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是个厚道人,厚道人虽有心眼,但心眼不是留在害人之上。
他与老赵是南疆的异类,当官的不喜他二人,但兵崽子喜欢,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
江予月叹了口气,如所有人都像老孙老赵一般,这南疆还是像今天这般吗?
老赵金蝉脱壳跑路了,这让李漆匠有些不满,都说耍笔杆子的脑袋儿精,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贺潮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自己女人还真是有本事,别的不说,这聚拢人心的本事就没几个能比,这才来余坤城多久,李漆匠身边的军需官就选择了中立,不错,真不错。
“大帅你就莫要再客气,除了你,这南疆还有谁比你声望更高,这祭祀由大帅亲自主持,再合适不过。”
说这话的人声音中一股子南疆味,回头一看,却是贝律一脸讨好的凑了过来。
李漆匠微微皱眉,这驴日的贝律,你一个南疆货色过来凑什么热闹,坏了老子的好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贝律这一马屁拍在了蹄子上,但李漆匠还真的不好发作。
“那便由俺来吧!”
这声音不喜不怒,但在场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漆匠言语中的不悦。贝律似乎知道自己这马屁没拍好,嘴角抽了抽。
江予月看了贝律一眼,她总觉得这家伙是有意为之,也许是察觉到了江予月的视线,贝律对着她舔了舔唇角,露出一脸色眯眯的样子。
贺潮风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将江予月遮掩在自己身后。
李漆匠独等高台,早有兵士将六畜逐一奉上。
祭祀上苍本来要准备祷文,可李漆将可不管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台精致倒满了几杯酒,张口便道:“俺了没文化,那啥,贼老天你自己下来喝酒,爱吃啥就吃啥,对了,保佑俺的兵崽子们活蹦乱跳,多赢点钱。”
他声音洪亮,借着高台之助,声音传遍了喀斯湖畔。
众多士兵轰然大笑。
贺潮风微微蹙眉,这李漆匠祷告虽然粗鄙,但他的行事风格却完全符合底层军士的口味,这人真是老谋深算。
祭祀结束后,龙舟盛会开赛。
锣鼓大作,鞭炮轰鸣。
一旁的冯大娘突然看着江予月道:“妹妹,心疼不,这可是你精心准备的龙舟赛事,耗费银两甚巨,却毫无收入。”
还未等江予月开口,贺潮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宫爱妃姐妹相称。”
此话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饶是以冯大娘的心性,依旧忍不住的脸色一黑。
江予月没想到贺潮风会出言相怼,她抬头看了贺潮风一眼,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殿下身上这是多了些烟火气息了,挺好。
龙舟赛事开锣,李漆匠随手脱去了身上的紫袍,露出了健壮的胳膊,他嘴里嘟囔道:“俺要过把瘾,小崽子们跟俺上。”
李漆匠亲自上阵,其他将官见主帅都上了,纷纷亲自上阵,参与到这龙舟赛事之中。
不一会工夫,整个看台就剩下了八皇子府与羁縻八营的首领与亲卫。
贺潮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给了贺北一个眼色,跟随在身后的亲卫不动声色的占据好了位置。
大戏,即将开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一切,跟他们推断的相差无几。
……
现场鼓声大作,龙舟赛事正式拉开了序幕,李漆匠带领的队伍在鼓声中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了码头。
看台上,呐喊声助威声顿时混成一片。
鼓声呐喊声,将整个喀斯湖畔笼罩在其中,同时被笼罩的还有弦动破空之音。
这刻,暗箭如雨,不但将八皇子府的人笼罩在其中,就连羁縻八营也在箭雨的笼罩之下。
贺潮风眼光如电,冷喝道:“御。”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暗卫突然将早就备好的盾牌举起,团团将贺潮风与江予月护在其中。
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时间,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如同雨打蕉叶,又如琵琶声大作。
相比早有准备的八皇子府,羁縻八营瞬间就乱了,箭雨袭来之际,没有任何准备的他们被射的人仰马翻。
“有刺客……”
贝律惊惶大叫,羁縻八营顿时乱成了一团。
贺潮风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羁縻八营出了贝部的首领贝律亲自来了之外,其他来的都是些亲近李漆匠的人,这也是贺潮风与他们私下沟通后的安排。
杀机如虹,看台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箭雨才落罢,杨刚的亲信罗山便率领精锐从一旁杀入看台。
“杀啊!替副统领报仇,斩得贺潮风头颅者,奖万金!”
李漆匠等人的龙舟早已驶离了码头,疾驰去了远方,贺潮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
这还真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李漆匠啊李漆匠,为了要摘下自己的人头,还真是机关算尽,可是,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羁縻八营在暗箭下死伤无数,剩下的这些人哪里纷纷四下逃窜,那还有半点抵抗之心。
贺潮风不屑的活动了脖子,随手在暗卫身上接过一柄战刀。
“贺北,保护好本宫爱妃,你在她在,你不在,她也得在!”
“殿下放心,贺北誓死守护娘娘!”
贺潮风点了点头。
“殿下小心。”江予月忍不住的关心道。
贺潮风心中一暖。“放心,就这些歪瓜裂枣,能耐我何!”
说完,他如闲庭散步一般,迎着对手而出,在他身后,暗卫的眼中纷纷露出了炽烈的光芒,他们似乎又看到了冲杀敌阵恍若神魔一般的殿下。
“杀、杀、杀!”
喀斯湖两岸鼓点如雷,催得众人热血奔涌。
还未等到罗山等人靠近,暗卫突然从座椅下端出了上弦的连弩,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连弩声声犹如催命之音。
迅疾的弩矢让对面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一阵弩矢过后,杀上来的精锐被硬生生的削去了一层。
可后面之人依旧源源不断的涌来,贺潮风摇了摇头,这本该是大吴的好儿郎,未能战死疆场,却沦为了李漆匠私心下的一具具尸体,何其可悲。
他收回思绪,既然他们选择成为敌人,那就来吧。
贺潮风冷眼如电,薄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