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愁闷得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偏向窗户往外看,心里千般滋味儿在翻腾。
徐父连声叹气,他一辈子没出过什么差错,临老了,他教养出来的儿子居然接二连三作怪。
前有闹分家,这会儿又要断亲,他听了解释接受幺儿的做法,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老三啊,断亲之后打算怎么安排三宝?”
二房儿子儿媳都关在牢里,大儿媳妇本就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哪有旁人占她便宜的,恐怕不愿意为别人养儿子。
老大家的坏心眼儿没有,就算他们让她抚养三宝,她不一定能真心待三宝。
三房已经养着曦月,现在又要断亲,却将三宝接到三房,儿子女儿都养在老三两口子跟前,到时候老二出来更得显摆了。
罗氏挪了挪屁股,接着道:“将三宝交给梅氏或者林家养,我都不放心,三房将姐弟俩都养在膝下也不妥,三宝是男娃,同将来要嫁人的月儿可不一样。
如今你和颜颜没有一儿半女,把三宝养在府里,以后稍稍有人教唆,他长大以后可能还想跟你家儿子争家财。
我不会让你和颜颜再吃亏,刚刚琢磨了下,不如我和你爹就留在老家抚养三宝,在家盯着你哥哥姐姐们也好。”
假如她和老头子先前没去京城,他们在家盯着,二儿子家肯定不会搞成今天这样。
罗氏心想不能不管小孙子,再向之前那样直接让孙子来三房又不妥当,颜颜还没有生儿育女,倒先替哥哥嫂嫂养两个孩子,像什么话?
如果她真要将三宝带去京城,花颜可能不会说好歹,心里肯定不舒服,现在跟从前月儿的不同,老二给她闯下大祸,后脚还帮他养儿子,怕是会膈应得很。
“等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再说三宝的去处,怎么也用不着你们留在村里,我与二哥家断亲,不是说我们之间真的就不是亲人,我会安排好之后的事。
既然决定跟二哥家断亲,在此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们就别跟他们藕断丝连,不然会让二哥以及大家都认为我们只是在做戏,我希望爹娘心里有数。”
他决定跟二哥家断亲,爹娘刚才也勉强同意了,如果之后他们还跟以前一样各种体贴二房,断亲就成了笑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徐文宣清楚他爹娘会心软,因而提前跟他们说明。
在这一点上,他是狠下心来严肃处理这件家事。
徐和顺眼眶发酸,没有说话,拿出烟杆烟袋,往烟斗里装烟丝。
罗氏犹豫的应声好,然后又说:“你大哥大姐们都还好说话,颜颜没有回来,不知道花家有没有搞事情,朱氏、周氏什么钱都敢拿,花家二房更是见钱眼开的主儿,难搞哦。”
花树林是花颜的亲爹,按理还是安王的女婿。
罗氏非常担心。
徐文宣叹了一口气,“没有被抓,事情就不算大,等回去慢慢清理。”
如果花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要他们心里还有一丝丝惧怕之意,应该会主动来找他想办法。
若是丁丁点点的小事,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调查清楚。
花颜以前长跟他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暗地里做的某些事,他也没必要一件件揪出来。
此次回来主要是处理二哥之事,然后管理好自家人。
离村里越近,感觉肩上的压力越大,稍后还有很多事要等着他处理。
他这次独自接手这些事,深刻体会处理家事有多么让人灼心,做得严苛会让人觉得无情,宽松处理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彻底明白花颜为什么说的家庭关系最难处理。
不同于外人,该怎么着就怎么办,没有顾忌,只需考虑要答道的目的即可。
家里这帮亲戚关系其实很复杂,说是小事吧,一个不好就会让别人不痛快。
前几年真难为花颜能处理得那么得心应手,要做生意赚钱,处理家中的人情往来,还要照顾爹娘的想法,为他安排各种事。
别人家都是男人来做这些事,花颜却为他撑起一片天,他还一不留神就给她惹麻烦,亏欠她太多了。
发生在二哥身上的事,一是因为他本身贪婪,二则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不然事情不会发展的得这么快,又这么巧。
他们怀疑的对象是林家,那便是他没听她的话招来的祸端。
徐家马车进村,窗户紧闭,里面的人也没说话,不像上次风光回乡,坐在马背上远远的便同村民热情打招呼。
罗氏那算时间去赶集置办东西,回来的路上都喜欢撩开窗帘布同地里干活的人们打招呼,说到兴起时还会让人停下马车聊一阵才走。
这次回来觉得很丢人,默默的往家赶,并且还催促驾车的仆人加快速度。
因作坊的生意做大了,小桑村经常有马车出入,所以看到有马车进村不觉得稀奇,也没想到是徐文宣一家回来。
直到马车停在徐家门前,徐文宣等人下车,近处的人才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只有老两口儿和徐三郎,另外那个是赶车的,花颜怎么没回来?”
“谁知道呢。”
“咱们过去问候一声。”
妇人瞪说话的汉子两眼,“人家愁得很,这节骨眼儿凑上去干啥,打搅别人家商量要紧事。”
遇上喜庆的事,他们马上去打招呼,说几句讨巧的恭喜话,花颜没回来拿主意,徐家几口子人恐怕头发都愁白了呢,怎么能凑上去触霉头。
另一边,梅氏带着徐三宝在菜园子里割菜,看见马车停在三房门口,扯着大嗓门喊了声“三弟妹,是你们回来了吗?”
徐文宣应声,退出门和梅氏打招呼,他没有看到人,只对着梅氏所在的方向说话。
梅氏听到回答,激动不已,随便砍了两颗青菜扔背篓里,背起背篓,将徐三宝夹在腋窝下就走。
边走边教徐三宝,“三宝儿,大伯母跟你说,想要你爹娘的话,等会见了你三叔三婶就使劲哭,说要爹娘,明白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