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边山寒[种田] > 边山寒[种田] 第160节
  刘和说的没有错,今年真是冷,不单冷,还刮白毛风,如果不把脸包起来,露在外面就感觉像是被一刀刀的凌迟一般。
  比去年早换上皮袍子一个月,唯独没有受影响的,大概就是家里这四只狗崽,它们丝毫不受大雪和冷影响,每天在外头各种撒欢。
  虽然它们体型上跟“崽”已经没啥关系了,但是李青文感觉它们昨天还是一小团的样子,不管多大,都是需要梳毛的崽儿。
  这四只狗崽精力一直旺盛,每天跟着李青文跑十几里地对它们来说只是热身,李青文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让它们拉着小爬犁在雪地上玩,撒完欢了还能帮着家里拉点东西。
  李青文这边粮食不到五日就交清了,账本分成好几份,周丰年、林坚、李家还有老孙他们各一份,几百万斤的粮食写在轻飘飘的几页纸上,分量太重了。
  此次运粮,动用了营地九成的流犯和马匹,还没有归来的江淙等人也赫然在列。
  周丰年派人去替换回江淙他们时,李青文就知道了这事,他是期盼着见到江淙,但又有点害怕,到底害怕甚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在运粮出发前的一天,江淙和蒋立平等人终于回到了营地,李青文看到方氏带着那些姑娘出去接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站的远远的,看着飞奔的骏马带起片片飞雪,李青文想,自己得慢慢习惯,习惯江淙不在身边的日子,然后再慢慢习惯,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日子。
  一行人回来后立刻见周丰年和林坚,交代完事情,时候不早,看到那些姑娘冻的发抖还在等,李青文就走了。
  人家等是有个盼头,他还是少掺和为好。
  李青文也没有回家,他坐在爬犁上,毛毛带着俩弟弟在前头拉,李青文抱着桃子取暖。
  没甚要去的地方,李青文也不管它们,随便跑,跑累了,自然就回家了。
  可能是李青文加上桃子的分量重,毛毛它们姐弟三个早早的累了,李青文就从爬犁上下来,绑上一根绳子,跟着这四只一起往家里拉爬犁。
  一刮风,眼睛睁不开,也分不太清楚东南西北,李青文并不担心,这四只能寻到就行。
  从前有江淙,他走到哪里也不用分辨方向,现在也一样。
  真好……
  李青文想,即便没有江淙,好像也没甚变化。
  不管他如何劝慰自己,脸上却露不出一丝笑。
  走着,走着,另外四只突然停下来,李青文在想事情,并没有发觉肩膀上的绳子一下子紧了,还拉着爬犁往前走。
  直到狗叫起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抬头,一人一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前方茫茫的白雪中,正冲他走过来。
  只看到那个身影,李青文脑袋里就现出那张熟悉的脸来,不论是正面的,还是侧面的,亦或者抬头低头的模样,一帧一帧的特别的清晰。
  人和马,还有人和狗很快碰头了,马上的人飞身下来,稳稳的站在李青文面前,那个在梦中呼唤过多少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仔儿。”
  看着江淙露在外面的眉眼,李青文叫了一声:“哥!”
  江淙抬手,准确无比的碰到了李青文脸上的湿润,“找不到家吓哭了?”
  这个时候,李青文无比痛恨江淙的超乎常人的视力,他无法管住汹涌的眼泪,“你知不知道,家里的庄稼被冰雹砸坏了……”
  不单庄稼,他心里才长出来的名为“喜欢”的花,也一同被砸的稀烂。
  第172章 0:25修改之前看的重新下载
  待屋里的人散去, 周丰年一脚都迈出去,又被林坚喊住了,“方才那个就是江淙?”
  周丰年点头, 刚才的时候,林坚就询问了江淙两次, 这才过去不久,又问自己,他可不觉得林坚记性不行。
  林坚目光深沉,“他箭法如何?”
  “我尚未见过比江淙更厉害的。”周丰年如是评判道, 自觉十分中肯。
  林坚笑了, “今年在码头,我见过有个人射出的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准,不知道跟边城这位哪个更厉害些。”
  听到“码头”两个字,周丰年脸皮一紧,不会是过年的那个时候吧,江淙在码头和林坚撞见过?
  不过就算见过, 林坚也不能确定吧, 否则也不会留下自己问这个话。
  心里这般想着,周丰年滴水不漏的道:“哪天让他们比一比就知道了。”
  蒋立平他们回到土房子那边, 和亲人见面的几个人都高兴的眼眶红了, 五年了,终于能见到一面。
  方氏带着一众姑娘烧水, 煮饭, 那些知道家里把媳妇送过来的,仿佛屁股下坐着钉子, 不停的动着,恨不得脖子能拐弯, 从前屋伸到后屋去。
  已经有孩子的老大哥们看着他们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之前一个个的还说,羡慕老邢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咋一个个的脸红脖子粗,眼珠子乱飘,从前说的那些都喂狗了?
  这点出息!
  胡立川既没有家里人来,也没有媳妇相看,他把胳膊搭在钟原的肩上,“老钟,从前笑话你是我们不对,谁知道你叽里咕噜的说的真的是普句的话,这次大老远跑过来找媳妇和孩子?”
  自从在森林中碰到那伙普句人,大家伙都相信了三分钟原从前的话,江淙往回去家书时,也给钟原写了一封。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离开洪州到边城来,连普句人在哪里住着都不知道,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找到当年的人?
  很多人都觉得不可能,但没人说,倒是从心里佩服钟原。
  钟原点头,“不管找到找不到,我都不回去了。”
  这次胡立川没像从前那般取笑他,道:“我们帮你。”
  正说着话,沉重的门帘被挑开,江家和一个人走进来,众人问道:“江淙呢?”
  “去找仔儿了,晚上不回来,不用给他留门。”
  众人点头,他们哥俩这么久不见,定然有许多话都说不完,明天又要出发往西北运粮食,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跟大家伙想的一样,江淙此时正在跟李青文在一起,但不是在家里,而是在空荡荡的新城里面。
  李青文憋屈了太久,见到江淙后,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而且找了无数个理由,譬如“少收了粮食”、“狗崽长的太快,他没都咋抱”、“靴子底有点硬”这些。
  李青文坐在爬犁上,江淙半跪在他前面,用厚实的背挡着风,把他的靴子脱下来,两只脚用毛皮包的紧紧的,然后将一只狗崽塞到李青文的怀里,另外三只摆在身边。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看到李青文哭了,四只狗崽乖乖的不动,用厚厚的绒毛把李青文给埋在里面。
  “烂在地里的粮食没法找回来。”江淙给他擦眼泪,“哥找到一个好地方,以后带你去,算是弥补少打的那些庄稼,行吗?”
  李青文点点头,口齿尚且清晰,“明天你们又要走了……”
  这一走就得几个月,可能江淙还没回来,他就要去京城了。
  下次再见面,也许就要明年或是后年。
  “走”字还没说出来,眼泪又要决堤,江淙不厌其烦的给他擦。
  天色虽然暗,江淙还是看到了李青文被泪水打湿的脸给风吹红了,给他脸上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挡风。
  快到家时,李青文倒是不哭了,不过眼睛又红又肿,他觉得丢人,不愿意进家门。
  江淙去跟李茂贤说了一声,带着李青文和四只狗崽到了新城。
  新城现在只有四道城墙,里面是空荡荡,为了避风,江淙在西北角扎了帐篷,架火,放好睡袋。
  李青文倒是不哭了,躺在睡袋里闭着眼睛装死,江淙拿出药膏给他涂被吹伤的脸,放着不管的话,明天脸像是掉了一层皮一般疼。
  帐篷里一片安静,脸上的指头虽然粗糙,但是动作很轻,恍惚间,李青文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从前,江淙也是这般护着他,他完全信赖江淙。
  摸完药膏,江淙撕肉干给李青文吃,自己也吃,吃饱,架好柴禾,江淙也钻进了睡袋。
  碰到江淙结实的手臂时,李青文想了想,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一想到又要跟江淙分开,李青文觉得自己那两个梦都是灰色的,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江淙伸手将他揽过来,骨头又突了几分,“高了,也瘦了。”
  李青文恹恹的道:“等下次再见时,我可能变化更大了。”
  毕竟他都不知道下次是啥时候。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听他这般说,李青文鼻子又酸了,嗡嗡的嘟囔了两句。
  “什么?”江淙没听清,脸靠了过来。
  俩人此时都侧躺着,面对着面,脸离的只有两个拳头那么远,彼此的呼吸都吹在地方的面上,近的一不小心就能挨到一起。
  李青文乌溜溜的眼睛一下瞪圆了,脸也随着江淙的气息而一点点的升温。
  江淙深邃的五官在眼前展露无疑,李青文看着那脸有点晕,身子绷的直直的。
  手臂底下细瘦的人,一下变成了直直的小树苗,江淙忍不住笑了,“还生哥的气?”
  他一笑,幽深的眸子就好像闪着星星,李青文好像要陷进那温暖的星空里面,咽了咽口水,“我生、生什么气?”
  “哦,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江淙一脸释然道:“我就知道我们仔儿不会在意那些。”
  本来以为他要赔不是,结果又把话茬给缩了回去,那点愤愤在肚子里酝酿了几个月,此时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李青文小小的鼻翼开始发力的扇动,“哥,我这半年忙的不开开交,许多事情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做了甚么我会在意的事情?”
  嘴上说的漫不经心,李青文的脚丫子开始远离江淙的大腿。
  虽然,这半年来,他担心江淙时,就不计较当初那点事了,但现在看到人,那点小小的不甘心就开始崭露头角。
  江淙腿一抬,就把那双微凉的脚丫子给夹回来,仿佛两座大山,紧紧的压着,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
  既然李青文都提到“半年”,江淙非常上道,“教你练箭的时候,哥不该那么急,我们仔儿本来做事就认真,不是故意走神。”
  他这么坦荡的说出来,李青文心情有些复杂,那感觉就好像被闪到了腰一般。
  射箭这事,仿佛就是一根绳子,他和江淙站在绳子两边来回拔河,现在江淙突然松手了……
  好像他之前的较劲,都是一厢情愿一般。
  所以,听到江淙这么说,李青文并没有多高兴,反而觉得自己是因为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才一直耿耿于怀。
  好像自己无理取闹一般。
  不过,他的确对江淙心思不正。
  不想让江淙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感情,李青文努力压下那点小别扭,道:“这点小事就不说了,我听他们说,北岗那边很危险,你们都已经跟很多罗车国的人遇到了?”
  “他们人不多,小心些就行了。”江淙道:“我们在住所外头都挖了陷阱,他们想要靠近袭击没有那么容易。”
  感觉到李青文的脚还要往回缩,江淙这次没有松开,这事可不是小事。
  眼前的脸,轻薄的仿佛易碎的陶瓷一般,泛着细腻的光泽,上面写着他想说的每一句话。
  半年前,这张脸还是圆的,上面写着“为什么打我,你不是说了要一直保护我”,他看的明白真切,只是觉得自己快要食言了,所以才选择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