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安静些。”
她修炼了一会儿,从神海中出来后,发现张也宁不知何时离开了屋舍,屋子正中的木桌上,摆了一盘新蒸鲜鱼。姜采坐在桌边,食了一筷子后,展眉而笑,自得其乐:
“这也是修炼的一种方式嘛。
“师兄一直用这种混迹于凡人之间的方式修行,我倒也可以试一试,就做个普通人试试好了。”
做普通人的第一步,就要从吃饭开始。这桌上鱼,说实话味道很普通,甚至可能还不太好。但是姜采想,她总要给张也宁点面子,她自己下厨,也未必比他做得好。
姜采将鱼吃干净后,用慢腾腾地烧水洗浴。待她一切结束,张也宁仍然没有回来。姜采便心中了然,猜他大约是算着时间,不会太早回来,怕两人撞见尴尬。
她是真的不尴尬,但可能他尴尬。
姜采干脆随意了,她回到床榻上,继续调息,和自己体内的魔疫相斗。不知过了多久,她额上浮起一层细汗,听到极轻的“吱呀”声,木门终于开了。
烛火微光摇曳,她睁开眼,看到张也宁清淡的身影映在那扇屏风上。
张也宁立在屏风外,道:“你还没休息?你不是说自己要仿照普通人那样生活么?这个时间该休息了。”
姜采反问:“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学凡人吗?这么晚,你才回来,好像凡人不会这样吧。”
他并不说什么。
隔着屏风,气氛凝滞。烛火荜拨一声,心口不禁跳慢半拍。
姜采听到张也宁叹:“熄烛休息吧。”
他一弹指,屋中便静下。好半晌,窗外零星月辉光照入,屋子才有了点儿清光。
姜采慢慢躺下,盖上被褥,闭目而眠。忽然,她感觉到气息靠近。她睁开眼,侧身向外,看到一道人影慢吞吞地停留在床前,低头凝视她。他身上还带着夜寒水汽,在他俯身望来时,莲花香气拂过她面颊。
姜采忍笑:“你干嘛?”
张也宁顿了一顿。
他问:“你还在难受吧?”
姜采扬眉。
他沉思道:“你曾说,需要另一种刺激,才能将其勉强忘掉,能够好受一些。”
姜采意识到了什么。她搭在被褥上的手蓦地用力,紧紧握住褥子。反应过来后,她又放松。她仰头看着他,慢吞吞:“所以呢?”
张也宁没有再说话,他立在月光前,姜采能够看到他垂下脸的模样。他手在腰间一摘,极轻一声扣,玉质腰带便落了地,宽阔綉衫散开,清润水色荡开。
他又停顿了一下,才弯下腰,一只膝盖撑在床板上。
他便维持着这般慢条斯理的动作,冷漠、冷静,似随时可以停下,随时可以打断。姜采同样平静看他,她看他一点点俯下来,她心眼提起,心脏高高悬起,在他气息越来越近时,她几乎屏住呼吸。
张也宁手托住她下巴,慢慢地吻过来。
他的每个动作,都分外慢。
姜采全部看在眼中。她看着他这慢动作,心中不禁着急,在他弯身时,她就搂住他脖颈,一把将他拉了下来。她手指摩挲着抚过他微凉的脸颊,模糊笑:
“这是干什么?太禁欲了吧。”
而在二人牙齿磕上时,他再次一停顿,唇间的气息不再那么平淡了。他抱她的力道加大,终于将她搂入怀中。姜采用巧力将他扯过来,床帐被压在膝下一片,二人已气息凌乱地滚在了一起。
她手指向内抚摸,青年腰际流畅如水凹,滚烫如烧。他喘一声,本想起来,便被她一把按在了身下。
姜采翻身坐上,将他压在下方。
张也宁蹙眉:“你又要跟我争?”
姜采一声笑。
她不说什么,只不断地亲吻、抚慰。衣袍之内,床榻之间,月色已然迷乱万分。她手指勾过他松松搭在臂间的一条腰带,笑问:“这是什么?怎么跑到这里了?”
张也宁仰着面,气息乱极。她仍发冠不摘,笑盈盈俯眼。他衣袍已乱,她却仍清静整洁,丝毫不乱。张也宁略有些不甘,按着她手腕的手一时松一时紧。
他欲将她拉入欲海,却又思及她如今状态,于是勉力忍着。
他想罢了。
只要她舒爽就好,只要这舒爽,能够盖过魔疫对她的影响就好。
张也宁便只默然承受她的压迫,他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捏揉。她窄腰一拧,从他手掌中脱走,他也只停顿一下,没有强硬,只顺着她的意思来。
姜采俯身,冰凉手指扣住他手腕,将他手腕按在枕旁。
张也宁没有在意。
直到下一瞬,他手腕上一紧。他蓦地侧头,乱发擦过脸与唇,他看到自己两只手腕被那条她一直勾在手中的腰带绑住。姜采不愧是擅长打斗的剑修,绑人的动作何其迅捷。
张也宁发觉的时候,他的手腕已被绑了死结,扣在了床柱上。
她手在死结上擦过,封印符瞬间打进去,这便是寻常力气挣脱不掉的死结了。
张也宁:“……”
他脸色霎时铁青。
他咬牙:“姜采,你不要过分。”
姜采俯身笑:“我怎么过分了?”
张也宁冷冰冰:“给我解开。别逼我用术法。”
姜采笑吟吟:“咦,重明君,高高在上的重明君,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你不愿意么?
“看了乌灵君那么多话本,你有没有什么心得呢?”
她手勾住他下巴,轻轻啄吻。他身子微妙地挺了一下,再次被那绑住手腕的死结拽回床榻上,后背重重磕上木板。他额上渗了汗,脸上平静的神色一消,面染红晕。
不知是欲,还是被气的。
张也宁愠怒:“姜采,我不愿与你在此时打斗。你给我解开。”
姜采手指掠入他袍衫内,她慢慢擦过,他一僵之下,躬身躲避,侧过脸时,一绺发丝含入了唇中,被他咬紧牙关。但是姜采逗弄间,他哪里能平静如许?
帐间昏沉,月光明灭闪烁。那被掩藏的气息凌乱,声音喑哑,听得人……血液顿热。
姜采微笑,高高在上俯视他难得的窘态。她目中森意冷冽,抓住他下巴,与他一触即分,却又不断地挨上。她盯着他的眼神,如同要将他吞下腹才够。
姜采缓缓道:“张也宁,我是受到魔疫影响的。不断的恶念在冲击我,在告诉我——
“让我怎么欺负你都行。我脑海里那么多的声音在说,你把自己送过来,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是我的玩物,我想将你高矜的样子踩在脚下,想过分,想欺辱,想要你欲罢不能,想要你离不开我。”
张也宁凝目,厉声:“姜采,冷静!你不要被心魔控制了。我们做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被心魔控制。”
姜采轻笑。
她道:“还好。一般情况下,我知道心魔是错的,我不会听那些魔疫的声音。但是,这时候,你在我榻上……好多恶念,都让我觉得没关系。我又不会杀了你,玩一玩,你也会舒服吧?”
张也宁蹙眉,隐忍万分地看她一眼。
他不动声色地开始解那手腕上的封印,姜采何其敏锐,一道道法再次拍下,将他动作打断。张也宁看她一眼。
姜采:“你别这样看我。你现在的眼神,全都让我想上。”
张也宁一顿。
他说:“我并没有躲。”
他直直望进她眼中:“我今夜行为,难道你不懂吗?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姜采微微笑,有些恍惚。
她说:“在我脑海里,我必然已经和你滚过三百回了。你信吗?”
张也宁没说话。
他面颊红透,眼神镇静,但是以姜采对他的了解,他必然已经心慌无比,已经说不出话了。
偏偏仍用那种矜冷的眼神无谓地对着她。
姜采俯下身,与他拥抱。她吮过他脖颈,擦过他的发。他心跳得厉害,侧过头,既想躲避,又强撑着没有躲,大有奉献于她、他无所谓的意思。
姜采有些难过地笑一笑。
她笑:“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打算给我?”
张也宁没有反应过来。
姜采说:“我若说我需要你立刻爱我,你是不是也要立刻调整状态对我说爱?正是你对我太好,我想要什么你都打算成全……我才不能仗着这份好,为所欲为。”
张也宁诧异间,姜采弯身抱住了他。她一翻身,抱入他怀中,气息与他缠绵。
好半晌,张也宁有些难耐时,姜采分开,很认真地看着他笑。
她认真道:“别担心,我不睡你。只是亲一亲,抱一抱,你担心的那些事,不会发生在这里。我知道你不习惯,你不想要。”
张也宁:“……”
他语气微妙:“……我不想要?”
姜采手指绕他发丝,慢吞吞:“对,我看得出来。你嫌这里脏,不管如何用驱尘符,你都嫌不干净,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你想回你的‘松林雪’呢,那里才能让你觉得安心。
“我虽然大意一点,但是在你身上,我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你刚才动作那么慢,一停一顿的,我就看出你不太情愿了。”
她笑一声,贴着他唇:“你傻不傻?你明明不愿意,还要勉强自己,就为了让我好受点?”
张也宁沉默半天,说:“你说你会舒服的。”
姜采:“我脑子里的心魔说‘当然,我舒服就好’‘我要对你用尽手段’,但是我真实的内心说‘我希望我和你都舒服’。张也宁,床笫之事,不应该当做工具,只为了抚慰别人吧?”
张也宁默然。
他哑声:“你把绑我的术法解开。”
姜采摇头:“不能解,怕你乱动。”
她哑声笑:“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对你下手。若是让你能够自如行动,你摸一下我,我都要克制不了了。你就稍微委屈一下,这样子歇了吧。”
张也宁语气古怪:“让我就这样子歇了?!”
姜采眼波闪烁一会儿,她疑惑看他。
他冷笑一声,淡漠道:“随便你。”
姜采:“……你生气了?”
张也宁闭上眼,不再理会她。她如何试探,他心跳仍没有平复,但他心志坚定,说不搭理她,便不再搭理。姜采试了半天没试出来,只好叹气:“我是为了你好。”
她抱住他腰身,将脸埋入他颈间。感受到月光照入神海后,她刺痛的神经如见清水,骨血舒展,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