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晚上黎慈和她打电话说事的时候,芙提顺便提了一嘴。经纪人的眉毛都快被这两个字弄得飞到脑袋后面,可一想到芙提的家庭背景,惊讶的情绪又歇下来。
她的亲属一栏,只有季明信一个人。而这位在金融圈已经能够呼风唤雨的投资人,对自己家的孩子的婚姻大事上心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
“你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黎慈纯粹出于她自身的立场考虑,“谈婚论嫁会不会太早了?”
芙提不以为然:“我只是讨家长欢心而已。”
言下之意便是让黎慈放心,她暂时还没结婚的念头。
经纪人松了口气。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是从哪里认识的人啊?会对你的身份有什么歧视或是意见吗?”
圈内女星,下到偶像上到演员,想嫁入豪门的数不胜数。凭借季明信的家底,认识的人肯定非富即贵,但也仅限于上流社会的最底层。毕竟再往上走,是万万不可能轻易明媒正娶一个染缸出身的妻子的。
芙提哪里知道这么多,连对方和她同龄都还是季明信随口说的。
只是考虑到她是公众人物,对方贴心地挑了个隐蔽的地方见面。
黎慈还在念叨着什么,横竖都是让她小心,注意。芙提有些疲倦了,和她打了个招呼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下一秒,一个没给备注的号码就打进来了。
芙提接了。
“需要我去接你吗?”
对方的声音很清朗,听起来确实是像和自己同龄的。
芙提想起昨晚他给自己打的第一个电话,是为了确认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很有礼貌,处处谦让,第一印象分就差见一面就能给他打满了。
“不用了。”
可芙提这样回答。
*
在国外的叁年,她利用空闲的时间考了驾照。即便上路还是惊险万分到秦懿不想再坐第二次,芙提也还是坚持了自己出行的原则。
毕竟没打算有以后的人,被他知道了家庭住址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她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停车技术,在旁边车主骂骂咧咧的方言中,她得知了这条划痕至少值二十万。
芙提叹了口气,把口罩戴好打算下来交涉。刚好那人又打来电话,问她到哪了,芙提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我这边遇到了一点事情。”
看了眼面前站着的东北大哥,身高气势上就碾压了自己一头。这样暴发户的气质让芙提有些招架不住,她轻声细语地商量着赔偿和保险,却被对方一次又一次打断。
“你一个开奔驰C的,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往我的宝马旁边停,小姑娘,你故意的吧?”
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到芙提脸上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人误以为要逃走。
“不是,你走什么?”
那男人推搡一把,芙提就站不稳了。
眼看着就要摔到旁边的车前盖上,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稳了。
“您好。”
东北大汉看了眼来人,高大硬挺的身板,瘦削却有力,温文尔雅的长相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于是便仗着自己宽出一倍有余的身体,大喊道:“你谁啊你?”
“我是她的朋友。”
芙提眨眨眼,站稳了脚跟。
应卿冲她微笑了一下,像是在给她一个确认。
“朋友?那来的正好,你替她把我的损失赔了。你自己看看,这么大一条划痕呢……”
“好,”应卿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具体的赔偿以及精神损失,我会在和保险公司沟通后予以回复,另外刚才你还推了一下我的当事人。”
他扭头问芙提:“有哪里受伤吗?”
芙提从善如流:“脚好像崴了……”
应卿点点头:“您也听见了,她脚崴了。医药费这部分,我想……”
东北大汉傻眼了,“什么、什么当事人?你们不是朋友吗?”
“是的。”他双指夹着自己的名片往前递了递,“但我同时也是一名律师。”
说这话的时候,芙提抬眸就看见了他银边眼镜上折出的锋利光芒,泛着冷感,眉目和神色都保持着绝对的严肃,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果然马上就怕了,看了眼自己车身上小小的剐蹭,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真晦气……”
一边骂一边灰溜溜地走了。
“谢谢你啊。”
“不客气,季小姐。”他将那威严收敛,再看向她时已经是平静,“餐位已经订好了,我们走吧。”
芙提踩在台阶上,突然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啊?”
应卿笑了一声,“你不是明星吗?”
“……”
芙提真想给自己的脑子给一拳。
“听你小叔说,你是最近才回国的?”
席间,应卿总能找到些恰当又不越界的话题来缓和这初次见面的尴尬。
“对。”
“那应该很不习惯吧。”他将桌上的牛排切成了小块,顺手将盘子往她的方向递了递,“京都这段时间太冷了,连我这个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有些扛不住。每天去上班的时候,都要赖一会儿床。”
芙提听笑了,应卿也跟着弯起唇来。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你今年多大啊?”
“你猜我多大?”
芙提的眼珠子转了转,“和我一样?”
“抬举我了。”应卿有些惊讶,“比你大六岁。”
“……”
季明信你这个大骗子。
但即便他没说,芙提也能猜出眼前的人绝对不可能和自己同龄。
人的容貌向来讲究相由心生。而应卿,无论是举止谈吐还是气质磁场,都带给芙提一种成熟的稳重感。那不是来自家世的底气,而是独立人格的魅力。
和这样的人相处,是不会有什么负担的。
所以一直到饭局结束,芙提都没办法找出一个关于他的缺点。也就更没办法,将自己的实话坦白。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保持联系。”
一句话都要用上两个请求词语,芙提在这份尊重里低下了头。
“应先生……”再抬眸时,芙提的眼中多了几分坚定,“我想,我们并不适合。”
他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或许早已在她的只言片语或是细节里洞察了那份抗拒。只是良好的印象和短暂的好感还是让他问了:“为什么呢?”
芙提不想用自己的经历或是心理上的阻碍去搪塞他。
“我暂时并没有恋爱的打算。今天来和您见面,也完全是顺从家里人的意思。您是很好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
应卿很有耐心,在听她的陈述。
“如果是工作原因或是身份问题,亦或者是担心时间和空间,我在这方面可以完全妥协下来。”
他毫不在意自己在亮牌,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输赢。
“芙提,我对你很有好感,我想和你发展下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吗?
她在梦中惊醒的时候,这句话的声音却变了个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