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没车,麦英齐侧过头往旁边悄声无息的于紫庭看了一眼,却见她已经在平稳、静謐而凉爽的车内睡着了,他心中感叹,真是个叫人放不下的小东西。
他稍稍减缓车速,伸手探了探副驾驶座前方两侧冷气出风口的风向与风量,他调整靠近驾驶座的风向,让冷气朝着自己吹,继而又把车内温度提高了两度。
不确定自己的动作有没有惊醒她,目光很快地朝她巡了巡,发现她睡得四平八稳,他这才安心地看向前方,想着自己可以利用时间构思接下来的处置。
他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隻手支在扶手上,手指摩娑着下顎,深邃的眼眸微微瞇起看着前方,看似陷入了沉思,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将另一手也放在方向盘上,转头看了身旁恬静的睡顏一眼,无奈地摇头苦笑。
他终究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满脑子都在想她为什么会哭肿了双眼,这种心思受人牵制的状况在他身上从来不曾发生过,于紫庭是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让他费神惦记的女人。
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放松地向后靠着椅背的头枕,索性就来理一理自己的心思,不过,他随即自嘲一笑。
他的心思哪还需要理?他的思维、下意识的言行早就宣布了答案,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想抵赖,不敢承认自己对于紫庭一见钟情,因为他不甘心,他十五岁立誓,坚持了二十年的人生态度竟被一个涉世未深的十九岁小女孩挑战,而最让他介意的是她还没出招,自己就竖白旗投降了!
但话说回来,跟自己的心意对峙实在太累了,只会让自己心力交瘁,这场战争打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暗叹一口气,何苦为难自己,就顺从自己的心意走,或许哪一天…自己就改变了心意也说不定!
既然心意已决,那就简单多了,从今往后…,他目光坚定地看了身旁的于紫庭一眼,在心中对她宣示:『于紫庭,你今后的一切由我法兰克‧麦克佛森说了算!』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宣示主权的于紫庭依然睡得安详,直到她觉得口渴又感觉肚子有点胀胀的,才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脖子歪着好僵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随即惊醒过来,自己居然睡着了,她下意识往旁边偷瞄…
「我们快要下高速公路了,你家怎么走?」麦英齐瞟了她一眼,终于醒了,不然他就该叫醒她了。
「我家…」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呆望着麦英齐,她不知道!
他们昨天才搬到新家,她对附近还很陌生,还是问了舅妈与方美莲才知道怎么从新家搭公车转捷运到饭店。
「你不认识路?」麦英齐飞快地看她一眼,她迷惘的神情让他胸口一滞,她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地不知无措。
「啊,」她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赶忙笑着说道:「您直接回饭店就好,从那里我可以自己回家!」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啦!
看她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麦英齐却嗤之以鼻,其他的女人巴不得他能送她们回家,最好还能送回房间、送上床!只有这个小东西把自己往门外推,真不知道她是傻而是笨!?
「你昨晚没睡好?」他对她浮肿的眼睛耿耿于怀。
「啊?!」于紫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家怎么跟昨晚睡没睡好有关?
「你的眼睛怎么肿了?」麦英齐索性挑明了说。
「哦,现在还肿的?」她吓一跳,赶紧用力眨眼,可是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啊!
「已经不肿了,你是…捨不得搬家?」为了那铁皮屋?麦英齐不以为然。
「不是啦…」于紫庭神情落寞地否认,虽然昨晚已经决定不再生气,但是想起来仍会心情不好。
麦英齐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低落的情绪,飞快地看她一眼,问道:「那是怎么了?」
于紫庭心想,大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明明就是父亲做错了事,凭什么要他们没有做错事的人替他遮掩,心一横…
「是…」她连〝爸爸〞都不想说,但又想不到适当的称呼,只能愤恨难消地说道:「我爸骗我妈跟他离婚,然后扔下我们,他自己在外面结婚了。」
听着她语气中的愤恨,麦英齐暗自庆幸,虽然他有过不少〝女伴〞,但在他不谈感情、不给承诺的原则之下,他完全没有感情包袱,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不然她要是跟自己闹着算旧帐,那可就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