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呆在家中吃吃喝喝,趁着太阳好,又将何洲的床单拆来洗,命令何洲拿上抹布擦家具。
两人干了一天活,到了晚上胃口大开,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吃撑了以后何洲又拖孙回出门锻炼。过了两个双休日,孙回返校,何洲又往她的书包里装了一些水果,叮嘱她乖乖吃饭好好上课,孙回昂首挺胸,背着书包挥挥手。
坐在通往学校的公车上,孙回一边啃苹果一边唉声叹气,鼻子始终酸涩,再如何强颜欢笑,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阴影,尤其是邻座还有女生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快到学校了,知道了知道了,老妈你烦不烦!”
孙回苦笑,咔嚓一声咬到了苹果核,涩涩的味道溢满口腔。
这种情绪随着第二天收到的快递而转移了。
中午下课后孙回跑到寝室区外的人行道上,找到摊在路边的一堆盒子袋子,好半天才翻找出收件栏里写着自己名字的快递,签收后她边拆边奇怪,自己没有买过东西,谁会寄快递给她?
盒子里一只陶瓷小奶杯,棕白相间,上头印着一只小牛,圆润润的外形可爱无比,孙回惊喜地左看看右看看,结果在杯底看到几个攥刻上去的小楷字:回回,生日快乐。
又过了一天,孙回再次收到快递,这回一只卡通小牛玩偶,尾巴上拴着一根粉色丝带,丝带上依旧写着那行字:回回,生日快了。
再过了一天,礼物是一串脚链,银质的脚链上有一块小银牌,上头依旧攥刻着:回回,生日快了。
连续五天时间,孙回的书桌上依次摆着小奶杯、玩偶、脚链、童话书、小皮鞋,谢娇娇大呼小叫:“你老实交代,到底是哪个追求者!”
孙回仰着脖子高傲道:“我怎么知道!”
谢娇娇心里痒痒,揪着孙回逼她招供,连蔡茵唯也一齐上阵,对着她又揉又捏,孙回大声求饶,嘻嘻哈哈地躲来躲去,最后终于躲回家中,扑进何洲怀里道:“洲洲,有人暗恋我,给我寄了好多礼物!”
☆、第32章
何洲听见孙回对他的爱称,不由脊背微僵,嘴角抽了抽。
孙回还在那里说:“每天一份快递,我担心双休日也有,你说我要不要回学校去等着?”边说边扑闪着眼睛,装得一脸懵懂无知。
何洲笑问:“这些礼物这么了不起?你很喜欢?”
孙回咧嘴笑着,抬起了左腿,指着脚踝上的链子说:“还行吧,你看我戴着好看吗?你说今天会不会有手链或者项链?”潜台词就是她还想要手链或者项链。
何洲哪能听不懂,大笑一声抱过她的脑袋揉了揉,孙回人小力弱,一边挣扎一边忿忿道:“别捏我!”最后还是被何洲捏扁了。
两人闹完了,孙回又满屋子转悠,翻箱倒柜找礼物,何洲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枕头看着她,在孙回累的时候递上一杯水,孙回咕噜咕噜灌完半杯,继续从这里找到那里,最后她终于放弃,瘫倒在沙发上无力道:“给我!”
何洲很听话,立刻给了她一记深吻。
第六份礼物在过了零点时到了孙回手中。
夜色下的旧楼就像隔离在世外,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棂渗入,铺在地板上绘成一片篝火。
客厅内没有开灯,电视机里整点报时完毕,何洲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盒,慢慢的从烟盒里拎出一只挂着银牌的小手镯。孙回大笑着叫了一声,夺过手镯凑在微弱的光线下细看,银牌上头果然刻着那句熟悉的话:回回,生日快乐。
孙回傻笑不停,扣在手腕上直乐,何洲从后头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用力吸了一口,低声道:“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是二十八号,我现在每天送你一份礼物,总能碰到你真正生日的那天,至于之前那几天的礼物,我晚点儿给你补上!”
孙回心头微震,脖颈上的热气随着何洲的吐字渗进了皮肤,又烫又麻,她眼睛一热,摸着小手镯,垂下头小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奇怪你干嘛每天寄礼物给我呢!”
何洲触了触她的脸颊,寂静中只有缓缓的呼吸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每一份礼物都不贵重,每一份礼物都在祝回回生日快乐,孙回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站在云端,全世界的人一齐大声喊出:“回回,生日快乐!”声音巨响,连云层都在震动,山河高楼变得渺小,她在这一刻装满了全世界。
孙回扭过头,对着何洲的嘴巴落下一吻,小小声的说:“何洲!”说完这两个字,又亲了他一口,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
这具小身体太过温暖,何洲汲取孙回所有的氧气,舌尖甜,舌前咸,舌后酸,舌根苦,他要尝遍孙回所有的味道,不光是那源源不断的甜,还有她藏在最深处的不为人知的苦涩,他也要孙回尝遍他的味道,即使他的全部都是苦,他也要一并塞给她,休想拒绝。
孙回觉得自己完蛋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懵懵地盯着天花板,记忆退回到昨晚,貌似又被何洲剥了衣服,他俩做了一些羞耻的事情,到最后她给了何洲一拳,然后两人都脸红红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想到这里,孙回长舒了一起口气,看样子何洲没比她好多少,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孙回误解何洲了,欲求不满的脸红与害羞的脸红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何洲又一次度过了苦难的一夜,起床的时候精神有些萎靡,孙回穿着一身卡通睡衣,一板一眼地道歉:“这个就跟紧急制动一样,我真不是故意要揍你的,可是你……你……”
何洲低笑:“我怎么?”
“你耍流氓升级了!”孙回小脸红红,忿忿不平地指责,而所谓的升级究竟如何,她实在形容不出那种难受的感觉。
何洲永远都没法生她的气,他大笑着把孙回捞进怀里,在她的又踢又打中用完了一日三餐。
孙回在收齐了二十八份礼物后即将迎来国庆节,谢娇娇眼红地盯着她那堆充满粉红梦想的小物件,恨恨道:“我也要让张洋送我礼物,让他补齐我二十份礼物!”可她还是比孙回亏了八份,谢娇娇酸溜溜地磨牙。
孙回跟何洲的关系到底是纸包不住火,每天晚上短信电话不断,连埋在书堆里的蔡茵唯都看了出来,刑讯逼供后孙回终于老实交代,捂住脸大声吼出了奸夫的名字,室友们不可思议,尤其是符晓薇:“你不是跟江兵吹了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吧?”
孙回垮下脸,砸了她一下道:“你才随便找的呢!”她对待感情就这么不认真?
符晓薇赶紧讨好:“哎我随便说说,哪能随便呢,何洲比江兵好多了,江兵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还是何洲把手机钱转交给我的,就那种没责任心的人,早甩早好!”她到底是在夸江兵还是在贬江兵,另外三人听得糊里糊涂。
符晓薇琢磨不透的是孙回看人的眼光,竟然跟她一样毫不势利,完全不计较男友的学历和社会地位,可惜这种女生最易受伤,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符晓薇也善于利用,如今何洲成了自己人,让他帮忙找人,他也应该更积极才对,因此晚上孙回在煲电话粥的时候,她迅速夺过孙回的手机,套了几句近乎后叮嘱何洲继续帮她。
挂断电话,孙回凑近符晓薇:“你还没死心啊?”
符晓薇掏出东英网吧最新升级的会员卡,甩了甩说:“你说呢?”
孙回点点头,为她的悲惨情史叹息不已。
回到家中,孙回边嚼排骨边夸自己:“厨艺越来越好了!”又蹙眉说,“你说符晓薇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那个叫周松轶的,对了,这个名字我怎么想怎么熟悉!”
话题转换的太快,何洲一时没有反应,顿了顿才说:“你的小脑袋瓜,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太多了。”
孙回摇摇头,煞有其事道:“我没瞎说,这名字又不是什么小红小强,听过就是听过,没听过就是没听过!”她咬着筷子道,“哼,我也来找!”
于是吃过饭,她抱着手机在沙发这头搜寻姓名,何洲抱着从公司里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在沙发那头处理资料,两人脚抵着脚,偶尔何洲逗逗孙回的脚底板,偶尔孙回逗逗何洲的脚底板,逗到最后何洲把孙回抱到了身边,握住她冷冰冰的脚给她取暖,孙回则抢走电脑聊企鹅,指着企鹅里的一个个名字向何洲介绍:“这是我七妹,这是我五妹,这个是三妹。”
她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何洲继续替她捂脚,安静地听孙回唠叨高中光荣史。
何洲的日子过得无比顺心,期间他请黄毛几人大吃一顿,庆祝旅馆卖了一个好价钱,又听黑皮描述孙家那对父母想讨回旅馆的情景:“说要把之前的钱退给我,再给我一笔补偿,当我傻呢?我直接把他们哄了出去!”
何洲一笑,让他们吃好喝好。
孙父孙母在家里病了小半个月,为自己痛失那笔生意而后悔不迭,孙母痛完后也没有精力去关心孙回的事儿,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领回来就不可能是完璧了,女人的名声最重要!
夜半三更时她也曾啼哭,毕竟是养了十年的亲生女儿,要说没有一丝心疼也是不可能的,她给孙迪打电话,哭着说了这个事儿,孙迪听完后一愣,半晌才尖声道:“你们真是疯了,那是黑社会!”
“我当然知道这是黑社会!”孙母擦着泪说,“可有什么办法,回回也乖乖跟着那人走的,到现在也没打过一个电话回家!”
孙迪不敢置信,挂断电话后她又呆坐许久,不由想起孙回那天不顾一切替她痛打小三的场景,忍不住抵着额头蹙起了眉。可一想到谭东年,她又恨得牙痒痒,谭东年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孙回了,这一切不是正合她意?
彼时谭东年刚刚从一堆公务中脱身,疲惫不堪地回到郊区的谭府吃晚饭。
谭母说起了一尘不变的话题,先是感叹痛失了一个好儿媳妇,又说起了谁家的女儿刚刚留学归国,谭东年烦躁地放下筷子,忽听谭父冷冷道:“没点儿规矩,自作主张离了婚,你妈跟你说几句就嫌烦了?”
谭东年面色微黑,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他想起过去的两年,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孙迪在人前人后都恪尽妻子本分,他在外偶尔逢场作戏,到底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父母和善,孙家人虽然离谱却没有大恶,孙回还像个小孩,没心没肺的模样谁都喜欢。
如今一切都变得陌生,谭东年眉头一蹙,想起孙回他就一阵咬牙切齿,好心当作驴肝肺就是指她那种小丫头。
背后不能想人,一想人就要倒大霉。
在谭东年下定决心不要去可怜孙回的时候,居然就让他在秋风瑟瑟、桂花飘香的日子里见到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又发现一个秘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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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哎~现在跟我玩亲亲,有风险呐,我要不要亲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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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这天孙回在卖场里推销手机。
国庆七天长假,打工头三天工资翻三倍,后四天的工资也比平时高,孙回怎能放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中介的电话一来,她就急哄哄地抢走了工作。
经过一轮简单的面试筛选,孙回换上了一套t恤短裙制服,原本还担心会着凉,结果卖场里人满为患,丝毫感受不到室外的凉爽,不冷不热的温度恰到好处,孙回悠哉游哉地站在柜台里笑迎顾客。
她性格外向,见人就有三分熟,组长原先担心她年纪小没有经验,会怯场会呆傻,谁知孙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揣着天真无邪当资本,甜甜地唤人“叔叔”“阿姨”,哄得几个中老年顾客心花怒放,尽往她这边走,组长再看看与她同批进入卖场的那些小姑娘,要不就是红着脸手足无措,要不就是刻板地推销手机功能,再转头看向孙回,孙回已和某阿姨聊到了小孩儿的学业:“六年级很关键,中学要是没有选好,这个基础就打不好,以后中考高考就危险了。我家教的那户人家的小孩也很顽皮,聪明但是不用功,我给他补习了一个月,数学提高了十分,小孩子其实很容易教好!”对面的阿姨略显兴奋,孙回又笑眯眯道,“这样,我们先看手机,我组长在那里看着呢,家教的事情等会儿偷偷跟你说!”
组长摇摇头,自叹不如啊!
孙回财源滚滚,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卖手机一边招揽家教生意,她也会择优选择,对方要是家住在大学城附近,她立刻拍板应下,要是距离稍远,她就留下联系方式说稍后联络。
中午大伙儿休息,孙回披上小外套出门买饭。
卖场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附近的餐厅都有些档次,就连一家普普通通的面馆里最便宜的一晚白菜肉丝面都要十五元。
何洲打来电话:“午饭好好吃,晚上家里冰箱里有菜,你高兴的话自己做一点儿,在外面买也方便,我晚上在外头吃饭。”
孙回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吃得可好了!”对面的微波炉“叮”了一声,孙回拿出三块五的紫菜饭团。
她不赞成何洲“铺张浪费”,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她,说再多也不听,当然了,生日礼物是个例外。孙回始终惦记着高利贷的那笔债务,不论真真假假,这笔钱总归是从何洲的口袋里流走的,何洲不心疼,孙回却心酸,如今应当开源节流,从点点滴滴里抠下来。
孙回咬着饭团又一次老气横秋地叹气,也不知道何洲什么时候能懂事。
她正无端端的为柴米油盐发愁,马路对面的餐馆里陆陆续续走出几人,对着立在梧桐树下的谭东年道:“谭总,怎么了?”
谭东年笑道:“没事儿,你们先回公司!”中午他做东请同事吃饭,这会儿同事打了个招呼又慢慢往公司走去了,谭东年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孙回。
孙回瘦了,原先脸上婴儿肥,现在远远望去都能瞧清她微尖的下巴,双眼尤显晶亮。
一阵风过,她将衣服拢了拢,可惜双腿裸|露在外,互相蹭着,似乎有些冷。谭东年不由走神,顺着弧线往上,想起那天午后意外的风景。
孙回和偶遇的同事笑聊了几句便一齐离去了,只留了一道背影给谭东年。
谭东年心头不适,蹙着眉头往公司走,尽量让自己忽视这个狗咬吕洞宾的家伙。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自那天中午见到孙回在马路边啃饭团,接下去四天,谭东年就跟见鬼似的,天天都能在马路边见到孙回衣着单薄地啃饭团,他困惑地瞅了一眼那家便利店,也不知这家饭团是不是格外香。
谭东年鬼使神差地跟踪起了孙回,时刻提醒自己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高度警惕的效果导致孙回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鬼祟之徒,而她在卖场里巧笑迎接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举动,被谭东年贴上了“卖笑”的标签。
谭东年黑着脸,先是在心底里狠狠地嘲笑了孙回一番,什么叫自讨苦吃?这就是典型的自讨苦吃,不让他养着,最后只能风餐露宿卖笑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