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我又能解卦了。”她说得有些很不确定。
左非色缓和了脸上的凝重,复又带上了他那耀眼的妖孽笑容,“果然呢……那些你解不了的卦怕是算的都是逆天大事吧,那反噬自然也就厉害。你且多多休息应能继续的,只要不伤了根本,你又是无命之人,无大事的。”
“你呢?反噬需休几日?”无卦脱口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左非色顿了一下,而后摇摇头,“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也没个准数。”
无卦不再多问,她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左非色说得没错,那些她解不出的卦算得全是与韩苏有关的事,而韩苏的卦都是她为了逆天而行才起。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无卦越发低落起来——现下自己还能为他改命,护他一世吗?
在向左非色道过谢并叮嘱他好好休息之后,她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左非色蜷缩在被子里眼神复杂。
——原来,你是空花门的人。
双手、嘴唇,因为寒冷微微发抖了起来,他勉力起身走回了里屋,这些谈话时间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侧身一倒便将自己整个人砸在榻上,却是半分起身的气力也没有了。
“来人。”他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暗卫瞬间出现,他们抬着烧得旺旺的火炉直接放到了左非色床边。
整个屋子瞬间炙热起来,在这盛夏时节,这般的温度常人怕是要昏厥过去。
左非色长嘘一口气:终是舒服点了。
火焰在炉中肆意跳跃,带着嚣张的气势与逼人的烫热,左非色静静汲取着那份热度,却仍是全身冰凉。磨人的刺骨寒意在体内四处乱窜,一寸寸袭遍他的奇经八脉,在这炎热的屋内他的眉梢竟然渐渐凝出了冰霜。
——看来……那些事得加快进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被人说是“清”娘了……( ̄. ̄)
其实娘子我骨子里也是个重口的女汉子,看的那些东东也尽是些少儿不宜的……
(▔□▔)/……这种大秘密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卦里乾坤
天子脚下,洛国之心,洛阳城一向是达官贵人云集的重城。
最近,城里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茶楼里的一位歌女竟然被收为皇上义女,将以公主之尊出嫁胡国。
此歌女名为怜花,声如天籁,引无数男儿竞折腰。更重要的是,这怜花原本是个官宦之后,只是家道中落这才流落民间,但好在她一直洁身自好,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在洛阳城里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一个名角。
百姓纷纷感慨——这真是选了个色艺双绝的女子,也不算亏待胡国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普通百姓那可是挤破了脑袋也没这样荣耀的机会啊。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不断,到处都是艳羡的人群和啧啧的叹惋声——这好事怎么就没落自己脑袋上呢?
其实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还记得无卦初到洛阳见到的那位有着苦中之苦面向的茶楼歌女吗?她正是此次被选出来的新娘子。
无卦向韩苏推荐了此女,说是嫁此女去西胡必会搅得西胡皇室不安,说不定还来个断子绝孙,从此除去我洛国一心腹大患。
咳咳……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我们再来说说这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很轰动,可与这第二件事比起来那就是小菜一碟了。
这第二件事就是洛阳城里新近发生的一起大案子。
有多大?
牵扯一千三百余人,你说大不大?
一千三百余人被抓,统统都被收押进了禁军大牢,那个传说中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的禁军大牢。
如此大案在历史上不是文字狱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这次也不例外,正是牵扯上了谋反二字的大案子,而这谋反之人竟然就是当今丞相上官止。
禁军得到密报突袭查抄,在上官丞相家搜出私下军械交易、与陈国旧部通信的证据。
一时间,整个洛国哗然。
陈国当年被洛国所灭之前是洛国最大的对手,而如今上官丞相私自与其余孽相通还交易军械,分明就是想助陈国复国,如此通敌叛国之行真真是大逆不道,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于是,上官家被判满门抄斩,上官丞相的门生也被通通一网打尽,一千三百余人通通定罪杀无赦。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听雨楼。
韩苏来看无卦的时候,两人一边执子对弈,一边品茶闲聊。期间,韩苏不经意间提到了上官家的案子。
而无卦手中的棋子在听到他说“上官家满门抄斩”的一瞬一下掉在了棋盘之上,乱了一片棋局。
“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韩苏。
“怎么这么不小心。”韩苏边把乱了的棋一点点摆好,边继续说道,“真想不到上官能做出这些事,父皇他这次是真的气了。”
“你说上官家满门抄斩?”
棋摆好,韩苏将无卦刚才掉落的那枚白子伸手递于她,“判决昨日已经下来,三日后行刑。现下已经过了两日,明日就该行刑了。”
无卦没有接那棋子,满是震惊,“如此仓促?”
“证据确凿,父皇震怒判的是斩立决,这已经是慢的了。”
“当真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正是如此。”韩苏答道,而后拉过她的手,将那棋子往她手里一塞,“这些朝廷里的事不要管太多,快点,到你走了。”
无卦不觉捏紧了那枚棋子,死死皱眉看着棋盘,脱口而出,“不可能。”
韩苏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什么不可能?”
“他上官家分明就是大富大贵,天择贵胄,不可能遭此大祸。”无卦见过上官丞相,更见过那位凤颜上官容若,如此命格之人怎会无故折损。
韩苏听懂了她的意思,略一思考不确定地说道,“会不会无卦你算错了?又或是……也有人乱了他们的命数?”
无卦没有答话,紧锁的眉头一点也没有松开。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韩苏,“我要去丞相府看看。”
韩苏摇头,“丞相府在被抄家那日就已经因无名之火而付之一炬了,这两天又接连大雨,想必是留不下什么了。”
“烧光了……无事,我只需在外头远远一观即可。”无卦迟疑了一下,而后边说边往里屋走去,“我要换下装束,麻烦你出去一下。”
“现在就去?”韩苏诧异。
“嗯。”无卦不再多话,闪身进了内室。
韩苏有些尴尬地走出了听雨楼,想了想又在门口站定。
待无卦着一身男子装束出来的时候,韩苏微笑着对她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简短的一个字,无卦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韩苏提步跟上,并不多加干扰,只是安静地跟在后头。
无卦一路无声,似在静静思考着什么。
看着她一如往常认真的模样,韩苏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事件,恐怕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无卦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两人一路去到了曾经辉煌一时,门庭若市的丞相府。
今时不同往日,繁华如烟散去,面前的丞相府已是一片残垣断壁,焦黑的木门时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到处弥漫着被雨水浸泡后的腐朽气味。
丞相府本就占地不小,四周都有林子,一场大火倒也烧了个七七八八。抄家的禁军早就撤了,现在的丞相府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只不过是些烧坏了的破烂罢了。当然那些个好东西在抄家的时候想必是都被拿了个一干二净的。
无卦定神看着眼前的废墟,默然无语,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韩苏站在她身侧,看着面前景象,心中暗暗叹息——真是飞来横祸。
“咔——”
踩着焦木断瓦,无卦一步步往丞相府内里走去。
韩苏伸手拉住她,“无卦,里头怕是都烧得差不多了,这些个柱子也都不结实了,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丞相府的房架子依旧在那,可谁知道下一瞬它们会不会坍塌。
无卦抬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无碍。”而后复又提步继续走了起来。
韩苏无奈,也只有陪她一同走进了那废墟之中。
两人并肩而行,一步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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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无卦突然紧紧抓住了韩苏的手,深深吸了口凉气,手都有些微抖起来。
怎么了?韩苏心下奇怪,顺着无卦眼神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面前是一处庭院,除了那些烧坏了的植被树木,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一处平地上躺着好几个被烧焦的人形。看来是这场大火中死去的人。那些人有的身上还插着弓箭,怕是反抗的时候被禁军射的。
这般场景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那是相当骇人的,不管无卦有多知天晓命,她也是个女子,也会害怕。
韩苏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还要继续吗?”
无卦定定神,冲他点点头,“走。”继而拉着他的手绕过那些尸体往丞相府更里头走去。
韩苏反牵住她,拉近两人的距离,用身子挡住那些死尸的方向,“好。”
许是进到了内院,那般恐怖的场景开始变得随处可见,整个丞相府只有他俩的脚步声,在这层层的残垣断壁之中,人会从心底觉得头皮发凉。
穿过一间间凌乱的房间,推开一扇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有些没有被大火波及的地方还能明显地看到那发黑的血迹残留。可以想见,那个夜晚,丞相府是遭遇了怎样一场浩劫。
韩苏明显能感觉到无卦正在兀自强撑着往前走,她在害怕,从她冰凉的手指他就能知道她在害怕,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走着,一步也不停歇。
——她是不是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