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慎刑司,江予月抬手揉了揉脖子,疲乏的转动两圈。
眼前的树林一如既往的阴森,踩着马踏子上了马车之后,比起外面来终于觉出一丝暖意。
燥热的夏季说过去就过去了,一个孩子…说没就没。
“娘娘,咱们接下来去哪?”
“暗阁。”
暗阁的把手不亚于皇宫,里面的人各司其职,掌管着天下各处往来的消息之外,对世间毒物也有涉猎。
清宁提到提炼毒物的地方,便熟门熟路。
从最低层一直往上走,最底下是普通的精锐,负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看着每一个可以出入的角落。
越往上,便越是机密之处。
入了暗阁这座楼,究其一生,不得再出。
到了第四层的无极殿中,入眼便是一个通体透亮的水晶棺,里面放着昨日相府里接出来的死胎。
已经完全成型,却全身泛着黑紫,看着渗人。
“皇后娘娘,这孩子中的是空腾草,是专害有孕之人的毒物。”
与清宁相熟的暗卫上前,在清宁查探孩子的情况时,禀报了已经发现的情报。
空腾草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毒物,为何说是针对妇人,这毒草研磨成粉,下在孕妇的身上,腹中的孩子不断吸食毒性,这孩子救了母亲,但在诞生那日,就是死期。
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一种毒辣。
“那为何两个孩子,只有一个中毒?”江予月挥退了搬来椅子的暗卫,垂首别开了目光。
清宁在知道这是何物之后,便能接上江予月的问话。
“看来这孩子不仅救了丞相夫人,也救了自己的兄弟。”
江予月听见这话,手心一颤,好在身边的岑苏及时搀扶住。
她不知道这话,告诉柏子衿之后,她是会更痛苦,还是稍有释怀。
有人给了下了此等毒药,腹中的孩子为了母亲,为了另一个兄弟,将所有的毒物都吸食进了自己的身体。
“真是好毒辣的手法!”
岑苏也再不敢看那孩子一眼,此刻也极其愤愤,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江予月走出了无极殿,倚靠在长廊的扶手旁,看着下面每一层的暗卫,穿着不同的衣服,各司其职的做着手中的事。
若将此处归结为一个天下,那么天下已经尽在她眼下。
可还不够,若是天下真的都在她掌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该发生这样的事。
“此毒可有解决之法?”
清宁从皇后娘娘的声音中回神,点头道:“这是发现得太晚了,若是发现得及时,哪怕羊水破了的前半个月,都是有法子的。”
江予月指腹划过扶手,缓缓踱步,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的轻盈。
却又带着让人不敢忽视的气度与威压。
“查出这毒物从何而来,不惜一切代价查出下毒之人,即使翻遍整个大吴,本宫也要他血债血偿!”
“是!”极尽压低的声响,让暗卫阁楼中回荡阵阵空幽的回声。
江予月出宫的最后一程,仍旧是到了丞相府。
这回柏子衿已经睡下,白莫风脸上的憔悴与眼中的冷意在不掩藏。
清宁将孩子的事告诉了白莫风,院中秋风瑟瑟,夕阳将落未落的时候,最是让人伤感添愁。
此刻,他也无需再用朝臣的身份面对江予月,但面对子衿娘家人的身份的江予月,让他更是无地自容。
“是我愧对子衿,要是我能多些心思在她身上,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世事无常,夫妻间共进退才是最重要的事。”江予月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开解别人,这个人还是大吴丞相。
“世间总有悲喜,不仅子衿该珍惜留下来的,你更是。”
江予月说罢便搭着清宁的手转身,“这件事,由你决定告不告诉子衿吧,总之真相,本宫是一定会查出来的。”
白莫风抬眼看了一眼江予月的背影,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
这两日他寸步不离,就是生怕子衿醒来看不见他会感到害怕。
等皇后娘娘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屋檐后窜出两道身影,“主子,夫人的醒了。”
白莫风冷毅的脸上顿时重染了些许的暖意,进房之后退去染了风的外衫,走到柏子衿身侧。
“醒来了?先吃些东西。”
柏子衿其实一直睡得浑浑噩噩,再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像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光了一般。
她仍旧是不愿与白莫风说话,人前与他琴瑟和鸣,如今只剩两人,她全部的力气,都只用来流下愧疚的眼泪。
“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