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月带着些萧瑟的味道,秋末的风也带上些微凉意,贺潮风在营帐外头望着头上的月亮竟失神了。
前两日,贺北接到花苑的信,犹豫许久还是拿给自己看了,原来江予月因为怀孕的关系,心毒再一次有复发的征兆。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扔下这百万将士,回到京城去看她,什么大吴江山,什么开疆拓土,那一刻他都没想,心里只有一个她。
可冷静下来,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回去,这一回若军无主帅,大吴必败,若是败了怎么对得起她千里送粮的心意。
可另外半块暖心玉髓,又实在半点线索都没有,之前他回到京城就从暗部派了一队人出去找,至今没有音讯传来。
“贺北,花苑可还有信来?”贺潮风知道江予月不告诉自己肯定是不想自己在战场上分心,因而他只能从花苑那得知月儿的情况。
贺北摇摇头道,“暂时没有。”
殿下想必很担心娘娘吧?娘娘心毒再次复发,他却身在战场,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说殿下,就是他也很担心,上次娘娘心毒发作,就导致失明,这次发作不知又会如何?
他轻轻叹口气,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殿下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层月色中,却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殿下向来不是沉迷情绪的人,很快他又回到帐中,脸上恢复了刚毅之色,“去叫楚青来。”
贺北知道殿下这是有准备讨论那个“奇兵计划”了,这些天他一有时间就会找楚青到大帐商议,却迟迟没有出兵。
营中人人都知道,这次计划非比寻常,也知道殿下非常看重这次奇袭。
这次两人又谈了近一个时辰,楚青从大帐出来时的神情显然比之前要有信心地多,他走到自己营帐前,就见斜刺里出来几个人。
“如何?还是没有商议出结果?”秦晖带头问道,另几个没开口,但看神色都是想问这个。
楚青笑笑道,“你们怎么一个个比我还着急?”
说完便把几人让进自己的营帐,让他们随意落座后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大家共事时间最长,自然会担心你,要我说你就不该接这差事,着实危险地很。”宋云一脸忧色,最初楚青接到这差事他还羡慕过一阵。
可后来总见太子殿下与楚青商议,却迟迟不见出兵,他就知道此事恐怕危险性不小,就歇了羡慕的心思,转而担心起楚青来。
楚青看每个人脸上都是关切之色,根本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太子殿下说这些经常来问他何时出发的人中兴许有敌军的探子,不过他暂时还没看出来。
“方才与殿下商议,后日便出发。”楚青抛出这句话,又着重看了看每个人的脸色,这下众人神情倒是与方才大有不同,只有秦晖一人仍旧是一副关切模样。
他将这些一一记下,等明日见到殿下时再行禀报。
……
董义杰这次是先于家人抵达京城的,因为吴皇圣旨上要求他尽快回京任职,因为现在战时,兵部的事情可谓多如牛毛。
再次回到京城董府,他有一种已经离开京城一辈子了的感觉,正想在府中好好整理一番思绪,明日好上朝,就听外头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三皇子妃回来了。
董义杰瞬间头大如斗,这个大女儿消息未免也太灵通,自己才到府,凳子都还未坐热她就到了。
可即便知道她来大概是为何事,自己也不能不见。
“父亲可算回京来,女儿与三皇子可是早就盼着的。”董芙珍眼泛泪花,十足的女儿关心父亲的模样,可却没问一句身体可好之类的话。
甚至还刻意提起三皇子,让人想不知道她的目的都难。
“为父前脚进府,你后脚就来,就这般着急?”连给父亲歇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就上赶着来拉拢,董义杰实在有些失望。
嫁出去的女儿,果然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
董芙珍被他直白的话弄得有些讪讪,脸色顿时有些白。
“那还不是因为女儿心里挂记父亲,父亲怎的说得好像女儿别有目的似的?”董芙珍一脸受伤地看着董义杰。
挂记?董义杰笑了笑,自打大女儿去了封地,他就没收到过她哪怕只言片语,他那时就知道大女儿多半是怪他在三皇子被贬一事上不肯出力,才连信都不寄。
这‘挂记’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倒有几分可笑的味道。
董义杰摆摆手道,“你什么目的自己清楚,但我不会帮你达成。”
别说三皇子如今半点夺嫡的希望都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再做两头讨好的蠢事。
三皇子若是聪明,就不该在贺潮风已经是太子的情况下再回到京城来争夺什么,在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兴许还能保住荣华富贵,回京争夺失败,只怕最后圈禁杀头都有可能。
“父亲莫不是看小妹的夫君是太子,就将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女儿弃如敝履?父亲未免也太势利。”董芙珍说这话时浑身冒着怨气。
当初放弃她一次她可以不计较,难道现在父亲还要放弃她第二次?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董义杰闻言顿时脸就拉下来,“你是在质问为父?”
他当初是不应该将两个女儿都许给皇子,才让自己立场艰难,可作为女儿,自己辛苦养育一场,她们有何资格来质疑指责他?
董芙珍对她父亲有种天然的畏惧,见他沉下脸就打心里发怵,因而一句话也不敢再回。
见她这样,董义杰的心倒软下来几分,“你也劝劝三皇子早些回封地吧,那个位置他早就失去资格,再争下去只会连累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董芙珍的火就直冒,方才心里升起的那点畏惧瞬间被怒火取代。
凭什么都是皇子,三皇子就不能惦记那个位置?都是父亲的女儿,董芙婉就有那个命做太子侧妃,将来做贵妃或皇后,她就只能最多做个王妃?
“父亲这话未免也太偏颇,您不愿帮忙便罢,就当女儿今次没来过。”说完董芙珍起身就走,连句道别的话都未说。
董义杰气得肝疼,未想到才回京一日,这女儿便与自己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