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像是喝醉了似得点着头大笑:“张老弟说的对啊。人家都说上了六十就能看破生死,可我们一伙的老几个,那是天天都担心自己早死啊。眼看着现在这日子越过越好,苦熬了一辈子,可不就等着这儿在吗?”
“那是,前几十年,那是连饭都吃不到的,现在能吃饱不说,还能隔三差五的吃肉,谁早死,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嗯嗯,以前过年还想着出山去要要饭,弄些包子馍馍回来满满吃,现在过年,自己家都吃不完,还出去要饭。”
张瑾站在一边不说话,他知道刘大爷说的这事儿,其实这事儿在他们村根本不是事儿,甚至他去年过年的时候,还看见过他们村的一群老头老太在腊月初的时候,集体带着蛇皮袋出去要饭,回来的时候,还是各自家的儿子去接的。据说出去三天,回来的时候,光是钱就能要到好几十块,其他的包子馍馍似得,一袋子那都是少的。
几十块钱在他们村子,那就是一家半个月的生活费。别看少,但家家户户自给自足,真不需要那么多钱。
“汪汪汪…呜…”门外传来狗叫声,紧接着就听见人喊:“良叔,我来接我爹了。”
“进来吧。”张外爷往药房门外走了两步,那是准备看着母狗,以防万一它冷不防的起来咬人。
随着张外爷的声音,张瑾之前关掉的堂屋门被人打开了,两个穿了土黄色单褂子的中年人,带着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良叔,忙完了没?”走在前面的刘德成笑的非常灿烂。
张外爷点点头:“忙完了,刚给你爹喝了药,赶紧带回去休息吧,晚上叫你媳妇别给老哥擦澡了,才扎完针呢。”
“哦!这没事,我记住了。”
第28章 真气
送走刘大爷一家子,关了大门,张瑾又回到药房,清洗熬药的罐子,规整药房内今天使用的东西。
张外爷对于九天玄女金针仍然是恋恋不忘,这会儿又开始冲孙子打听起来。
“那书你看完了没有?”
正洗药罐子的张瑾闻言顿了顿,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东西,他自然是不看也记住了,而且他现在要是说自己没看完,以后万一用到了,那不是自己打脸?
于是点头道:“恩,看完了。”
张外爷双眼一亮,立刻追问道:“能记住多少?”
“……”张瑾抬头注视着外爷片刻,点头道,“差不多吧,不过……”
“……”
“……上面说,九天玄女金针必须要配以内功才能使用,否则就是多余的。”
“多余?”张外爷沉吟一句,之后状似恍然大悟般惊喜道,“你小子懂什么,就算不是九天玄女金针,普通的针灸之法,配以真气和不配真气也是区别很大的。”
“哦!”张瑾模棱两可的点头。
面对如此不上心,不上进的‘学生’,人送外号‘张神医’的张外爷真是想捶胸顿足。
就这态度?让他还怎么教的下去?别人想要学个什么手艺,谁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到他这边可好,就好像是别人求着他学似得?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觉得憋屈?
无奈,张外爷现在必须得憋屈,因为三个孙子里,就这个还有点看头,其他俩个,不提也罢!
“认真点。”既然必须憋屈的教,那就不能怪教授的人脾气不好了,张外爷立马就是横眉冷眼的。
张瑾正好洗完了药罐子,将药罐子放回原位,回过头来,一脸的‘我很认真啊’的无辜表情。
张外爷脸颊抽搐了几下,只得憋气忍住,装着没看清楚某人的表情道:“自古以来,中医世家一直奉行传子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这其实并非完全是大家闭扫自珍。而是医术这东西,向来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医人也可杀人。是药就有三分毒这句话就诠释了医的所有意思,懂得用药和不懂得用药都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于是,在不了解外人的品性如何的时候,也只能在自己家族之中传承了。
关于玄女金针的针术,我在很早之前于家族的一本古籍之中看见过,据说这套针法,其实一直都在一些隐世的医家手中传承,直到唐朝末年才断承于战乱之中。
而据说,懂得玄女金针的医家,医术向来都是在所有世家医家之上。你看得那书上说,玄女金针必须依靠真气才能发挥效用,否则就是多余的,这话其实没错。
毕竟玄女本身就乃神话之中主管战事方面的神,她所传授的金针之法,自然是更加倾向于战斗。
至于后来黄帝流传于世的九针,可能就是剥掉了他关于它用于战斗的一面。”
张外爷似自言自语的说着,张瑾一边整理药房,一边听着。
等张外爷讲完,他也已经将整个药房收拾妥当。
张外爷最后检查了一遍,招呼他出去,一边继续道:“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的练习针法,务必要把记住的关于九天玄女金针的所有内容都给回忆起来。虽然说黄帝九针是属于真正医人的,但玄女金针既然能让曾经那些隐世的医家名垂千古,自然不会像我刚刚说的那么简单。”
“哦!”
一个人激情高昂的时候,另一个人要死不活,那会什么什么感觉?反正是张外爷感觉自己很想揍人。明明他一个老头还每天活力四射,为什么他的孙子偏偏像是七老八十似得呢?
“早点休息,明天早起跟我练功。”不想再看见某个影响自己心情的人,张外爷丢下一句话,转身洗澡去了。
张瑾看着外爷离开的背影久久的不见动作,直到洗完澡的张外爷端着脸盆出门倒水,他还屹立在那边不动。
倒完水的张外爷抬头正好看到外孙屹立在堂屋正中间,神游天际的这一幕,那心里简直……
简直了!
就这样的,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真不知道学校的成绩是怎么考出来?走神能走上十来分钟,也算是奇迹了。
张外爷丢了澡盆,一身清爽的大摇大摆的走进屋来,正好与刚刚回过神的张瑾四目相接。
顿时,一个眼露鄙视,一个尴尬不已。
“继续啊!我不打扰你,我看你能不能呆一个晚上。”
张瑾不敢回外爷的话,赶紧低头往卧室跑。
张外爷在后面喊道:“不洗澡你敢给我回屋里睡。”
张瑾闻言顿了一下,赶紧又低头往外走。
如今的农村洗澡,大多就是盛上满满的一洗脸盆热水,找个不怕湿的地方,蹲在那边洗。张瑾从小洗澡都会把地上弄湿,所以他热天洗澡,大多都是舀了热水,站在压井边上,头顶着星空洗。
今天也是如此。
虽然堂屋里的灯是亮的,但院子里没有灯,位于厨房侧面的压井边上,光线也是很暗。
不过,今日天气好,头顶璀璨的星空,像是一颗颗撒在黑色丝绒布上的钻石,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照明度还是很够的。
张瑾端了热水搁在压井边的水泥石台上,三两下脱光了衣服,拿着毛巾将热水一点一点的往身上擦,擦着擦着,想起刚刚外爷说真气时,他的脑海里出现的画面。
这些画面跟他和外爷学了十几年的张家养身功法很像,但又似乎多了什么。
多了什么?张瑾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些仿佛已经成为他一部分记忆的画面。似乎除了看到画面中的人,喜欢在星辰之下练习之后,就是每天清晨日出之前。
难道张家的养身功法,之所以很难有人练出成就,就是因为大家选择练功的时间不对?
想到功法大成之后,可以如同笑傲江湖里东方不败那样,飞针走线,杀人以千里之外,治病救人,也是针到病除,张瑾的心头就忍不住的激动。
当然,他并非是为自己能治病救人而激动,而纯粹是因为每个少年人都有的武侠梦。
甚至画面中还有,在功法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每每练功都可以带动星移斗转,当功力达到这种程度时,针灸就可以用来延长人的寿命了。
如果说在遇到东方尧以前,张瑾看到这些画面,绝对会以为,是某个附身在他身上的那啥,在忽悠他,但现在,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相信的。
想到自己将来或许能飞檐走壁什么的,木讷如张瑾这种只会在内里闷骚的人,也忍不住激动的想要立刻行动。
十分钟不到,张瑾就洗完了澡,来到院子里,看到张外爷卧室的灯已经熄灭了。
张外爷一直都奉行养身睡眠,只要不是病人特别多,他的睡觉时间都是在十点左右。
跟着张外爷住的张瑾,只要是回家也有这样的习惯,并且早睡早起,一整天的精神的确是比晚睡晚起好。
只是今天……
想到刚刚在洗澡时决定的,静静站在院子里的张瑾,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皎洁璀璨的星空。
而后闭上眼睛,细细的感觉空气中清风拂过刚刚洗完澡的皮肤带来的清爽凉意,鼻息间是夜静之后,从山林野地里飘来的青草香,间或的似乎还有山里的松木香。
清淡的香,让想要静下的心,慢慢变得寂静,甚至直接摒弃了耳边时不时出现的轻微的鸡鸣狗叫。
当清风包裹整个身体的时候,张瑾感觉到一种要被风带走的感觉。
脑海里倏然出现的一组组的画面将身体不由自主的带动了起来。所有的一切发生时是那么自然。
身体也似乎不用什么力气,就好像躺是云做的棉花上,随风摇摆。
当外公家鸡窝里,伸长脖子的公鸡开始凌晨的第一声鸣叫时,张瑾缓缓的停下动作,睁开了眼睛。
头顶苍穹的繁星已经变得稀松,堂屋里陪着他的瓜灯,此刻也显得有些寂寥。
这会儿应该很晚了吧?张瑾想,却没有立刻动脚回屋去,刚刚练功的感觉,让他映象非常的深刻,他从来不知道练功原来可以如此的忘我,要不是公鸡的鸣叫将他从那种舒适的感觉中惊醒,他或许还要继续下去。
站在原地细细的感受,张瑾心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就到达了,脑海中画面里所标示的第一层的地步。
虽然他能感受到的只是身体内部的一股细小的暖流,但按照画面里的提示,他这已经是练气入门了,并且那股气息,还能随着他的思维于整个身体内游走。所到之处无不是热烘烘的。
只是练气入门真这么简单吗?画面中明明无声的述说着现代以后,普通人很难入门的。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张瑾觉得,他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入门,或许也与他十几年来,一直跟着外爷练就的基础有关。
而且只是入门对于使用九天玄女金针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想要真正使用玄女金针,必须达到炼器第六层以上。就是想要将黄帝九针以及其他那些什么中医针法加以真气使用,也必须炼器第三层,否则一套针法根本运行不下了,体内的真气就会用完。
想到这里,张瑾那刚刚因为练气入门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站在院子里静默了片刻,张瑾还是选择了回屋里睡觉,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就算想要快点进步,也不能急于一时,否则就可能前功尽弃。
回到卧室看了下手表,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再过两个多小时,外爷就要叫起床练功了。
只是越是急切的想要睡觉,脑海就越是混乱,越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烦躁的心情安静了下来,居然是因为想到了东方尧。
好吧,不管是想到谁,只要能不烦躁,睡的着就好。
张瑾倏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吓的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外爷……”
张外爷的脸色很不好,冷冷的表情仿佛孙子犯了多大的错似得。
张瑾也不敢轻易的开口,甚至因为想到刚刚做梦梦见的画面,还心虚的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张外爷像是没瞧出孙子的心虚,只是冷冷的道:“现在已经早上六点了?”
“啊?”
“别给我装傻,赶紧滚起来。”
“呃!哦!”反应过来的张瑾赶紧坐起身来,只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裤裆里,凉凉的是怎么回事?
乘着外爷转身离开之际,伸手摸了摸,张瑾整个人僵住,他,他居然因为做那样的梦,梦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