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八皇子别府之前,余坤城的第三街区里有一座大帅府。
大帅府建成时间为五年前。
当时的南疆大营三十六营部的工兵,在军需司的领导下,日以继夜十四天,完成了南疆土地上第一座镇守南疆的大帅府。
大帅府堂皇格局彰显着李漆匠对这片土地的无上权威。
他不吝惜将自己的住所开放给更多人参观、游览。
吴国朝廷的风云、太子殿下的薨逝。
都不曾影响这座大帅府对南疆的吸引力。
有许多士兵曾经在这里进进出出。
大帅府的床上,躺过无数的士兵。
大帅府的花园,踏青了数十位将军。
大帅府的大堂,高谈阔论过上百位谋士。
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因为熟悉,所以更加敬畏。
五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那些曾经流连帅府的人多数已不知名姓,更多的则在一次又一次惨烈的战事中成为枯骨。
建设了这座大帅府的人,还活着的就更少了。
大半个月之前,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在大帅府中缓缓宣读。
八皇子贺潮风,这位曾经叱咤北漠疆场,杀戮无数漠北皇庭部落的年轻皇子,将成为南疆大营的一位参军。
李漆匠只说了一句话:“这地儿留他了,咱搬出去。”
没了大帅的大帅府,就像没了牙的老虎。
八皇子住了一日,便深入南疆各处。
没了八皇子的八皇子别府,有人蠢蠢欲动。
……
喜鹊作为暗卫中的一员,一直坚守在守护江予月的岗位上不敢有半点迟缓。
她统领着八皇子别府所有的暗卫,共计十二个人。
但今晚,十二个人里有六个被江予月督促着在织布机上做织布测试。
剩下的六个人要在偌大的八皇子别府里巡逻,总会留下一些漏洞。
攀上墙头的人,原本只是想踩个点,等待之后的机会。
他跳回地面,旁边的人给他打了手势。
他回了一个手势:“安全,有空,可做。”
旁边的人犹豫了片刻。
他又回了一个手势:“错过,再无,机会。”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他重新攀上墙头。
从墙头轻声跳下,猫着腰,支棱着耳朵。
夜色透着黑,没有星空与月光。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远处晕黄的灯火中雾蒙蒙一片。
他借着对这里的熟悉劲儿,险险避过几次巡逻,来到了厢房门前。
抽出刀,以刀鞘的一面在门缝隙间向上一提。
咔哒一声,门锁上的扣被打开。
他眉头挑了挑,这八皇子别府的人居然没有换一把锁。
这锁头不知道被他撬过多少次。
早已烂熟于心。
他在周边扫视一圈,什么人都没有。
于是他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昏黄的灯火,以及灯火下沉思的人。
这人的背影与她的正脸有同样惊人的美。
他沉醉地凝视着她的脊背,她的秀发。
还有微微熏过他鼻翼间幽幽的香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气息带动了房间里空气的流动。
静谧顿了一息,尔后动了一下。
他的刀刚想抵去她的脖颈间。
突然,他停了下来,一股威胁让他毛骨悚然。
江予月轻声道:“能进到本宫的房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巡逻暗卫无一发现,轻功了得,本宫是看看你的模样,还是保持现在的状态,等你开口说话?”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等了好一会儿,江予月没有听到背后人的声音。
只有喘息声渐高,那是紧张。
她脖颈不远处的刀却半点动静都没有,稳定的像是没有人在操弄。
“你现在离去,本宫可以不开口。”江予月的声音和脖颈间的冷意一样,清冷的没有半点波动。
他静静地看着她修长的脖颈,看着她略有些皱紧的皮肤上微微渗出的汗液。
他笑了一下。
送出一声叹息。
叹息像风,掠过江予月的脖颈,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门渗出风,一开一合。
江予月浑身打了个冷颤,半晌后才松了一口气。
喜鹊疑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娘娘,门怎么不关上,外面起风了。”
江予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紧张的情绪舒缓清除,站起身子:“去后院看看。”
后院内,李遂娘眼睛越来越亮,她似乎有数不尽的版式想法不断涌现。
清宁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唇,手里的毛笔不断书写。
另一边,祝越岚和其他几个人将织好的布料归拢成匹。
再往边上一些,则是四五个人手拿专业的抽丝工具,对膝盖上的细竹进行强力抽丝。
丝线的一端扣在纺轮上,另一端则一直延伸到织布机上。
热火朝天氛围看得江予月后怕的心渐渐掩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