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说:“那伙绑匪是齐纬亲自逮住送去公安局的。齐纬跟章老太太的关系好,我想可能是老太太不放心徵羽,请了齐纬帮忙照看。”
她与叶湛互通了消息便把电话挂了。
叶澈想要扶郑东升来对付她,从目前的情形来说,就必须动用大笔资金。如果是动的叶家的资金,她哥不可能事先没半点风声。这笔资金的来源和动向,还得查。
叶泠挂了电话,既心塞又难压怒火。
谁能想到这些脑袋被驴踢过的会去绑温徵羽,还是找吸毒仔绑。
温徵羽不爱搅事的性格,碍不到谁。温徵羽娇娇弱弱看起来是好欺负,可她上头还有三个老人,三个老人下面还有一堆儿孙,这些儿孙都不是吃素的。办这样的事,稍不注意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落到谁家都受不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叶泠想到温徵羽差点出事,心头一直堵得难受。
今天温徵羽出门,如果不是约的齐纬,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管她有没有保镖跟着。
叶泠去库房挑了两件贵重礼物找锦盒装好,准备明天给齐纬送过去。
她备好礼物,回房洗漱后,没等到别的消息,便给温徵羽发短信,问:“睡了吗?”
温徵羽回:“没。”
叶泠问:“还在书房?”
温徵羽回:“是的。”
叶泠问:“什么时候回房睡觉?”
“外婆让人给了我一条小毯子。”
叶泠一阵心疼。她发短信:“你回房拿个枕头。”
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她才又收到温徵羽的短信:“你别担心,早点休息。”
叶泠盯着短信看了好几秒,才回了句:“好,你也早点休息。”
温徵羽回:“晚安。”
叶泠也回:“晚安。”
温徵羽放下手机,躺在沙发上休息。她有点累,但又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他们讨论的那些事。她原本觉得有人要绑她,把那些跟在她后面的人送去公安局,将知道的线索提供给警察,让警察去查就好了。她听他们开会,分析事情,分派任务,才明白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她又想到叶泠,觉得叶泠真的挺难的。今天她二姑说到叶澈的时候,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她看当时要不是连昕拦住下,连晔能当场把火撒到叶泠身上。这事,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怪罪叶泠。话又说回来,谁都不愿意摊上一门这样的亲戚。
温徵羽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趴在沙发上打电话给温时纾打听叶泠家的事。
她二姑给她说了叶家的八卦。
去年叶家老头过世,叶家的老太婆不让叶泠两兄妹进灵堂,骂他们不敬不孝,不承认他们是叶家的人。叶湛求了老丈人请长辈出来主持公道,叶泠在灵堂上当众曝家丑。叶泠曝的那家丑,直接把叶家的老太婆连同几个叔叔和堂兄弟的脸皮踩到地上去了。叶泠说她家的人死到只剩下他们兄妹俩,她这个死过一回的人不介意拉着仇人一起去再死个十回八回。她后奶奶把她大姑远嫁,给找的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死的,一样样全掰扯出来。她小姑又是怎么死在她后奶奶逼她嫁人的时候。她和她哥,两兄妹一年从家里拿到的所有开销费用加起来是七万二,这还是逐月给的。她堂兄弟随手几百万的豪车、上千万的宅子送给包养的小明星,叶泠把这事曝出来后,还顺便恭喜了她那堂哥未婚就要先当爹。她那堂哥的未婚妻当时就在丧礼上,但怀上他孩子的不是未婚妻。叶家的丑事,她给曝了一箩筐出来,气得叶家的老太太当场扑过去就要扭打,又指着叶泠骂叶泠是同性恋死变态。叶泠躲开后,又冷冰冰地刺回去:“总比你的大孙子来的那一出强。要照片吗?我那有的是,还有现场录像,你孙子和一群初中、高中的男孩乱搅,现场高清拍摄,影音俱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你要不要看?”
温徵羽:“……”她愣了下,问:“二姑,黄片?”
她问完,听到电话那边安静了,没声音,喊了句:“二姑?”
温时纾“嗯”了声,说:“黄片。”又问:“你不睡?”
温徵羽说:“不困。”
温时纾叹了句,说:“他们家,先不说表面怎么样,内里的芯子是烂透了的。去年叶老头丧事上那事曝出之后,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跟他们家往来了。”她缓了缓,说:“就叶泠曝家丑这事,别人说起她,也没有个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她自己还有喜欢女人的事。这事,私底下怎么生活是一回事,当众曝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
温徵羽小声嘀咕句:“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温时纾说温徵羽:“你咬个人给我看看?”
温徵羽:“……”她说:“我又不是兔子。”
温时纾说她:“兔子都比你多两颗牙。”
温徵羽:“……”
温时纾又叹道:“叶家上下,就现在叶湛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可这些明眼人都知道,叶湛不好办的事,不好说的话,都是叶泠在出面。当哥哥的在那光风霁月,糟烂的事全让妹妹来,这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又叹了句:“看叶泠去年闹的那一出,还真有拉上她那些叔伯兄弟死上十回八回的劲。你呢,最好仅限于跟她有生意往来,别的,悠着点。成了,你不睡我要睡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七十八章
在温徵羽看来,叶泠跟叶家那些人只是亲戚,不是亲人。
叶老先生在世时,没有分家,大家共住一个屋檐下,说是一家人还过得去。叶老先生过世,他们在丧礼上分了家,从那时候起就成了有点亲戚关系的两家人。
亲戚关系,可不比亲人,叶泠家跟哪家的亲戚关系不好,也不能说叶泠家乱。
温徵羽听她二姑说的事,都觉得她家那门亲戚挺恶心的。这后奶奶做事不仅毒和绝,还蠢。兄妹俩没了父母,后奶奶照看着点,即使他们兄妹不承她情,也让人挑不出错,待兄妹俩成年,她要是看他们不顺眼,给一笔安家费用,让他们自己出去安家立业,把面子情做到位,不至于闹到这份上。
叶家家大业大,她孙子养个小明星随手都能扔个千八百万,不差给这两兄妹买套房子置份家业的钱。哪怕她给叶泠买一套普通民宅,别人提起来也得说,作为一个后奶奶,不是亲生的,没血缘,给买了一套房子,这也算可以了。可她后奶奶干的这些事,叶泠两兄妹要出来闹,闹得理直气壮,虽然说是闹得难看了点,可没人说他俩闹这事不对,要不然也请不来长辈给他们出这个头。
温徵羽给温时纾发了条短信:“二姑,叶泠和她后奶奶家不算是一家人了吧。”
过了两分钟,温时纾来电。
温徵羽问:“你还没睡?”
温时纾说:“刚贴完面膜。你还在琢磨这事?”
温徵羽“嗯”地应了声,说:“睡不着嘛。”
温时纾叹了口气,说:“叶家是分了家,但是财产大头部分还在一家集团公司里,双方持股量是相同的。就拿你和温黎来说,你们堂姐妹,去到外面,别人也得说你们是一家人。你俩要是因为画室股份打起来,这说起来就是温家人内斗,窝里起讧。”
温徵羽顿时没了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温时纾索性给她说个明白。她说:“叶家,现在正乱着,先不说大房二房斗个没完没了……这么说吧,分家的时候,大房的财产全在叶湛这,叶泠这个要嫁出去的女儿是没有一毛钱的。叶家人说这就是家规,女儿,不分家产,至于要不要给叶泠备嫁妆,这是叶湛操心的事。叶湛是公职人员,是不能经商的,但他这笔财产属于遗产继承来的,合法合理所得,不能因为他是公职人员就剥夺他应得的继承权,于是他往单位上报登记备案后就全权托付给了他妹妹打理。”
她缓了缓,才又说:“这两兄妹间有什么协议或者是有什么操作,外人不好说,但是叶湛的钱在叶泠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一旦他那里出什么闪失,叶泠是逃不掉干系的。钱这东西,好用,但也最容易招事儿。叶湛现在也就是他老丈人和几个舅哥能帮着他点,再有就是叶泠这里。叶泠就更不好说了,只有叶湛能帮她点。”
温时纾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别看现在叶泠生意做得风升水起,她没根基没帮衬,要是出点什么事,连个拉扯她的人都没有,说倒就倒了。”
温徵羽听着温时纾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温时纾没听到温徵羽的声音,问:“睡着了?”
温徵羽小声嘀咕句:“叶泠帮了我挺多,对我也挺好的。”她又赶紧说了句:“不说她喜欢不喜欢我这事,就为人做事上,我觉得她挺好的。”
温时纾叹了句,说:“人是不错,从为人处事上来说,这两兄妹都还过得去。”她的话音一转,问:“你不会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温徵羽的眼神飘了飘,说:“没有。”
温时纾“哼哼”两声,说:“是没有,就是半夜三更睡不着打听叶泠的事。哎,大小姐,我俩认识也有二十多年了吧,我怎么就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温徵羽“呃”了声,不知道该怎么答,说:“二姑,我困了。”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才有温时纾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睡吧。”
温时纾向温时纾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沙发上睡觉很不舒服,温徵羽翻来覆去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睡得也不大安稳,噩梦不断。
她先是梦到叶泠破产跑路,又再梦到她被面包车下来的人绑走了,给她打了针,把她关进黑屋子里,然后她就撞头自杀了。
她又梦到温时熠,温时熠提着她妈妈的人头朝她跑过来。她妈妈的头上鲜血淋漓,血顺着脸和头发往下淌,一直喊:“羽儿快跑,你爸爸要杀你,羽儿快跑……”
温时熠举起手来回几巴掌打在她妈妈的脸上,又把脑袋当球一样踢飞出去。
温徵羽吓得大喊:“妈——”她喊出声,人跟着便醒了。
温徵羽满头大汗,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有快速走来的脚步声到门口,跟着书房门就被打开,灯也亮了。
温徵羽抱着小毯子坐起来,见是连老先生和老太太神色匆匆地赶来。她知道是刚才那声大喊把他们惊醒了,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对他们说:“我没事,做了个噩梦。”她又保证似地补充句:“真没事。”
老太太见她脸色苍白,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坐到她身旁,轻轻抚着她的背。
温徵羽从连老先生那接过纸巾擦了额头上的汗。
连老先生说:“待会儿别在书房睡了,回房去睡。”
温徵羽“嗯”地应了声。
老太太说:“看你跟个没事人似的还以为真没事,受惊了吧?”
温徵羽说:“不是,我梦多,每回睡着了就做梦。不可能每回都做美梦,偶尔会做点噩梦,什么光怪离奇的梦都有,有时候吓醒后,我还把梦画下来。”
老太太握住温徵羽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掌心里都是汗。
温徵羽见老太太摸到她的掌心,又探身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把掌心的汗擦了。
她起身去掺扶老太太,说:“天还没亮,您们回屋去睡。”又问老太太:“那我一会儿回屋去睡啦?”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说:“回屋睡吧。”又问:“不害怕?”
温徵羽摇头,说:“不怕的。”她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把老太太拉起来,将两位老人家送回他们的卧室,又在他俩房间坐了几分钟,见他们稍微放了些心,这才回房洗漱。
她回房洗漱完,睡不着,又跑去把她妈妈的相册从抽屉中取出来,翻到三十年前的老照片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看着。
温徵羽的心里很难受。
叶泠家虽然一堆糟心事,可那些人只是亲戚。她家,她跟温时熠是血亲骨肉。她跟连家人相处这么久,一些事,不用谁和她说,她也看明白了。
要说温时熠是被叶泠和她小舅、连昕他们联手整了,这确实是,但真没整到他倾家荡产的份上。他们能为了她忍二十多年才动手,不会让她无家可归。温时熠去到国外,还能养女人,还有把握东山再起,说明他是带着大笔资金跑路的。他带着钱跑了,丢了一堆债给她和爷爷。让她家倾家荡产的人是温时熠。
如果不是温时熠这么做,不是他把郑东升这种乱七八糟的人往家里领,郑东升不会有机会起这歪心,也就没现在这场事。
叶泠那后奶奶干事缺德恶毒,至少心是向着她的亲生儿孙的。
温时熠则是在外面风光逍遥,回家祸害自己生身父亲和血亲骨肉。现在温时熠在国外,她跟他断了往来联系,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如果他回来,她跟温时熠会连面上和气都难再维持,很可能直接反目。
温徵羽有那么一个父亲,很是糟心烦闷,只好翻出妈妈的照片,洗洗心情。
父亲很坏,妈妈是很好的,过世了这么多年,都还护着她。因为妈妈,她的外公外婆、几个舅舅和表哥们对她都好好的,疼着她,护着她,没让她被人欺负了去。如果没大家护着她,她真可能像梦里那样一头撞死,省得受那欺负侮辱。
她翻了好一会儿照片,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老人家睡眠少,即使昨晚睡得晚,仍旧大清早就起了。
老太太不放心温徵羽,起床后,轻手轻脚地打开她的卧室门,就见温徵羽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胳膊下又压着连怀瑾的相册。
她轻轻地把相册从温徵羽的胳膊下抽出来,放回抽屉里,又给温徵羽盖好被子,这才出去。
连怀瑾的这屋子里,值钱的贵重物品不少,温徵羽一样都没动过,角落那保险柜,她知道密码也没去打开过,就对这相册宝贝得不行。
老太太也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