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大吴、还是李漆匠,他们本质上在追求南疆这三十万大军的军权,有了军权,才能辖制南疆这片大地。
但天机谷的追求就不一样,他们要的是搅乱这个世道,唯有乱世,他们才能乘乱而起,夺取这锦绣大地的权柄。
追求不同,手法定然不同。
对于天机谷而言,南疆这三十万大军可有可无,可若是让大吴失了这三十万大军,国力定然大损,更何况,眼下大吴最出色的皇子贺潮风也在余坤城……
江予月的心瞬间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做?
她在心底询问着自己,很快,她便给出了自己答案。
如果是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将贺潮风与李漆匠一同埋葬在这片汪洋中,若是有可能的话,她还会联络南疆诸族,让南疆彻底挣脱大吴的辖制,成为大吴腹背的威胁。
这一切都是个局,是个弥天大局。
想清楚了这一切后,江予月惊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不行,一定要设法破坏了此事才行,一旦让冯大娘得手,这余坤城数万精兵都要葬身鱼腹之中,至于,驻扎各军寨的兵士,也会被她用其他办法掩杀。
真要如此的话,这南疆将血流成河白骨成山。
江予月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她仔细思索着破局之策。
白芷收拾好东西急匆匆而来,听到白芷的脚步声后,江予月突然灵光一闪,道:“白芷,速去请孙先生过来。”
“小姐,你先移步高处以防万一。”
“不急,你快去请孙先生过来,我有要事要与先生相商。”
白芷见自家小姐如此急促,不敢有丝毫停留,飞快的出了大厅,将老孙引了过来。
老孙身子高大魁梧,脚步声自然也重,当江予月听到他脚步声来了时,脸上闪过一丝急切,顾不上礼数,急匆匆的道:“孙先生,你熟知余坤城周围地形,如果余坤城会被水淹的话,避开洪水最近的区域在何处?”
余坤城被淹?
老孙有些摸不着头,他道:“不会的,大帅绝不会让余坤城被淹,老赵已让人去了下游堤坝,随时准备着让人破堤泄洪,余坤城是不会有危险的。”
江予月大急!
“孙先生,此事来不及解释了,本宫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按照现在的降雨情况,喀斯湖何时能会达到最大的洪峰;二,若此时组织各营撤离,何处是最好的落脚地。”
老孙见江予月一脸凝重,也认真起来,他暗暗计算了一番,这才开口出声。
“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的话,最迟明日午时,这洪水会到达巅峰,若那时再不破开下游堤坝,余坤城定然会被洪水席卷一空,如果要阻止各营撤离的话,最好的地方是二十里外的柚子山,哪里地势高,且山势开阔,足以容纳大军驻扎。”
江予月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白芷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江予月道:“娘娘,清宁回来了。”
听闻此话,江予月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她心中一动,一个想法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
大雨依旧,低沉的乌云笼罩在余坤城头,让人忍不住的心情为之
老孙领着几名徒子徒孙护送着一辆马车朝着大营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余坤城一片死寂,整座城市似乎只剩下了瓢泼大雨敲打屋檐的声音。
车上,江予月闭目凝神。
一边的清宁盘膝而坐,她以一种特殊的吐纳方式呼吸着,她似乎在平静自己的心绪,马车轱辘压在青石板铺制的路上,发出了磨牙般的吱吱声。
江予月出声了。
“清宁,可有把握?”
清宁猛然睁眼,秀目中绽放出一丝骇人的寒光。
“娘娘放心,我与清影学的便是这个,只要让我靠近他身边,我有十足把握让他中招。”
江予月点了点头,她微微叹气。
若非事情已到迫不得已的关头,她绝不会让清宁去冒险,一旦失败……后宫不堪设想。
马车缓缓的停下。
老孙在外出声道:“娘娘,大营到了。”
江予月伸出柔若无骨、白皙而修长的手,清影接过她的手,缓缓的引着她下了马车。
当她脚步落在军营大地时,她心中思绪万千。
算上这一次,她来了大营三次,每一次的心境都有所不同。
第一次,她携琴而来,所行目的是兵士的军心。
第二次,她受邀而来,李漆匠以一寨人头来警示她莫要多事,否则,他手中的屠刀就会落下。
这第三次与前面两次都不一样。
这一次,她是来找事的!
“娘娘?”
老孙突然开口,他欲言又止。
江予月嘴角微微扬起,她突然出声。
“第一次来这时,杨刚曾警告过本宫,第二次来时,他领着亲兵将本宫拦在了大营之外,都说事不过三,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老孙摇头苦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叹那杨刚,最终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收回了到嘴的劝解,最终化作了一句:“一切小心为上。”
江予月点了点头,清宁举着伞,上前一步搀着她向大营而去。
今日的军营大门并无人值守,江予月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军营中央的大帅营帐。
李漆匠背着蓑衣带着斗笠,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这场雨让他烦躁莫名,总觉得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他心绪不宁以至于坐立不安。
营帐门口的亲卫突然进帐,在他耳畔低声汇报了一番。
李漆匠听完亲卫的述说后,鹰眉一皱。
这女人倒是胆大,竟敢在这时候前来大营,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将她扣下,用以威胁贺潮风?
李漆匠深呼吸了一口,好一会他才挥手道:“让她进来。”
江予月在清宁的牵引下,一步步的踏入大帐。
尽管她双眼不能视物,但她步履间却没有任何一丝慌乱。
“大帅,好久不见!”
李漆匠看着眼前这名清秀绝伦的女子,锐利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警惕。
他是男人,同样爱好美色,但在江予月身前时,他那颗好色之心如同被佛偈净化过一般,生不出半丝亵渎之心来,这一发现,就让他本人都觉得奇怪。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江予月的戒备心很重,甚至于超过了对贺潮风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