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从几个月起,邓淑美就习惯把他抱在膝盖上,然后坐在桌子前边记账和算账,每次小泽总是瞪大了小眼睛认真地盯着看,好像他能看懂似的。
不过说不定他还真能看懂呢,这天晚上邓淑美按照惯例抱着他一起算账,算完了以后正准备把账本收起来,一向不爱出声的小泽突然“呀呀”叫了起来,小手拍打着账本不让她收起来。
邓淑美奇怪地问他:“小泽怎么了?还要看妈妈算账吗?可是今天已经算完了,明天咱们再算好不好?”
小泽还是不愿意,一直拍着账本,“咿呀咿呀”地像是一本正经地在跟邓淑美说话。
邓淑美无法,只好重新翻开了账本给他看,小泽小手指头笨拙地指着其中的一个数字,“呀呀”地招呼邓淑美。
邓淑美认真一看,发现自己算错了一个数,她提起笔把数字改正之后,小泽居然就不闹了,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把账本收了起来。
邓淑美心中的震惊简直是无以伦比,她小心地问小泽:“小泽自己会算数吗?”
小泽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没有什么反应。
邓淑美换了一种法子,她在纸上写下一个简单的个位数加法算式,举起来问小泽:“小泽知道三加五等于多少吗?”
小泽还是不说话。
邓淑美笑了一下,看来还是她想多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算数啊,刚才那个一定是巧合,如果是真的才是要吓死她了好不好。
第二天她跟另外两个女人闲聊的时候,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她们听,杨雪珍立马兴致勃勃地拿出纸笔,想要试一试,许秋阳也很好奇,难道小泽真的是一个天生的天才?
许秋阳拿过纸笔,在纸上列了一个简单的算式,然后写出三个答案,其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然后拿到小泽的面前:“小泽啊,告诉阿姨哪个才对啊?”
小泽认真地看了看,然后伸出小手,在正确答案上面点了一下,三个女人一下子就惊呆了,这这这,这是眼花了吧?
许秋阳一把抓过纸笔,又飞快地写下了一连串的算式,每个算式都给出三个不同的答案,然后让小泽选,结果每一次他都选对了,看见她们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小脸蛋上竟然还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作为一个资深穿越人士,许秋阳不得不怀疑,小泽这小子,该不会是胎穿的吧?不过如果是真的话这孩子也忒不谨慎了,你不知道这样轻易地暴露会被人当成是妖怪的吗?
对于小泽是一个数学天才这件事,邓淑美和杨雪珍惊喜惊讶惊叹完了,居然完全也没想过这孩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要好好培养啊什么的。
邓淑美倒是抱着儿子狠狠地亲了一口,红着眼眶说:“太好了,咱们小泽不是个傻孩子。”许秋阳和杨雪珍面面相觑,原来她心里也是最暗自担忧着的啊!
许秋阳仔细观察着小泽的脸色,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不过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眼神天真纯洁跟其他小孩完全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杨雪珍拿起一张刚才许秋阳写的算式,也给她怀里的孩子看:“弟弟,来,告诉妈妈哪个才是正确的答案?”
她家弟弟乐呵呵地把纸抓成一团往嘴里塞,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
杨雪珍不甘心地用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你呀你呀,就知道吃,你看看小泽弟弟多聪明呀!”
小娃娃啥也不懂,纸团被妈妈拿走了,他就专心地啃手指头,说起来,这三个小小娃当中,就数杨雪珍家的这个最正常了,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样儿。
嗯,比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哥哥虎头正常多了。
虎头这孩子又闯祸了。
那天下班后杨雪珍正在厨房里做饭,突然有人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手里还拉着一个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原来是虎头和人家小女孩玩过家家当医生给人看病的游戏,用削尖的小木棍当针头来给别人打针,把人小女孩屁股扎着青青紫紫的一片,直到晚上洗澡的时候才被家里的大人发现,一问原来是被虎头给扎的,便拉着孩子兴师问罪来了。
人家说得也有道理:“玩也不是这么玩的,怎么能让小孩子玩那么尖的东西呢,万一要是戳坏了呢,要是戳到眼睛里呢?”
杨雪珍点头哈腰地跟人道歉:“是是是,都是我们不对,没管好孩子,要不带您孩子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我们出?”
“算了,也没有什么大事,这次就先这样吧,下次可不敢让我们家孩子再跟你们家的玩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那人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
杨雪珍又是一阵赔礼道歉,还硬把家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几个鸡蛋塞给人家拿回去给孩子补身体,这才把人送走了。
送了人出门后,杨雪珍一转头就板起了脸:“虎头!”
虎头低着头,小身子贴在墙根上,一脸已经知道错了满心悔改的样子,脚下却悄悄地不停往门口的方向移动着。
杨雪珍当了那么多年的他娘,还能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嘛,手一挥,两扇大门就牢牢地关上了,随即屋里面就传出来孩子鬼哭狼嚎的哭声,还有杨雪珍的喝骂:“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廖志涛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大门紧闭,听见自家媳妇正在打孩子,他习以为常地掉头就去了罗建刚家。
晚上杨雪珍跟廖志涛商量,虎头这孩子再这么放任下去可不行了,前几天跟别人打架,把别人的脑袋都打穿了一个洞,他们夫妻两个一起上门赔礼道歉,还陪了不少的医药费,本以为在那之后虎头可以老实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才几天啊,又惹麻烦了。
廖志涛说:“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咱们儿子,上次那小子,要不是他欺负巧巧,虎头能跟他打架吗?还有今天这事,虎头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跟别人玩嘛,他小孩子也不知道严重性啊!”
杨雪珍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啊,人家孩子吃了亏,自然是要找上咱们的,我觉得啊,还是得给我们家虎头找点事儿干,他有事儿忙活着,也就没空再去惹别人了。”
“一个小孩子,你说能让他干点什么好?”
杨雪珍突发奇想:“要不咱们就把他送到他干爹那儿去吧!”
“啊,送过去干嘛?”
虎头的干爹当然就是卢医生了,当初杨雪珍差点流产,可是全靠了卢医生才把这孩子保住的,当时她就说了,等孩子生出来以后一定要认卢医生当干爹。
后来生完孩子以后,她就当真拎着一大堆礼物上门把这个干爹给认下来了,而且每年逢年过节都会送礼,当真是当一门正经亲戚在走动的。
可就算是干爹,也没有把自己家的熊孩子送到别人家去祸害别人的道理啊!
杨雪珍说:“咱虎头不是喜欢当医生嘛,你看他每次跟其他孩子们玩游戏,不都是要当医生给人打针吃药的?上次还把了一大堆野草说是中药要拿回家熬呢,既然孩子喜欢,那咱们就让他拜干爹为师,去学医去。”
廖志涛还是心存疑虑:“孩子还这么小呢,你确定他能定下心来学这个?”
“反正就试试呗,不行就不学呗,这有什么。”
“成,那我明天就去跟孩子他干爹说说,看看他的怎么样。”
解决一件心事,杨雪珍伸了个懒腰:“不早了,快点睡吧!”
廖志涛伸手去搂她:“咱们好久都没有那个了,难得孩子们都睡了……”
杨雪珍看看身旁睡得烂熟的孩子们:“也是,不过你得轻点儿,别把孩子吵醒了。”
廖志涛低声道:“我知道!”
正在急急忙忙地解衣服,突然听到外边似乎传来一些异样的响动,杨雪珍停止了动作:“什么声音?”
廖志涛有些不耐烦:“别管它。”
“不对啊,好像是淑美家的声音,不行,我得去看看。”杨雪珍一把将人推开,匆匆忙忙地把才解开一半的衣服重新穿上。
出到门外,发现那声音确实是从邓淑美家传出来的,许秋阳和罗建刚都已经出来了,罗建刚正揪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在教训呢!
杨雪珍连忙跑过去,问许秋阳:“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秋阳说:“我也不大清楚,刚刚我们听到响动出来看,就看见这人在砸淑美家的门,嘴里还有的没的说着一些很难听的话,建刚一时气不过,就来教训他了。”
说完她跟杨雪珍一起走到邓淑美家门前:“淑美,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家具拖动的声音,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见两个好姐妹,邓淑美手里明晃晃的菜刀“当啷”一下跌落在地上,她伏在许秋阳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许秋阳拍着她的背:“好了,没事了,你不用害怕,有我们在呢,谁敢来欺负你,看我们不揍死他。”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倒是不想惹事,就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架不住别人要来惹她啊,何况她还是这么一个年纪轻轻水灵灵的小妇人,背地里不知道成为了多少猥琐单身汉的睡前话题呢!
要放在平时也没人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地招惹上来,偏偏今晚这个是喝醉了酒,又架不住别人的激将、怂恿,趁着酒意就上来了。
幸好前段时间出了那小偷的事,邓淑美提高了警惕,一听到声音就拎着菜刀出来了,也幸好门上还顶着沉重的桌子,不然的话就凭门上那个插销,就被人这样破门而入了也不一定。
邓淑美越想就越觉得伤心,为什么她一个女人就要活得这么艰难呢?
那醉鬼被罗建刚绑了先扔到仓库里关着了,等明天报告了站长,一个大过处分是免不了的。
许秋阳见邓淑美太过伤心,便让其他人都先回去,她留下来跟她一起睡。
☆、第112章 托儿所
等别人都出去了, 许秋阳关上大门, 拉着邓淑美在凳子上坐下, 她自己去拧了一条毛巾过来:“来, 擦擦脸吧!”
邓淑美这会儿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真不好意思啊, 秋阳姐,打扰你们睡觉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说我们好姐妹了,就算是普通的邻居,守望相助也是应该的, 你放心,那人明天站长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在咱们站里干出来这样的事了。”
邓淑美点点头:“嗯,我也知道, 咱们站的人大部分都还是好的。”也幸亏她是住在水电站里, 要是在村里, 恐怕更恶劣的事情都会发生, 而且也没人为她出头。
许秋阳看着还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和还没有完全移回原位的桌子, 问:“这些天你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睡觉的?”
“是啊, 前些日子不是来了小偷嘛,你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 总要防着点儿。”
“嗯,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不过淑美啊, 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咱们还年轻,总是自己这么一个人过着也不是办法。”
邓淑美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带好孩子,这些事情真的没有心思去想,何况我还带着两个孩子,哪个男的会这么傻,愿意帮别人养孩子呢?”
“你也别太妄自微薄,你自己有工资,两个孩子也有抚养费,怎么能叫做要别人帮你养孩子呢,你那么能干会持家,能找到你的男人才是福气呢!不过不那么着急找也是对的,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总要慢慢看着合适了才好。只是你平时也要敞开心扉,多与人接触才好。”许秋阳说。
“我知道的,秋阳姐。”邓淑美低着头回答,其实在她心里面,当时在朱朝胜的追悼会上,当着许多人的面跟朱钱氏承诺在孩子满十六岁之前绝对不会再嫁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嫁的,不过这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来让大家担心。
这个小小插曲过后,日子还是照样地过着,有一天派出所那边反馈来消息,说是上次来偷东西的那个小偷被抓住了,原来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一个小混混,前些日子在附近某个村里偷盗的时候,失手被村民抓住,当场打了个半死。
要不是民警及时来到阻止,愤怒的村民们可能会把他活活打死也不一定,后来审问的时候供出了曾经在白龙湾水电站偷盗的事实,不过偷去的财物都已经被挥霍一空了,被偷盗的人家也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虎头当真跟着卢医生学起医术来,卢医生是按照他小时候师傅教他学中医时的那种法子来教的,先是辨识草药,然后是背各种的药性、功效。
反正平时去医务室的人不多,卢医生空闲得很,他也有耐心,每天就带着虎头在他的药室里看他收藏的那些中药材,形状、特征如何,功效怎样,如何炮制、使用,全都讲解得清清楚楚。
看累了草药便一句一句地背药典,这些都是古文,比较拗口难懂,别说是个还没到学龄期的小孩了,就连大人也不怎么听得懂的,可他干爹也不管那么多,就是这么一句一句第让他背。
也亏得小孩子记性好,就算完全不理解什么意思,也能完完整整流利地记下来。
说也奇怪,自从让他开始学医之后,虎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要一开始看草药,整个人就完全沉静了下来,气场都完全不一样了,专心致志,好像无论什么也打扰不了他的样子。
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样专注的杨雪珍有一次在偷偷地看过儿子认真学习的模样之后,流出了欣慰的泪水,看来让儿子来学医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卢医生也完全没有想到误打误撞会收到了一个好弟子,虎头调皮捣蛋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廖志涛刚开始说让他来跟着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抱着反正无聊,就帮他们带带孩子的念头。
没想到虎头对这方面特别有天赋,两个非常相似的草药,只要给他讲过一遍,下次他就能很轻易地分辨出来,并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两种药材的不同之处,一个大人学了好多次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他一个小孩子却能轻轻松松地做到,这不是天赋还能是什么呢?
所以卢医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地培养这个小弟子,把自己的衣钵传承给他。
从此卢医生传授知识的欲|望空前强烈,每天不管上哪儿去都带着他,除了上山挖草药,恨不得让他连吃饭睡觉都留在家里听他讲医学知识。
虎头也愿意跟着他,慢慢地真的是连家也不太记得回了,嘉嘉和巧巧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最近虎头都不跟他们玩了呢?
杨雪珍和廖志涛是落了个清净,可是也有点不太习惯,怎么就觉得好像少了个儿子了呢?
早上吃完早饭,罗建刚放下饭碗,擦了擦嘴说:“我上午没什么事,回一趟县城,把家里这个月的米买回来。”
许秋阳点点头:“你等一会,我去淑美家把她的粮本拿来,也顺便把她家的给带回来吧,她一个女人家,也怪不方便的。”
“我知道,刚想让去你拿呢。”罗建刚说。
许秋阳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起身去了邓淑美家:“淑美,待会我家建刚去县城买米,顺便帮你也买了吧,你把你家的粮本给我。”
邓淑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