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月醒来,天色依旧暗黑,想必是半夜时分。
床侧的被衾却是凉的。
贺潮风还未入睡。
江予月披了绒衣,打开门。
门响动声惊醒了打着瞌睡的白芷:“小姐?”
“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殿下。”江予月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
白芷抹了抹脸上的倦意,抽了抽鼻子,外面的寒意攥着鼻息,有些冷。
“我去拿个暖炉,小姐你等着,别走啊。”白芷提着裙琚进了屋,不大一会儿揣着小手炉出来,塞到江予月手里。
触手温暖,江予月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
白芷在前,打着微弱的灯火,看着前方的路。
书房里点着一盏灯,在八皇子府里看着有些唐突。
江予月刚走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露出贺潮风疲倦的脸。
江予月心里咯噔一声,她还从未见过贺潮风这般疲累。
浑身上下都软塌着,眼神里没有什么晶亮的色彩。
“你怎么来了?”贺潮风侧身,将妻子引进书房的门,“你回去吧。待会儿本宫同娘娘一块儿回去。”
白芷点了点头,留下灯,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我有些担心你。下午回来之后,我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江予月看了看书房的陈设,桌面上散乱着一堆卷宗,毛笔蘸着墨,已经结了块。
“你倒是心细。”贺潮风在书房里常年有一张床铺,他将床铺上的绒毯整理好,让江予月坐的舒服些。
江予月轻笑了一声:“殿下,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贺潮风说道:“母妃想抱孙子,本宫想让你好好歇着养好身子。况且,本宫在军营里做惯了事情,别当我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贺潮风佯装生气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意思,看得江予月扑哧一笑。
江予月顺着贺潮风的意思,仰卧在床铺,床铺有些冷,她拍了拍身边说道:“殿下也来。”
同时目光停留在贺潮风身上。
江予月看得出贺潮风即便见了自己也不怎么高兴。
贺潮风瞧见江予月的眼神,摇了摇头:“别担心,本宫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一夜没睡了。”江予月说道。
她还记得该睡着另一半的床铺是凉的,与现在身子底下压着的一样冷。
贺潮风默然,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愠怒,但转瞬消散。
贺潮风搭着江予月的绒衣,斜坐在床铺上说道:“本宫自能跨马持枪起,就没有离开过军营。现在成了闲散的参军,感觉有些奇怪。”
江予月伸出手臂环着贺潮风修长的脖子:“殿下觉着奇怪才算正常,很少有人能及时从一个身份中抽离出去。”
“本宫记得你可是在军营里变换着各种身份,到了本宫的八皇子府,这名儿换的更勤快了。”贺潮风想起初次相遇时,她张口就来的名号。
江予月闻言,轻笑了一声:“公主的身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不曾给我带来什么真正的有益之处,我过的日子也算不上公主的日子,殿下见过周国长公主,能看出她与我的差别吧。”
贺潮风点了点头,江予妍说话语调拿捏程度暂且不说,性情上可算是蛮横无礼,吃穿用度上在三国使团中是最多的一个。
“那才是被父皇宠爱的公主应该有的,我那会儿连宫殿都需要自己打扫,所以身份这样的东西,我其实蛮不在乎的。”江予月知道现在贺潮风大概是对未来产生了些许茫然。虽然她也明白以夫君的胆色及志向,这种看似虚弱的状态其实不会持续多久。
也许就这一个晚上也说不定。
清晨黎明响起的鸡叫声,指不定就会一声破去万般障碍。
“本宫只有向上的心思,退后一步与本宫从来不符。本宫所虑的是旁的事情。”贺潮风扭头对着江予月轻轻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殿下所虑是什么?”江予月已经有所猜想。
贺潮风定定地看着江予月许久,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细腻光滑,润泽有光,像是一块玉髓,令人爱不释手。
“殿下。”江予月又唤了一声。
“来仪楼重建,我们要不要在西南也开一间?”贺潮风换了个话题问道。
江予月本想追问一声,转念一想,贺潮风的性格你就是追着问,他不想说还是会闷在心底,一个字儿都不会吐露。
“来仪楼开的越多,才能收集到越多的消息,渠道越多,消息来源就越宽,这对殿下日后的大业至关重要。”江予月心中早有成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