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都觉得三殿下难逃嫌疑,但是,看到德明帝神态如此异常,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的确,太子和六殿下实在三殿下的宫殿里被人暗算,且一个死状凄惨,一个情况危急,三殿下难逃嫌疑,皇上爱子心切,震怒也可以理解。但是,三殿下毕竟也是皇上宠爱的皇子,为何皇上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认定此事是三殿下所为?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于是就有老成持重的大臣进言:“皇上,此事三殿下的确难逃嫌疑,但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尚不能就此论断。就连太子殿下,也只说是在三殿下的宫殿之中吃了茶点,喝了酒,也不能断定就是那些茶点和酒有问题,还需经过太医验证,确定。”
德明帝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一时气急攻心,难以克制。
隆兴长公主谋逆,赵秀华当众说他冷酷无情,为了皇位六亲不认,残害手足,当时他一番话压了下去,但随后恭王谋逆,却被证明是冤枉,又似乎印证了隆兴长公主的话。一时间,朝野之中议论纷纷,虽然没有人刚当他的面质疑,但德明帝心中清楚。
但最冤屈的是,恭王一事,还真不是他策划的,这件事,他是彻彻底底背了黑锅,却还无法辩解。
想他赵长轩一生,何曾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好容易追查到线索,找到了赵廷熙头上,却发现是栽赃,随后赵廷熙就被害死,偏偏为了追查幕后真凶,他还得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对外宣布赵廷熙是陷害恭王的元凶,即便这样一来更会引起人们的猜疑,认为他为了推脱罪名,不惜毒杀亲子。
而现在,他的忍辱负重没有白费,终于,幕后之人再度出手,还露出了破绽,而且过程之中还出了差错,赵瑾熙逃过一劫,能够讲明真相。
但幕后之人竟然是他一向认为性子直爽,没有心机,且疼爱异常的赵铭熙,这简直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叫他如何不急怒交加,恨不得杀了这个逆子?
其实在赵廷熙死的时候,他心中就有所怀疑,毕竟,谁都知道赵廷熙和赵铭熙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斗得你死我活?而且张贵妃和赵铭熙一向得宠,了解他的性情和为人,且在皇宫之中耳目众多,无论那方面都很符合幕后黑手的嫌疑。
只不过,这对母子虽然骄横,却没有多少心眼,这让德明帝隐隐动摇。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证明,那人就是赵铭熙!
想想也是他钻了牛角尖,皇宫中的妃嫔,皇室中的子弟,又哪有真正没有心眼的人?就算么有,他们身边还能没几个幕僚心腹?就连素来默默无闻的赵瑾熙,还不声不响地就招了曾经的天下第一才子田应璋为幕僚呢!何况赵铭熙和张贵妃一向得宠,声名显赫,自然更能招揽人手!
陷害叔父,残害手足,还将污水泼到他这个帝王身上,让他这段时间受尽非议……
德明帝死死地盯着赵铭熙,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痛恨之意,几乎想要立刻手刃这个逆子!
第188章 缜密布局,收网
“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是冤枉的!”赵铭熙苦苦哀求,不明白一向疼爱他的父皇,为何认定了是他所为?
很快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跪着挪步上前,紧紧抓住德明帝明黄色的衣襟:“是太子,一定是太子陷害儿臣!父皇是太子见您宠爱儿臣,害怕儿臣会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所以设计陷害儿臣,您要明鉴哪!”
萧夜华摇了摇头,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讽刺,你说的是真话,却没有人相信。
因为别人看到的,是个宽厚仁德,磊落友爱的太子,谁会相信这样的太子居然不惜以赵昱熙的一条命,以及自己半条命为代价,目的只是为了陷害赵铭熙?
果然,德明帝不但没有相信他的话,反而冷笑道:“六皇子的情形你没看到?如果太子不是恰好撞进这片湖泊,压制住药性,如今他大概就像六皇子一样惨死了!就算这样,寒冬时节,跳入湖水之中,也要丢大半的命,若非被人发现得早,他这会儿不溺死,也要冻死了!”
“可是儿臣真的没有!”赵铭熙知道事态严重,极力分辨。
此刻,他实在后悔万分。
早在回京之前,就有人暗中警告他,说太子害死了赵廷熙,接下来的目标是他。
只恨他当时正志得意满,根本没把这个从小就平庸的太子放在心上。即便回京后听到众口传颂太子的好名声,他也只当太子仍旧如幼时般死读书,这才讨好了那些文人,众口传颂。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能够对自己也这么心狠手辣。
就在这时,之前被命令去监管三殿下宫殿的赵曳回来复命了。
“如何?”德明帝问道,他派赵曳去监管宫殿,自然不单单是监管,而是搜查和拷问。
而赵曳服侍德明帝多年,深知他的心意,自然是将一切办妥当了才来复命:“回敬皇上,奴才将整个宫殿的宫人都扣押起来,根据宫人的口供和指认,找到了当时太子殿下和六殿下吃过的茶点,喝过的酒。”
说着,命身后的太监将东西奉上。
“张牧寒,你来查验!”德明帝冷冷喝道。
张牧寒不敢怠慢,小心上前查验,从酒壶里倒出一点酒在手指上,放进嘴里尝了尝,随即又将剩下的五块糕点各去了一点皮和馅料放进嘴里。末了,他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赵铭熙,上前回禀。
“皇上,这些茶点的表皮,以及酒里都掺杂了烈性春药,与六殿下遇害,以及太子殿下身中的春药相同。”张牧寒知道事情严重,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说,只能映着头皮禀告。
德明帝目光阴寒:“赵铭熙,你还有何话说?”
“皇上,就算茶点和酒里真的下药,也未必就是三殿下所为。”不知何时,左相林咏泉也来到,清声道,“难保这不是有人在茶点和酒之中做了手脚,想要借三殿下的手谋害太子和六殿下。皇上也应该追查制作茶点的御膳房,以及酿酒的御制监。”
林鸿渐咬咬牙,别过头去,不愿意看自己的父亲。
他当然知道,林鸿渐在这时候说话,不是为了替赵铭熙辩解,而是为了证明他的中立,不会让人将他与太子赵瑾熙联系到一起。
而他们既然谋划周全,自然会做足了证据,绝不可能被他这轻飘飘的几句话驳倒。
果然,赵曳紧跟着禀告道:“皇上,除此之外,奴才还在三殿下寝宫的密格之中找到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两包药材奴才不认识,特意带来,请皇上过目。”
两个紫檀雕花匣子被奉了上来,第一个匣盖抽开,里面是一个羊脂玉小瓶,瓶身绘着仙女捧寿的彩绘,单看这匣子和玉瓶就价值不菲。
看到这两个匣子后,赵铭熙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惨白,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没有说话。
张牧寒仍旧奉命上前查验,从白玉瓶中倒出一点点粉末,闻了闻,揉了揉,随即放了一点点进嘴里,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红,在这寒冬时节,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才渐渐消退。
于是众人就都知道,这里面必定是春药无疑,而张太医不过尝了那么一点点,反应就如此强烈,可见这小瓶中的药粉效用有多烈性,也就难怪六殿下暴血而死,太子殿下险些丧命了。
“奴才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差错,特制询问了三殿下宫里的人,他们说,这两个匣子的确是三殿下葱甘州带回的无疑。至于这瓶中的药粉是否原本就是这些,奴才就不知道了,需要派人到甘州询问。”赵曳继续禀告道。
德明帝这次连看都懒得看赵铭熙,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父皇……这两个匣子的确是儿臣临离开甘州时,一名官员私下所赠,那瓶的确是……”赵铭熙顿了顿,这才咬牙道,“春药,另一瓶是夏天补身的药材,说是给儿臣房中助兴所用。儿臣错了,儿臣不该收,但儿臣只是好奇,儿臣从未用过,更加没有对太子和六皇子下药,父皇明鉴!”
如今连他自己都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早早地就在谋算他。
这辩解太过苍白无力,周围众人都摇摇头,谁也无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