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送信的在路上遇到了暴雨。又因为马上要开打,各地都设了关卡,一路盘查下来耽搁了不少时日,又因为同宣和接壤的郡县都已经戒严,这封私信里还有不少话不好叫朝廷知道的,便只好找偏远之地绕道而去。
结果信送到的时候,宣和的崔明冲已经同朝廷的王叶在长岭开战了。
崔明冲是个狠人,小小年纪下手极准,他将薛子佩写的薛靖五十大罪状在两军阵前让人喊的震山响,又让人用箭射了不少小纸条进了敌营。
王叶的五万精兵军心涣散,无心应战。一个个都被这罪状吓得魂飞魄散。
比起弑兄杀弟,通奸亲女,废嫡立爱。薛皓那点不告而婚,忤逆不孝的罪名根本就不算罪名!
再加上那些军队都是朝廷从各地临时抽调给王叶的,他亲自带出来的军队只有两千人。手下的将官一个个都有各自的来历。
看这阵势,差不多都吓蒙了。
那些将官中还有不少是周家一脉混出来的,更有不少世家出生的小将,和崔明冲的崔家还是姻亲!
仗打了半个月,王叶就害怕了。
将帅失和乃是兵家大忌。更何况他也顶不住薛靖的罪名。
这罪名太大,多大的胜利也洗不清这污点,这是遗臭万年的骂名,从古到今,还只是在演义里听到过。
他一辈子勤勤恳恳,就想靠着军功出头。
这回出头是出头,这头出的是太不妙了。
之后的半个月,王叶就闭门不出了,可是他闭门不出不行啊,他这是劳师远征来讨伐薛皓,朝廷这几年不是这里打就是那里反,根本没什么力量来僵持。
他一停下来不打,朝廷就着急,就派人催他。
薛靖怕他也半路反水跟着薛皓跑了,竟派了传旨的太监明里暗里威胁他要是敢反,敢阵前脱逃,就要小心小心他的家人。
王叶心神俱碎。
薛子青的书信到达宣和的时候,王叶进退两难,在他的中军大战中自尽了。他的先锋官面对崔明冲最后的冲杀,急急忙忙下令退兵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自尽。
是害怕失败了被抓,还是害怕赢了要和薛靖一起承担千古骂名。
没有人知道。
但是大家知道的是,这千古骂名不用他承担了。
下令撤退的先锋将兵马往后撤,朝廷不准他撤。勒令他们就地修整,整兵再战,士兵早就不想干了!
没过几天兵马跑了个七七八八。
有流落山林落草为寇,有人干脆跑到宣和投降了,大部分偷偷到了异乡讨生活去了。
薛子佩起草的那篇檄文也传遍了天下。
薛靖听到了之后,大骂薛皓狼子野心,不忠不孝,最后朝中人心惶惶。
薛皓看了薛子青的信才知道自己竟然上了长乐的当,当场扬言要杀到京师将长乐碎尸万段。
“京城那里情况怎么样了?”薛皓面色沉重的问薛子佩。
薛子佩摇头:“情况不大妙,长乐公主命宫中后妃在长安城外搭台祭天,证明天子清白。长乐长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于祭坛不饮不食七日。”
周宜脸都白了:“不饮不食七日?”
薛子佩皱眉道:“她向天卜一卦,若不死,则陛下清白,殿下则万箭穿心而死。”他顿了一下,看着薛皓:“她七日不饮不食,毫发无损。”
薛皓踉跄了一下,栽倒在了席上。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这一仗,他太轻敌了,他没有想到长乐会骗他,也没有想到,长乐竟然不是薛靖的女儿。马上,天下就会兴起勤王之师来讨伐他,讨伐他信口雌黄,罪该万死。
“七日不饮不食怎么能活?”周宜看着薛子佩,这怎么可能?
崔明冲背着弓箭大步进来,匆匆向薛皓行了一礼,大声道:“这个简单,郡主可还记得,当初您的父亲,周嘉大将军重度昏迷。”
“你是说……”
崔明冲点头:“没错,同大将军一样,大将军昏迷不醒,每日只需一颗丹药即可。若是公主有了什么更好的丹药,能保持自己跪在那里,如同昏迷了一样,七日七夜。”他耸了耸肩,“反正跪在那里,不用动不用说话,睡过去了也一样。”
“真是难为他了,想出这样的招来。”薛皓道。
薛子佩叹了口气:“法子虽然有点土,但是有用。”
崔明冲道:“咱们这会儿没时间了,马上派兵攻打长岭,占了长岭的天险,今后多少勤王之师过来,也能顶一下。”
周宜转头看薛皓,说实话,她真怕薛皓这时候被打败了,随口一说咱们投降吧。
人很难抗拒骨子里的习惯和感情。薛皓骨子里就有对薛靖的依恋,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磨灭的。
如果薛靖中间没有搞出来那么多事情,薛皓说不定直接就扔了太子之位归隐山林了!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薛靖是他父亲,至少之前是的,答应过给他太子之位,但是突然不想给了,儿子总不能就因为这个造反。
可惜薛靖一路干了不少缺德事。把薛皓逼反了。
薛皓一想到薛可卿跟薛靖不是亲父女,他们两个或许没什么纠葛,就又觉得愧疚。
周宜很害怕!
结果薛皓抬起眼睛看着崔明冲,果断的下令:“立即发兵,乘着他们援军未到,攻下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