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颇有些颠簸,车厢里虽然有金丝软垫垫着臀底,可起伏不定的路面并未有多少减弱。
江予月病体未愈,心中藏着太多的事情,她只心下思绪烦躁,脑子昏昏沉沉,竟然缓缓睡了过去。
白芷望见自家主子入睡之后,一寸寸地沉郁簇积在眉宇之间,时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叹了口气,给主子披上厚厚的绒毯,朝前走了几步,掀开门帘对着车夫说道:
“师父,麻烦慢一些。”
“那可不成,陛下明令,要尽早将你们送入宫内宜贵妃处。”车夫扬起马鞭啪啪连续抽打了好几下马匹,马儿吃痛,更是着力狂奔。
花苑感到车辆晃动的更加厉害,急忙护住江予月,以防她不慎摔落在地上:“什么人嘛,这么赶,小姐要是受了伤,要他好看!”
白芷叹了口气,并未与车夫争执,回到车厢摇了摇头:“莫要再说了,护着主子就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陡然一停,车身前冲,马嘶声长起。
四周一路跟随的慎刑司人员更是纷纷暴喝:
“慎刑司护送,尔等何人,竟敢阻拦!”
刀剑拔鞘之声四起,花苑吓得赶紧拦在江予月身前,白芷则拿出一直备着的匕首,两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听音,似乎有人在拦车。
“我可不敢拦着八皇子妃去往宫殿的车,我就想问八皇子妃一句话,还请八皇子妃出来一见。”
江予月被四周的嘈杂声惊醒,神思昏沉,刚好听见外面的朗朗之声。
“小姐,别去。万一有人行刺可怎么办?”花苑担心劝阻道。
江予月摇了摇头:“行刺的话就不会停在这里了,慎刑司的人早就上前争斗了,光天化日之下,除非这人想死。”
江予月拢了拢身上的绒衣,微微发着颤,平复着昏沉的脑海,掀开布帘,一股冷风直刺面颊。
她闭着眼,生生受了这漫天的冷意,身体一个激冷,瞬间清醒。
呼延灼望着车架上站着的女人,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身为漠北皇庭的太子,游学吴国多年的学子,他见识过的女人有无数,从未有哪一个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只是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承着冷风的姿态,便砰地一拳打在他的心口。
“八皇子艳福不浅啊。这就是周国的玉女吗?”呼延灼坚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贪慕。
“八皇子妃,还请海涵,我乃漠北呼延灼。”呼延灼下意识让本就挺拔的身子又挺了挺。
“原来是漠北皇庭的太子爷,恕本宫身体不适,不能行礼,也请海涵。”江予月眉头微蹙,旋即展开,“太子爷拦我车驾,不知有何贵干?”
“我的副使昨天死了。”呼延灼言简意赅。
“何必拦我?与本宫何干?”江予月心思急转。
“八皇子昨儿个被收押进了大理寺。”呼延灼又说了一句。
江予月挑了挑眉,忽然明白过来呼延灼拦在这里的意思。
这是怀疑贺潮风为了脱离当前被大理寺收押的境地,派出人手刺杀漠北皇庭的使者,以期挑起两国战争。
众所周知,整个吴国能与漠北一战的,唯有贺潮风。
“副使死去的地方,原本是我的卧室。”呼延灼等了一会儿,又说道。
他一句一句的讲,江予月便一句一句的听。
江予月明白,呼延灼在向她问罪。
他一个漠北皇庭的太子不能闯大理寺,但拦下她的车驾问句话还是可以的。
“太子你似乎找错人了,此事你该去找圣上才对。”江予月知道贺潮风有后手,一定能翻盘。
贺潮风为人倨傲,但也不至于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呼延灼深深看了江予月一眼,没有提出质疑,点了点头:
“我来此是想八皇子妃给贺潮风带一句话,请你告诉他,要战便战,我漠北不惧。”说完这句话,呼延灼转身即走。
直到呼延灼带着手下人离去,江予月才回到车厢内。
车马再次启程。
“小姐,这人也真够怪的。”花苑说道。
“漠北有这等忍辱负重的太子,不是吴国之福。”江予月顿了顿,没有在说话,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
“也不是周国之福。”
呼延灼如此忍让,令江予月刮目相看。
刺杀呼延灼的人到底是谁,这的确值得推敲。
昨天贺潮风被收押,当天鸿胪寺驿馆便出现刺杀,很显然有人不仅想置贺潮风于死地,也想将吴国拖入战争之中。
谁会得利呢?
江予月眼前不禁浮现出陈宇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