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张君宝这会儿正一手拿着馒头夹咸菜,一手端着旁边面店里的面碗,一边吃,一边和熟人说笑。
张爸爸却是直接坐在车头上,埋头大口的吃面。
见此,张文豪眼睛都红了,明明刚刚爹和大哥都说没钱吃面的,怎么他一走,他们就吃上了?
不过,不等张文豪开口,张君宝就先发制人道:“你可别眼红,这是我的打车钱,我不相信你就没剩下回家的乘车钱。”意思,我把回家的车费拿出来买面了,你要吃就用你的。
“没有。”张文豪说的是理直气壮。
张君宝鄙视的白了他一眼,转而又道:“你没有,老二肯定有。我刚刚把车钱换成了两碗面,我和爹一人一碗,你和老二也能凑合一下。”
张瑾感觉自己莫名被坑,不过看到老大碗里全是面条汤,而爹那个碗,明显是二两面的碗,知道老大把面条让给爹吃了,也生不起气来,还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火腿面包递给张爸爸、
“爹,你尝尝。”
“又买稀奇古怪的。”张爸爸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将包装拆开,大大咬上一口,才面露不悦继续说,“这东西不贵啊?”
“一个就是二两面条。”张文豪嘴快的说,“我刚刚吃了两个。”嘚瑟!
张瑾面色瞬间冷了,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这二货,坑来坑去,是想坑他呢?还是想坑他自己?
“一个赶上二两面条?”张爸爸的眉头顿时就要竖起来了,转脸黑沉沉的问张瑾,“你又给你妈省钱了?”
“没有。”张瑾一本正经,“我自己的钱。”
“嘿,有本事啊,还你自己的钱,你要能自己赚钱,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我让你妈妈多给一倍当鼓励。”
多给一倍!那就是八十到一百的生活费了,一年下来省点话就能攒下五六百,这诱惑真大!张瑾抬眼,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老子:“说话算数?”
“嘿嘿!”张爸爸但笑不语,心里却是恨不得将自己这二小子就提到怀里揍一顿。
张瑾见此撇撇嘴,然后掏出俩肉松口味的面包递给正眼馋他爹的张君宝。
张爸爸被儿子鄙视加冷落,那心情别提了,泄愤的狠狠咬了一口火腿面包,像是在咬儿子肉似得。
不过心里却是腹诽:怪不得老婆和俩大小儿子加姑娘都爱吃这些玩意儿,的确是好吃啊!不过对比老二做的肉夹馍还是逊了些。
怎么又想到小混蛋的好?张爸爸皱皱眉,三口吃完手里的面包,又三两下喝完面汤,将空碗递给大儿子,招呼道:“把碗送过去,我们回家。”
“哦!”张君宝应了一声,三口吃下手里的肉松面包,一个起跃跳下车,将俩碗送到旁边面店里。
手扶拖拉机启动的时候,上面已经坐满了人。有卧牛村本村的,还有通往卧牛村那趟路上的。因为一开始讲好了,上车五毛钱,也没人说什么,毕竟平常他们上学也是一块钱一个人,遇到熟人五毛那是少数时候。
拖拉机刚启动张君宝就拉着张瑾,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赚到钱了,赚了多少。
张文豪也伸长了耳朵过来听。
张瑾不想理他俩,白了二人好几眼。他知道自己这哥哥从小就对赚钱的事儿特别上心。
家里穷,从小到大,生活费都不多,就算每个月上学的时候,母亲给大家一人带一锅的馒头,一个月下来也有饿肚子的时候。更别说半大小子都是能吃的。
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听说草药能赚钱,硬是跟跟自己和外爷去山上采药。只是最后药材没地方卖,只能便宜卖给外爷。
但张瑾知道,这份赚钱的心思,张君宝一直没歇过。
“老二,要是还把我当哥哥,你就老实招了,要不然,哼哼!”软的不行,张君宝招呼张文豪一眼,一边一个对张瑾进行‘严刑逼供’。
张瑾冷冷的看了张文豪一眼,开口道:“我背包里还有很多好吃的蛋糕,饼干,甚至还有巧克力。巧克力都是外国牌子的。”
淡淡的一句话,张文豪立马咧嘴一笑,一脸忠心耿耿道:“二哥,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张君宝瞬间无语,狠狠瞪着张文豪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低吼:“老三,你有点出息行吗?”
“我们家你俩有出息就行了,我就跟着后面剩下的。”张文豪说的很光棍,“妈以前都说了,我是后补的。”
张瑾:……
张君宝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抱头大叫:“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汉奸派的人物?”
张君宝的话,让车上熟悉的学生都笑了起来,不过,有了刚刚张瑾上车时给的一人一颗包装好看的糖,他们倒是不会嫉妒。毕竟再好的东西也是别人省钱买的,他们中也有不少人省下几天的生活费,在放假的时候买些小零食带回家给弟弟妹妹的。这情况基本上都是司空见惯的。
张君宝的恒心向来都是无坚不摧的,当他决定要将一件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那么那个被他惦记的,就得有心里准备了。
虽然张瑾的准备一向是他们家最紧的,但是遇到张君宝还是有点烦。因为对方能使出各种让你心烦,却又生不了气的手段,给予你精神折磨。
拖拉机行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车斗里就只剩下包括张瑾三兄弟在内的六个人了。张君宝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张瑾知道这人不问到,今晚上恐怕还要到外爷家跟他睡一个被窝谈兄弟感情,他对一个有脚臭,还不喜欢洗脚的人,爱不起来,为了自己的被窝继续保持洁净,权衡之后方开口道:“我的方法你学不来。”
“为什么?”
“我赚到的钱是我一篇文章的稿费。”
“多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多的话,我也去写?”
“……”张瑾不再说话,只用鄙视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对方,直把张君宝看的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傻笑道,“嘿嘿,嘿嘿!你那是什么眼神?”
“一张邮票一块钱,你可以多试几次。”
张君宝彻底不说话了,他之所以中考的时候和张瑾差不了几分,就是因为他的理科成绩非常好。可是与张瑾相比,他的文科却是一塌糊涂的。每次考试写作文,那就是碰运气,写的好了,就得高分,写的不好,那就只能呵呵了!
临近晚上六点的时候,张瑾一行终于在手扶拖拉机的轰轰隆隆中回到了卧牛村,农历九月底,昼长夜短的变化已经很明显了。所以车子开进村里时,基本上是炊烟四起了。
今年的年早,割稻子的时间和种麦子的时间还是挺紧凑的,不过由于家里多了手扶拖拉机,张爸爸和张爷爷分工合作,张家的十几亩地也已昨天种完了。
要不然张爸爸也不会只是去镇上打个油,还要在镇上等几个小时接孩子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席间对于张瑾的面包蛋糕的来历自然是又被问了一遍,不过由于前面已经有人帮忙给了铺垫,张瑾倒是没废多少话。只是乘机将自己转科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事儿也是我们的疏忽啊!”张爸爸和张妈妈都没说什么,倒是张爷爷听到张瑾说是偶尔听老师说这事儿才知道的,还心有余悸说,“幸好提前知道了,要是等高三考学的时候才知道,那时候想改都晚了,不过公瑾啊你以后更多努力才是,要不然高考的时候,可没有优势。”
“我知道的爷爷。”
“呵呵,知道就好。好了,很晚了,赶紧去你外爷那边休息,要不然再晚了,他都要插门了。”
“恩。”张瑾说着就准备提包走人。
“老二,老二!”张瑾刚走到院子门口,张君宝就打着手电筒追了出来,“我送你一点。”
“不用。”张瑾干脆的拒绝,几步路还需要送?张老大有那么好的心?肯定没安好心。
“嘿嘿!”张老大不容拒绝的一手搭到张瑾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嘴里却是发出十分不和谐的笑声,“老二,别这么绝情吗?”
“有话就说。”张瑾不吃那套,还抬手打开肩膀上的胳膊,“你能站好了吗?没骨头啊?”
“这不是吃太饱了吗?走不了动了?”
“走不动就回去躺床上去。”
“老二,嘿嘿,我就问一件事。嘿嘿,你说女人是不是处怎么看得出来?”
张瑾闻言一顿,脚步都不由自主的挺了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莫名的跳的非常厉害。转过头表情严肃看向张君宝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黑灯瞎火的,就算是打了手电筒,张君宝也不会刻意的朝张瑾脸上照,所以他并没看到自己弟弟变了脸色,还兀自的‘不和谐’的笑道:“嘿嘿,我就问问,我记得以前听村里人说过,外爷就看得出来谁是不是处的。”
外爷能看得出谁是不是处的,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张瑾的心脏瞬间狂跳,□□在外面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二,你怎么了?嘿嘿,不会你小子已经不是处的了吧?”
张瑾闻言几乎要跳起来,幸好脑袋转得快,知道这话是张老大乱说的,于是白眼道:“乱说什么,别败坏我名义?……等等,你不会是……早恋吧?”
“嘿!”张君宝笑了一声,又把胳膊搭上张瑾的肩膀,小声在张瑾的耳边道,“我就是暗恋,再说我也没钱谈恋爱啊,这年头,没钱谁会喜欢你啊?我就是听我们班上人说,我喜欢的那女的,可能已经不是处了,可是我又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怎么样?看不出来怎么样?”
“呃!”
“难不成你还想和人谈恋爱?你们学校不是抓的紧的很吗?”
“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我劝你还是消停下吧?别没事找事,要是你说那女的这会儿真不是了,肯定就是跟外面的人混着?你在二中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人家把你揍一顿,你能怎么样?”
“……”
“管对方是不是处,你要想到,妈想要的是媳妇得是大学生。如果对方真是学校混,肯定考不上大学。你别到时候惹了一身骚不说,还把自己的大学给断送了。”
“有这么严重吗?”
“没有,你可以试试啊?反正我现在的目标是京城的北大。”
“什么?你想上北大?呵呵,老二,你别是癞□□打哈欠,口气不小。你要是能上北大,我保证上清华。”
“行,那就拭目以待吧。”张瑾说完,转身就走。那模样让张君宝觉得,对方这么认真,或许是真的。只是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嘀咕,“这小子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六中那升学率能出个清华北大的?我们二中说不好能出个,那边……”
张瑾走的洒脱,事实上心里却是因为张君宝的话翻天倒海了!
如果外爷真的看出谁是不是处的,那外爷是不是能看出他不是了呢?
万一外爷真看得出来,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
第26章 九天玄女金针
张瑾一路战战兢兢的走到外爷家,远远的就见堂屋的灯白花花的亮着,以为外爷在堂屋等着自己,顿时紧张的不敢挪步。踟躇了半天劲儿提心吊胆的进去才知道,外爷在后院的药房里给人看病。
因为从堂屋门可以见到后院的灯开的很亮,一般这样的情况,就是有人在看病。
张瑾站在堂屋里又踟躇了片刻,想到自己如果回来不往药房里走,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是过去……
“汪汪……呜……”没等张瑾纠结完,后院就传来狗叫声。
吃饭的时候听母亲说,外爷家的母狗下小狗了,数量不多,就两只,还一黑一白,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母狗这次时分的护短,但凡有人进门,就警惕的很,还时时刻刻的守着狗窝不挪动。为了怕它伤到来看病的陌生人,外爷将狗窝挪到了后院。
只是这会儿就算是熟人进门,它也只是在狗窝里叫两声,根本不出狗窝。
现在这类似见到熟人的叫声,就好像是在提醒屋里的人谁过来了似得。果然随即就听到了外爷的声音:“是小瑾回来了吗?”
“嗯。”张瑾赶紧应了一声。
“回来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过来给你刘大爷熬药。”
“哦!”张瑾应着声儿,快走两步将背包丢进自己的卧室,想了想回身关了堂屋向前院的大门才往后院去。
走进后院,窝在院子东边的母狗再次热情的冲他叫唤两声。
张瑾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朝坐西向东的药房走去。还没走到药房门口,就听张外爷在和人大声说话的声音:“……累着什么,小小年纪,天天坐教室里,只要是长了耳朵,连手都不需要动。我要是不使唤使唤,将来能懒的连路都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