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青岩的长眉动了动。
师父是我的香香公主,只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关灵道脸红耳热,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杂乱无章地说:“师父要去沐浴再出去么?我帮你搓背。”
“不用,我自己洗。” 计青岩站在他面前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垂手揉着他的耳尖,“百花城中偶有鬼魂,你睡不着,就住在山里。”
“嗯。” 耳朵酥痒,头忍不住偏了偏,嘴唇扫过,舌尖不偏不倚地舔过他的手指。
计青岩的手一停,心思顿住,紧接着,他默默、慢慢地把指上的口水抹在关灵道的唇上。关灵道有些发窘,低声笑着:“我的口水不如师父的香。”
计青岩低头看着他,转过身去轻声道:“我的口水香,你尝过?”
关灵道被他说得心惊胆跳:“没、没有。猜的。”
这话尴尬得要命,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计青岩觉得自己失言,后悔得无以复加,闭上眼硬着头皮说:“天亮了,去洗澡,洗好了出门。”
“……”
这话不像是师父说的,师父从来不会说这种话,什么意思?是他想多了,还是想亲他的意思?
怎么说了就没下文了呢?
来啊来啊,直接用舌头把他塞得喘不过气来。下面、下面也可以,上次画涧那男子舒服得很,想必是美妙绝伦之事……怎么说说就算了呢?
意兴阑珊地去了客栈的澡堂,关灵道跪在水里,想起昨夜点滴,埋着头,手指往下摸着,在慢慢硬起的东西上合拢。
~
百花城虽属北朝,但地处两朝之间,各地的菜馆、小吃都有,关灵道沐浴之后神清气爽,换上一身干净的杏色衣裳,兴冲冲地与计青岩走在街上,左顾右盼。
“师父,那是什么?” 关灵道拉着计青岩的袖子,指着路边摊上一种果子,拳头大小,蓝色带紫,外皮上有丝似的纹路。
“蘅山果,果肉香甜可口。” 计青岩看了那果子一眼,语气恬静断然。
关灵道听到“香甜”两字口水就流了出来,赶紧从计青岩袖子里摸出钱袋,不由分说买了两个。皮剥开,关灵道张口一咬,酸涩之味充斥于口中,直冲脑门。他吐又不是,硬吞也吃不下去,一张脸憋得又青又紫,忍不住看着计青岩。
计青岩斯文有礼,自然不会像他这样当街大嚼,拿着蓝色果子问道:“不喜欢这味道?”
“也、也不是,兴许我是南朝人,吃不惯这北朝之物。” 酸涩满口,连眼睛都有点湿了。不对吧,这东西究竟能吃么,怎么咽也咽不下呢?
卖果子的小贩早已经懵了。这两人看起来都不蠢,怎么连染布用的蓝雁果也不认得?现在是初夏,哪里来的蘅山果?都还没熟呢。
“不好吃?” 计青岩把果子剥开咬一口,登时脸色青了,皱眉道,“跟我当年吃的不一样。”
师父……这是不认识吧?
关灵道见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蓝色,哭笑不得:“师父的嘴……现在印在哪里都能留下蓝唇印。”
“你不也是如此?不许笑。” 计青岩垂目拉过他的手背,不客气地擦自己的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却就是叫人觉得有丝不甚明显的喜色。
关灵道看着他嘴角上抹不掉的蓝痕,手指抠了抠,笑着说:“回去问问敲声怎么把颜色洗了。”
“不妨事,回去多用水冲几次就干净了。” 小贩赶紧在旁边出声搭话。即便是仙人,碰上这染色的蓝雁果也是束手无策,洗也洗不掉,他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不许笑。” 计青岩看着关灵道,目光暗沉地重复。
关灵道不敢乱说话,心中轻笑:是,香香公主。
第77章 主线剧情
姓吴的丹师多日不回山,木折宫无人照顾,一时间有些人心不定。姓吴的丹师下山前什么也没说,行踪无人知晓,是生是死也不清楚,散尘叫人下山探查了几日,弟子来报:“几日前,山下有人看到与吴丹师穿着一样的人与几个黑衣人厮杀,后来不知哪里去了。”
宋顾追明白,什么“有人看见”,恐怕就是黑衣檀主找人演戏,故意让凡人“看见”,开脱宋顾追的的罪嫌。那吴丹师“与人厮杀”的时候,宋顾追人在上清宫,这事便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谁也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只当是吴丹师遇上了仇家。
黑衣檀主之所以帮他,无非是为了让他重获散尘的信任,于是,宋顾追向散尘低下头道了歉。
“老宫主,弟子想清楚了。”他神情平静地在散尘的面前跪下,语气凝重,“上清宫正当用人之际,弟子不能替老宫主分担解忧,反而让老宫主生气操心,都是弟子的不对。”
散尘静静地喝茶,许久才叹气:“青岩不在,君夜叛变,白齐还要掌管着上清宫的防御,我本就寄希望于你,你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
宋顾追的眼眶有些发潮:“弟子明白,弟子愿为老宫主分忧解难。”
就这样,他重新掌管了木折宫的事务。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宋顾追收到了黑衣檀主的消息,不得已下山与他在荒僻的小桥上见了个面。他隐忍着怒气不敢露出来,冷着脸说道:“我经常无故下山,迟早让人觉得不对劲,你们要么早些告诉我做什么,要么另外想个稳妥的传信办法。”
“你想学陆君夜用黑骆驼传递消息?被发现时死的可是你。”
一句话让宋顾追断了心思。
黑衣檀主又笑着说:“见面还是稳妥些,顺便也能让我看看你,免得你什么时候不小心叛变了,或者不想理我们了,我还痴痴没发觉。”
宋顾追咬牙切齿:“我如今的性命都在你们手上,你担心些什么?今天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没什么,想让你把莫白齐叫出来。”
宋顾追警醒地看着他:“你要大宫主出来做什么?”
“不用问这么多。”黑衣檀主半倚在小桥的凭栏上,“能叫出来么?我想顺便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宋顾追掂量着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们要把大宫主杀了?”宋顾追冷笑,“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黑衣檀主微笑:“叫他出来便是,别的你不必管。”
开始了,莫白齐掌管上清防御,是上清宫中除去散尘之外,修为最高的人。杀了莫白齐,散尘犹如断了左膀右臂,身边再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
“你答应过我,不杀上清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宋顾追竭力镇定。
“我没说要杀他——”
黑衣檀主这话说到一半,一阵急急的风声,宋顾追的胸口骤然剧痛。他下意识地喊一声,捂住胸口,低下头。满手都是血,沿着指缝间流下来,鲜红刺目。不知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正在急急地往里面爬,痛楚越来越难以忍受。
黑衣檀主身边的男子终于出了手。
“你是我们的人,我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冷淡地说,“你不想做,我们可以另找人做。你向散尘告密,我们直接杀进去。”
是,你们不怕,你们不在意会不会把上清宫变成修罗地狱,你们喜欢杀人,爱杀人,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死。
黑衣檀主淡淡道:“我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最好要听,如今中了钻心虫,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辛苦些了。”
钻心虫,什么是钻心虫?胸口像是有只什么东西拼命钻进身体里,每一刻都像是剜心似的痛,那就是钻心虫?
“钻心虫不是活的虫子,是一种药,毒发时让你有被虫子钻心似的痛苦,生不如死。”黑衣檀主的声音像是见惯不惊,“你今后听话,不要问太多,自然把解药给你。”
这是在教训他、让他听话。他没得选。作为一个什么把柄都在他们手上的人,宋顾追的确是猖狂了。他是个阶下囚,活在他们的恩赐之下,本就不该这么对他们说话。
宋顾追垂下头,忍气吞声地点头:“是。”
黑衣檀主身边的男子冷冰冰地说:“是,什么?”
宋顾追明白他的意思:“是,檀主。”
那男子低头看着他,像是从心底里对他这种人轻蔑不齿,冷笑了一声:“陆君夜初次见到我时,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宋顾追这种人就是他最看不起的人,胆小、懦弱,被人抓住把柄还看不清自己的地位,自以为心存善念、正直有原则,直到吃了苦头才变成只没了骨头的虫子,让他想踩在脚下碾死、碾碎,变成一滩姜黄恶心的水。
宋顾追垂着双眸,僵硬着很久也没动静。那男子狠狠踹了他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之上。宋顾追摔在地上,仿佛这才醒过来似的,咬着牙慢慢跪下来,额头触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每人三个。”那男子咬着不放,继续刁难。
黑衣檀主笑了笑,把宋顾追从地上拉起来:“不必,今日罚得也够了。宋执事是个聪明人,早把事情办好,以后就用不着受苦。”
宋顾追脸色苍白地站起来。
这男子的地位比黑衣檀主要高,却与黑衣檀主不同,黑衣檀主只是想把事情办好,他却是真的喜欢折磨人。
黑衣檀主面无表情地说:“此处往北十里远的地方有个竹林,三日后的正午,把莫白齐引到那里去。”
“……是,檀主。”
宋顾追的脸上不再有表情。事到如今,他要么闭上嘴听话,要么以死相拼,没有别的选择。
~
忘年山的景色当真不错,不过就是人多了点。
百花台建在忘年山顶,周围没有睡觉落脚的地方,因此大多数人都暂时住在百花城里。大清早的,不知多少人或是从白花城里出来,或是刚从别处赶来,腾云驾雾,远远看去不知多少仙灵秀士衣带飘飞,时时传来奇珍异兽的鸣声,真是有些叫人心生敬畏。
关灵道飞在计青岩身边,山间风大,他腰上挂着的四片绿色叶子叮咚作响。
计青岩低头看了一眼。
四片叶子在别人看来就是玉石所做,而且也算不上质地很好的玉石,看起来就是寻常市集上买来哄小孩的东西。这是关灵道的魂器,惟有碰到他的魂气时才会幻化成坚硬的暗器,平时也就是听着好听罢了。
“你喜欢玉?”从下山那时候开始便看到这四片叶子了,跟他的穿着、气质倒也是相配。
“喜欢它的声音。”关灵道实话实说。
他真的喜欢这魂器的声音,叮咚作响,叫人听着就心情好。近来越发不想去想自己是魂修的事,也刻意不去想这是他的魂器,反正他与师父这么好,师父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对他如何。
他四下里望着,下意识地去找岑家的人。
记得石敲声说起过,岑家的人从小也是戴玉的,玉不离身。
岑家地处北朝京华,出产一种罕见的玉,叫做瑶玉。瑶玉大都是白色,性清凉,能聚气,对修为极有好处,因此族中弟子全都佩戴瑶玉,或者镶嵌在剑上,或者做成发饰、戒指、耳环、腰间坠饰。关灵道快一年了也没看出计青岩身上什么地方戴了瑶玉,今天想到这事又上下看了他许久,小声笑着问道:“师父,你身上的瑶玉在哪里?”
计青岩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怎么这么秘密,就是不说?难不成是在衣服里面贴身而戴么?
心思忽动。将来能不能借着找瑶玉,在计青岩身上翻一翻?
他骑在计青岩的身上乱翻他身上的衣服,非要找出他身上的瑶玉,师父被他脱得衣衫半褪,躺在床上……师父肤色白皙,露出淡红,那画面想想就很美……
计青岩看着他左眼下的痕迹不知怎的又微微红起来,刚要轻声说些什么,石敲声忽然古怪地问道:“你左眼下面怎么了,怎么会变成红色?”
“嗯?”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青天白日的意淫师父这种事,也就只能自己偷着想想,被人知道怕是要被骂死。关灵道干咳几声,躲避似的顾左右而言他,一脸赞叹地拉着石敲声笑着说:“想不到这里有这许多仙家子弟,还都如此年轻,连女子也非同凡响,真是叫人不能小觑。”
这话别人说起来,断然叫人误会不了什么,不过就是抒发心中的赞叹,唯独关灵道脸上的笑容,叫人觉得这话里似乎有点别的意思。石敲声皱着眉,刚想让他言辞里少提起女子,计青岩已经开了口:“此处女子都是修道之人,不得心生妄念。”
“……”
不得心生妄念,偏偏对师父有了妄念。
正低着头杂七杂八地乱想,忽然间周围有了些动静,传来轻声嘀咕之声,清风四起。关灵道抬头,只见远远地有一条白色的船,船上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人,身穿淡青素色衣服,在山间缓缓而过。有人低声议论:“岑家来了。”
不愧是三世家之一,连载人之物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仙家法器,船身通体色泽温润,古朴雅致。
船正中央坐了一个人,四周白色帘帐相隔,轻纱飘动,看不见坐了是什么人,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