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抱节园匆匆一面后,姬岑时常递请帖来江府,邀小红杏一道出门去玩。
小红杏虽拿不准姬岑的用意,但每次都欣然赴约。
原因也很简单,姬岑此人与她实在是太臭味相投了!
二人可以说是相逢恨晚!
醉仙居
姬岑与小红杏来此地喝酒,二人皆是喝到有点微醺的状态。
小红杏拿一根筷子敲得碗沿“当啷”作响,她大着舌头,含糊地骂:“男人真是可恨!居然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这些屁话!”
“对嘛!”
姬岑姐俩好地揽住小红杏肩膀,两颊醉得粉红,咬牙切齿地道:“男人还真是可恶至极!总是那么不把女人当回事!”
“你喜欢他,鼓起勇气跑去跟他表白,他只觉得你行为出格,一点淑女模样都没有!不接受也就算了,还叫你回去熟读《女四书》,引以为戒。”
可是男人呢!他们一旦看上哪个女人,尽管写诗告白去,就算被拒绝了,还能流传为一段风流佳话!
我呸!这个世道对女子实在太不公了!
小红杏十分赞同,附和:“没错!没错!这个世道总是把女人当牲畜看待!”
姬岑手端着一酒杯,拿到嘴边要喝,手却摇摇晃晃的,小红杏见酒液要洒出来了,连忙凑过去,“吸溜”一大口,将酒水喝了。
姬岑懵头懵脑地瞧着小红杏举动,半响,呐呐道:“小红杏,这是本公主喝剩下的。”
“嗐,咱俩谁跟谁啊?”
小红杏浑然不在意,摆手道:“再说了,公主千金之躯,喝剩下的酒水可比天宫的琼浆玉液好喝多了。”
“能跟公主共饮一杯酒,那是我小红杏此生最大的福气。”
姬岑被她逗笑了,吃吃道:“从小到大,奉承我的人数不胜数,唯独你,这一句话,深得我心。”
她丢开酒杯,双手捧住小红杏脸颊,“要不,趁着今日心情好,你我结拜为异性姐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愿不愿意?”
小红杏笑得傻兮兮的,脸颊蹭着姬岑的手心:“好啊,和公主结拜诶,我占大便宜了!”
她拍着胸脯,打着酒嗝感慨道:“我小红杏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跟当朝公主做姐妹,真是嫁给江过雁,跟着一道鸡犬升天呐~”
提起江过雁,她双眸迷离,隐约闪着水花,喃喃:“江过雁,江过雁……我的丈夫,我的良人……”
她莞尔笑起来,重复道:“我的良人……”
声音渐低:“可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良人。”
姬岑没听清楚她的含糊话语,她双手撑着案牍,摇摇晃晃站起身,青奴连忙搀扶住她身躯,生怕她摔倒,“公主,你当心点。”
姬岑没有理会青奴,一把拉起兀自伤神的小红杏,“来,我们结拜!”
她环顾四周,瞧见窗外正值皓月当空,兴头一起,“我们对着月亮拜!”
小红杏与她一道跌跌撞撞地走到窗下,二人迷迷糊糊地并立着跪下。
豆蔻心中担忧,低声问祖千秋:“祖先生,我们不用阻止夫人与公主吗?”
祖千秋思衬片刻,宽慰道:“无碍,能与荣安公主结拜为姐妹,于夫人有利无害。”
豆蔻这才放心下来,又倒了两杯酒,走过去递给小红杏与荣安公主。
小红杏接过酒杯,还有点迷迷瞪瞪的,“结拜,是个什么流程来着?”
姬岑端着酒杯,也懵懵的,傻笑:“不知道哦。”
青奴提醒:“公主与江夫人一道对着明月起誓就行了。”
小红杏歪头看姬岑:“对了,公主今年芳龄几何?”
姬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伸出三根手指头:“六岁!”
小红杏哈哈笑起来,“那我九岁!”
青奴无奈:“公主,你乃是文德二年生人,今年二十有二。”
又看向祖千秋:“祖先生,你家夫人呢?”
祖千秋深深地望了小红杏一眼,沉声答:“文德四年。”
青奴于是提醒两个酒鬼:“公主,你比江夫人大两岁,合该做姐姐。”
姬岑糯糯地“哦”了一声,拍了拍小红杏肩膀:“好妹妹。”
小红杏回道:“姐姐~”
二人对视而笑。
姬岑双手高举酒杯,仰头注视着明月,认真道:“明月在上,我姬岑与小红杏今日在醉仙居义结金兰,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小红杏听罢,错愕地“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不要啊!这个誓言也太恐怖了,而且只针对我一人呐!”
“什么意思?”
“你想啊,你比我足足大两岁啊,将来肯定死我前头,那我要是不自杀追随你而去,不就得五雷轰顶!”
青奴气炸:“江夫人,你居然敢诅咒公主!”
姬岑挥袖打了青奴一下:“吵死了,闭嘴!不要打断我姐妹说话!”
又好脾气地看向小红杏:“那你来说誓言,我都依你。”
小红杏想了想,道:“月亮在上,地板在下,我小红杏今日与荣安公主结拜为异姓姐妹,从今以后,有钱,一起花,有男人,一起睡。”
嘿嘿,她小红杏什么都没有,最不缺就是男人了。
姬岑拍手叫好:“不错!有男人,一起睡!”
“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以后小红杏如果想要睡我哪个男人,我都会大度地把他送给小红杏睡!小红杏也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哦,喜欢就大胆说出来。”
除了当事人,其余三人都是一脸尬色,都觉荒唐,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沉默。
小红杏与姬岑互相感动地望着对方。
小红杏仰头喝完杯中酒,激动地握住姬岑的手,动情地喊:“岑姐~”
姬岑也将酒喝完,回握住小红杏,心潮跌宕:“杏妹~”
小红杏嫌弃皱眉:“噫,好难听,不要叫我杏妹。”
“那,红妹?”
小红杏吐舌头做呕吐状:“更难听好吗!”
“那叫你小妹?”
小红杏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于是二人重新上演感人姐妹情。
小红杏声音十八弯:“岑姐~~~”
姬岑嗓音九曲百转:“小妹~~~”
*
月上中天,小红杏喝得酩酊大醉,祖千秋和豆蔻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小红杏还意犹未尽地跟姬岑道别:“岑姐,改明儿我们再出来接着痛快喝酒!”
姬岑被青奴打横抱着,还不老实,跟一尾岸上扑腾的鱼儿一样,广袖乱挥,“那敢情好!小妹,我们明天再聚。”
二人依依惜别,终于到了分手时刻。
祖千秋忍受不了二人的黏糊,叫豆蔻照顾好小红杏,他自个儿当车夫,握着缰绳抽了马屁股一下,马车立时跑动起来。
不一会,马车拐过弯,终于将烦人的荣安公主甩掉。
祖千秋大感松了口气。
*
回到江府,江过雁正在门口候着,见到马车,他一喜,迎上前来:“今日怎么这么晚归家?”
祖千秋道:“夫人与公主相处甚欢,因此多喝了几杯酒。”
又低声将小红杏与姬岑结拜的事情告知江过雁。
江过雁听罢,不由一顿,末了,叹了口气:“罢了,难得邺城中有一个不嫌弃杏儿出身的贵女,此事全由杏儿高兴就好。”
豆蔻撩开帘子,将小红杏搀扶出来,江过雁走近过去,将小红杏抱起,往府里走去。
小红杏乖乖坐在江过雁手臂上,脑袋趴在他肩膀,含糊地喊:“江过雁?”
江过雁摸了摸她脑袋,轻声应:“是我。”
小红杏于是放心地睡昏过去。
到了后院,江过雁吩咐人备好热水,亲自帮小红杏沐浴。
本来他是一门心思要帮小红杏洗澡的,但是,他一碰小红杏,小红杏就哼哼唧唧的,直把他撩出一身火气来。
江过雁将自己衣服也脱了,跨进浴桶,与小红杏一道洗了个鸳鸯浴。
等二人完事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三更,江过雁抱着软绵绵的小红杏出来,小红杏还不停啜泣,控诉:“你欺负我……你趁人之危……”
江过雁眉眼间都是餍足之色,声音低哑,哄道:“杏儿,你我是夫妻,行此敦伦之事,哪里称得上是趁人之危?”
小红杏更加生气:你还敢狡辩,我咬死你。
说罢,她张嘴咬住江过雁耳朵。
江过雁“嘶”了一声,将小红杏放到榻上,又吻住她,“乖,那这一次为夫就光明正大地来,杏儿总该不生气了吧?”
小红杏躲开他的吻:“我不同意。”
江过雁索性耍赖:“嗯?你说什么?为夫刚才没听清。”
小红杏还待出声骂他,他堵住她嘴巴,不让她出声了,气得小红杏动手打他、抬脚踢他,结果江过雁更加兴奋来劲了,镇压她所有反抗举动,又把人里里外外吃了个透。
*
第二日,小红杏醒来的时候,江过雁已经去廷尉署了,她张着迷蒙双眸,盯着纱帐上头绣着的一簇簇粉白杏花,一点点回想起昨夜与江过雁恩爱缠绵的景象。
心中不由暗自懊悔,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与江过雁有肉体上的牵扯,没想到昨夜喝醉酒,还是叫他得逞了。
她气得呕血。
豆蔻的声音在纱帐外响起:“夫人,醒了吗?”
小红杏“嗯”了一声。
豆蔻走过来将纱幔挂上金钩,将小红杏搀扶坐起,随即与丫鬟一道伺候小红杏洗漱。
小红杏整理好仪容,豆蔻端来一碗汤:“夫人,这是大人今早特意吩咐奴婢煮的醒酒汤,你快喝了吧,免得待会头疼。”
小红杏接过来,慢慢饮尽。
此时,荣安公主派人来请小红杏,邀她去公主府一聚。
小红杏换上漂亮衣裙,与豆蔻一道出去,祖千秋随之而往。
*
公主府
小红杏依稀记得昨夜与姬岑结拜的事情,但毕竟是两人都喝醉的情况,于是,今日,她估摸不准该拿何种态度对待姬岑。
幸好,她一进去,姬岑反倒先迎上来,亲热地拉住她手,唤:“小妹!”
小红杏从善如流:“岑姐。”
她不禁疑惑:“你今日怎么一大早约我喝酒?”
往日,姬岑都是晚上才约她的。
姬岑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只会约你醺酒吗?”
又问:“昨夜的誓言,你难道不记得了?”
小红杏自然记得,道:“那么重要的结拜誓言,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你记得就好。”
姬岑拉着小红杏坐下。
她双手拍掌,忽而,一队人从外头缓缓步入正厅,为首者正是青奴。
小红杏不解:“这是做甚?”
姬岑嘻嘻笑:“当然是送男人给你睡啊。”
那队人站定在下首,呈一字型排开,小红杏一眼望去,只觉各有千秋,皆是面容姣好的男子。
“这是?”
姬岑道:“这些都是我养的面首,小妹,你且看看,喜欢哪个,我就把哪个送给你睡。”
小红杏还没说话,祖千秋先急了,“荣安公主,我家夫人可是有夫之妇。”
姬岑完全不在意,摆手道:“我想,江军司不是那么小气善妒的男人,小妹不过在外头睡个男人罢了,又不是领回家去,他难道还要争风吃醋不成?”
小红杏赞同她的话,但碍于自己身份低微,不像姬岑那样身份贵重,可以胡来,只好拒绝:“这些不过都是凡夫俗子,我看不上眼。”
青奴一听,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讽,哼,我也看不上你这朵烂杏花。
姬岑听她嫌弃,不但不生气,反倒很高兴:“不愧是我结拜的妹妹,就是有眼光,这些男人确实只是凡品,算不得什么。”
她凑近小红杏,与她耳语:“真正的高岭之花,藏在玉家大宅。”
小红杏知晓她说的是玉无瑕,莞尔朝她一笑,“耳听为虚,我从未见过,不敢断言。”
姬岑朝她眨眨眼,退开,笑道:“不过,这些男人吹拉弹唱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不若,今日,我们就让他们表演一番,好给我们取乐?”
小红杏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青奴于是带着人在堂中表演起来。
小红杏总算知晓他为何总是爱穿一身绿衣了,原来是深藏不露。
青奴最擅长的就是跳绿腰舞,随着鼓点节拍,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柔中又自带一丝阳刚之气。
小红杏看得津津有味,起了兴致,随手拿起一面琵琶,跟随众人弹奏起来。
琵琶乐声圆润,如玉珠走盘,弦冷铮铮,很快抓住众人的耳朵,其他乐者演奏声渐弱,逐渐依附于琵琶声,跟随琵琶的节奏。
青奴偷隙间瞧了小红杏一眼,显然是没料到她拨弄琵琶的技艺竟如此之高。
忽而,琵琶声陡转高亢,乐声渐急,青奴连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于这一舞中,随着节奏翻转身体,青色衣摆如翻飞的浪花,漾开层层波纹。
一曲渐了,一舞方罢,青奴额上不由沁出点点汗水。
姬岑拍手叫好:“小妹好生厉害,青奴多少年没遇见这么出色的乐者了!居然舞得如此艰难!”
青奴面有愧色:“江夫人高艺,奴才甘拜下风。”
小红杏放下琵琶,摆手道:“这不算什么,雕虫小技罢了。”
豆蔻给她倒了杯酒,小红杏端起酒杯敬姬岑,姬岑拿起酒杯与她对碰,二人饮尽杯中酒,席间气氛和乐。
*
小红杏在公主府用罢午膳,姬岑又拉着小红杏去醉仙居。
小红杏讨饶:“岑姐,你可饶了我吧,我喝不下酒了。”
姬岑敲了她一个板栗:“谁说我要带你喝酒?”
小红杏讶异:“不喝酒?那我们来醉仙居作甚?”
姬岑笑道:“小妹,你且瞧瞧左右。”
小红杏环顾四周,发现今日街道上的人格外多,而且,醉仙居几乎满客!
这可稀奇了,大白天的,那么多人跑来喝酒?
索性,姬岑是公主,掌柜的早就提前备好了天字一号房给她,姬岑拉着小红杏上了楼梯,直奔一号天字房。
到了房间,姬岑开始赶人:“青奴,本宫要和小妹说女儿家的体己话,你们都先出去吧。”
青奴应声出去,祖千秋不放心地瞧了小红杏一眼,小红杏朝他点头,他才出去,临走前还叮咛:“夫人若是有事吩咐,只管出声,属下会在廊下候着。”
小红杏道了声“好”。
待房间里只剩下小红杏与姬岑二人。
姬岑不由笑话小红杏:“你家护卫还真是着急你啊!简直把你当眼珠子护着!”
她揶揄:“看来,江军司待你不错嘛。”
小红杏“切”了一声:“这算什么?祖叔担忧我,跟江过雁又有什么干系?”
她语气愤愤不平:祖叔疼我,不代表江过雁也疼我!
姬岑挑眉:“哦?这是何意?”
小红杏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怕公主笑话,江过雁那个混蛋背着我在外养女人了。”
这倒是十分正常,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
江过雁不纳妾,反倒在外头养外室,可能也不是顾忌小红杏的心情,更有可能是为了寻刺激罢了。
姬岑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小红杏肩膀,“我哪里会笑话你?”
她望着窗外的车流行人,悠悠道:“想必你早已私底下打听过我了,我早年爱慕玉无瑕,闹得邺城沸沸扬扬,我表白被拒后,还不死心,得不到玉无瑕,索性养了一堆男宠面首,个个肖似玉无瑕,玩的就是个宛宛类卿。”
姬岑一摊手,“你说我是不是比你还好笑?”
小红杏感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既为姐妹,何须笑话彼此?”
她气哼哼地骂:“男人可真是祸害!”
姬岑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男人的确是祸害,尤其是引人心驰神往的男人,更是天字第一号大祸害!”
她抬手一指街道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你看,玉无瑕祸害的可不止是我一人,还有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个个为他所迷。”
小红杏更被勾起好奇心:“那个玉无瑕难道就真的那么好看吗?”
“岂止好看?简直仙姿玉容。”
“今日,他会从大相国寺护送我母后回皇宫,途中会经过这条街,所以,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就为了一睹玉郎风采。”
“你知道掌柜的为什么会留这间房给我吗?”
小红杏问:“为何?”
“因为这五年来,我每年都会在这里等着见玉无瑕,这间房的视野是最好的。”
小红杏对于她的痴心不改也是深表同情,还有点不理解,劝慰:“其实,熄灭烛火,天底下男人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只要你见过他在床上耽于情欲的丑态,想必你就不会再这般着迷于他了。”
姬岑气得牙痒痒:“可是,我睡不到他啊。”
也对,玉无瑕乃是玉家嫡系血脉,玉凌寒膝下独子,身份着实尊贵,就算姬岑是公主,也不能强迫他。
忽而,一声“咚咚锵”铜锣声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唱道:“皇后娘娘协同太子殿下出行,闲人回避。”
路上行人急忙退开,站立在街道两边,注目着缓缓行来的仪仗队。
小红杏问:“皇后娘娘去大相国寺作甚?”
姬岑道:“从文德十九年起,我母后每逢春三月,都要去大相国寺吃斋念佛一个月,祈求上苍保佑我大魏朝风调雨顺、国祚绵长。”
“回程途中,都是由我皇弟和表哥一道护送的。”
仪驾渐渐近了,为首者乃是一名身穿铠甲的青年小将,小红杏扒在窗台那,一个劲地往下瞧,待看清为首者的面容,不禁失望,虽然称不上难看,但最多也就是清秀之姿罢了,算不得什么。
底下议论声纷纷:“那个人就是传闻中的碧虚郎吗?”
“我看长得也不怎么样啊!白瞎我从城西跑来这里瞧热闹!”
“可不是嘛!这碧虚公子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姬岑哈哈笑道:“没想到今年表哥会想出这么个招数,简直笑死人了。”
小红杏纳闷:“何意?”
转瞬,又明白过来:“难道那个人不是玉无瑕?”
姬岑点头:“确实不是,那个人是我表哥身边的随从,名为林菁。”
“那你表哥呢?”
姬岑指着皇后坐着的凤驾,“要本宫猜啊,肯定是在那!”
小红杏顺着她指头看去,见到凤驾四周都是纱幔,更觉没趣:“他躲在里头,我连个影儿都见不到。”
“小妹别担心,”姬岑神秘兮兮地道:“我家晏弟会如你所愿的。”
话音刚落,凤驾一边的帘子果真被一只手从里头掀起一角,一颗头颅冒出来,好奇地左右张望着,青涩俊逸的脸上带着灿烂笑容。
然,小红杏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个冒失小郎身上,而是在凤驾一侧端坐着的青年身上。
娘的乖乖哟,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小红杏脑袋空了一瞬,脑海中只冒出八个字来:美玉无瑕、玉质金相。
他果真担得起玉无瑕这个名。
姬岑连忙挥袖朝姬晏招手,口中呼喊:“晏弟!”
姬晏闻声望去,果真是姬岑,他脸上笑容顿时垮下,抬手扒住下眼眶,吐舌头冲姬岑做了个鬼脸,待瞧见小红杏,又觉不好意思,急忙松开手,恢复正经模样。
玉无瑕顺着他动作望去,瞧见待在醉仙居二楼窗口的姬岑与小红杏。
姬岑他认识,但小红杏是第一次见,不由多看了一眼,又轻飘飘挪开视线,对姬晏道:“阿晏,将帘子放下,省得引人注意。”
猝不及防与玉无瑕对上视线的一刹那,小红杏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住了。
可是,那个男人看见她,就跟看见花草树木一样,面不改色地移开眼睛了,半点没有多瞧她,简直就是对她的美貌完全视若无睹。
这对名妓出身的小红杏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生平大辱。
姬晏将帘子放下,回过头跟玉无瑕说话:“表哥,我皇姐身边的那个女人好生漂亮,你刚才有没有瞧见?”
玉无瑕淡声道:不过红粉骷髅罢了。
姬晏被他一噎,颇为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表哥,你也太无趣了。”
又转而拉住玉含珠的衣袖,撒娇:“母后,表哥老是跟着你吃斋念佛,才会把脑子都念呆了!”
玉含珠将衣袖抽出,望他一眼,语气淡漠:“你表哥所言不假,再美的皮囊下,也不过是一具白骨而已,你何必为之着相?阿晏,你平日里还是多跟你表哥学着点吧,总这么不着调。”
姬晏接连被怼,悻悻的,只好将注意力放在街道两旁的议论声中。
有人疑惑道:“我去年见到的玉公子,似乎不长这个样子!?”
有人附和:“对啊,前年这条街可是被行人堵塞得满满当当的,连皇后娘娘的凤驾都出不去,那个场面壮观的哟!”
“今年的碧虚公子怎么就丑成那个样子了?”
“你瞧,姑娘们都要折道回家了,想来是对美名远扬的玉公子很失望!”
姬晏听得不由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等回去后,我要把这些话说给林菁听,看他那张冰山脸会不会裂开来!”
凤驾内,其余二人并不理会他,玉含珠手捻着佛珠,自顾自闭眸念经,玉无瑕手执一本书卷,静坐闲读,纵使外界纷扰,但对他丝毫影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