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贺潮风莫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都春天来了,这大理寺还是如此阴冷。
他揉了揉鼻子,莫不是有人在想自己,会是谁了?想到这,他嘴角微微勾起,除了她跟母妃,这世应该没有人会挂念着自己了吧
“殿下,我还是生个小火炉吧。”贺北这些天一直跟在贺潮风身边,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
“好。”贺潮风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鼻子。
腾腾几声,火炉的暖意迅速充满了屋子。
贺潮风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站起身。
贺北适时地打开门,贺潮风缓缓走进大理寺的内廷。
八皇子在大理寺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巫蛊风言”至今还没有定论,同时收押在此的还有以庄元亮为首的御史台官员,足足有十多个人。
这对于整个京城的官场而言,充其量只是沧海一粟。
大理寺对他们的态度也就比真正的犯人稍微好一些。
一天三顿是不缺的,每人一张睡毯是没有的,出门闲溜达就更不可能了。
相比于他们,贺潮风这皇子可不是大理寺能开罪的,他在大理寺基本上属于来去自如。
好在贺潮风还算守些规矩,活动范围仅限在大理寺中,若他想离开大理寺,只怕也没人敢拦。
这天,贺潮风又踱到了御史台所在的牢房前,他冷峻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屑,看着挤在一起取暖的御史台官员,开口道:“庄元亮,你的榻子不大好睡啊。”
说完,他冷眼望着里面精气神都没有之前足的御史台诸官员,嘴角掠出一道微笑的弧度。
那抹微笑在庄元亮眼里,简直是恶魔的狞笑。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依着那人参贺潮风一本,赌上御史台的气节和公信力,带领大家在之后一同踏入锦绣前途。
他所依仗的,无非是宫中的那位以及朝堂中其他的助力,原本,他以为此次定然能凭借着群起之力逼迫陛下做出选择。
可如今看来,陛下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行事,想到这里,庄元亮的心思瞬间跌落了谷底。
反观八皇子贺潮风,他进这大理寺如同来走个过场一般,照这样来看,这事要遭。
失去外界消息来源的庄元亮,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如今的结果。
大理寺的人嘴风极严,从不与他们讲话,以至于这些天下来,这十多位体面人,日夜挤在一起,处处生出恶臭,可谓斯文扫地,一文不值。
贺潮风等到今天,也是因为这些人的耐性大约是要磨没了,有些人怕是会动摇。
作为常年厮杀疆场的他而言,御史台这帮人所经历的,于他来说都只是小打小闹。
深谙官员心理的贺潮风,很清楚这些所谓言官,铮铮铁骨无非是表面的衣衫罢了,一旦褪去,跟那卖身的表子有何区别?
一群以听风就是雨,乱嚼舌根的人,能有什么坚定立场可言。
庄元亮胡茬已经长出了一寸,因为牢室逼仄,通风不畅,他的皮肤上接连长了些红色小颗粒。
整张脸再也看不出来半分清贵的模样,后面的其他人大体都是如此。
庄元亮嘶哑着嗓子苦笑道:“殿下莫要打趣我们,我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想着报效朝堂,维护官场清宁,下官与诸同僚都是对事而不对人,风言奏事,是圣上给予我们的权责。”
死鸭子嘴硬。
贺北在旁边听着翻了翻白眼,都到这份光景了,这帮御史台的家伙居然还是不肯松口。
贺潮风饶有兴趣地将整个牢房里的人一一看过去。
十多天前,他曾经以同样的目光扫视,人人目光清亮一副捍卫公理的凛然。
今天看过去,他看到了这些人里面,已经有几个避让开他的灼灼目光。有两人迎着他的目光,但里面却流露出了某些渴望。
只有最坚定的庄元亮,以及其余几个人依旧凛然。
庄元亮的坚定是假的,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死扛到底。
贺潮风默默在心中将那几个动摇的记在心里,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几天。
“那你们继续在这里默默等待外面的消息吧,本宫刚刚吃饱,消消食去。”
贺潮风领着贺北缓缓进入黑暗中,只留下坚挺的背影。
庄元亮咬咬牙,目送贺潮风的离去,心中不禁喟然:
“要不是无路可退,何必与你为敌呢?”
“庄元亮,那位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们了?”有人在黑暗中问起。
庄元亮回头看去,这些同僚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就像一枚枚钉子一样。
似乎下一刻,他庄元亮就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庄元亮深吸了一口气,恶臭扑鼻,卡在嗓子眼,痛地他面目狰狞。
好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
“相信那位不会放弃我们。我们可是御史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