔弱弱地叫着,紧闭的眼角划出一道泪痕。
费丘看着费宝嘴唇蠕动几下,发出细微的声音,他听不清低下头把耳朵凑到费宝嘴边,直到听到费宝在叫他,语气里充满痛苦和无助,喊的费丘心慌慌,连忙应道:哥在!哥在这呢!哥在!
一抬头便见他宝贝弟弟在哭,煞白的小脸带着无助和害怕,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流出划入鬓发,让费丘心疼。
他给费宝抹了眼泪,上了床,像小时候两兄弟一起睡一般,把费宝连同被子一起搂在怀里,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后背:哥在!哥一直都在!
费宝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找到了家一般往费丘怀里缩,眼泪水还在啪啦啪啦落。
哥在!这句话像是给了费宝足够安全感,他渐渐的不在哭,缩在费丘怀里,小小一团就像是小时候那般靠在费丘胸口,呼吸逐渐均稳起来。
*
第二天中午。
顾敷和钟尧一起吃饭。
这都一天过去了,费少爷今天也不来了吗?钟尧不经意的一句话顿时提醒顾敷他昨天为什么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的感觉,但他很快专注炒菜便把这感觉忽略过去。
现在,又是一天没有来了。
顾敷眸光暗淡了些,随后冷冷嗤笑一声,就是小孩子见到玩具时的一时感兴趣罢了。
钟尧:???敷哥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一个下午后厨的人明显感觉到顾敷更冷了,脸上没有表情甚至冰冷,眼神更是让人感觉自己在冬天一般,冻的人一抖,跟顾敷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
钟尧原先还没有察觉出来,后来被丁大厨拉到一边被问了,才感觉到顾敷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招惹,说话也是斟酌再三后说。
浑身带着冷漠冰冷的敷哥真的太特么吓人!
夜晚,顾敷像是第一晚一般,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很晚才睡去,睡眠很浅,似梦似醒,他听到窗外下雨的声音。
他梦见孤儿院。
次日,顾敷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倦怠的起来洗漱,做了早饭。
姜兰以为自己起的够早的了,没有想到顾敷比她还早,都把早饭做好了。
吃好早饭,时间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