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白辰的学年作业对业界很有价值这件事的白蓁并没有直接告诉妹妹这个好消息,在思廷离开后的那天早餐时委婉地关心了一下妹妹的学业,顺便问问她未来的打算。白辰很踟蹰,高盛曦放下手里的叁明治,没有转过头去看她,好像是害怕自己的视线会给她造成压力。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呢,给你还有阿曦看中了一套公寓,离你的学校也近。”白蓁侧身接过叶瑜给她做的鸡胸肉沙拉,“我想如果你要熬夜什么的,会不会有独立的空间比较好。”
高盛曦没想到白蓁考虑得这么周到,连她的住处都一并想好了,只是她也有顾虑:“蓁姐姐,我妈说,在我没有收入前……”
白蓁打断了她:“我想两个女孩子一起住会比较方便,我昨晚跟敏珠阿姨通过电话了,她让你别忘记经常回去高家露个脸,毕竟你也成年了,而且在调整心态准备毕业的期间,跟大家族住在一起不利于你的学习。”
高盛曦用手肘轻轻推了一把坐在旁边的白辰:“你姐就是我姐,我肯定听姐姐的。”
白辰微微皱眉,似乎很想如平时那样,嘲讽高盛曦两句,可她想起了这几天没有接到任何母亲的音信,难免心虚又担心,就连叶瑜走到她身边给她加果汁都没有注意到,在杯子放下时吃了一惊。
“附近有健身房,还有个攀岩馆,我看着很不错,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去放松放松……”白蓁像是没有注意到白辰的异样,继续说着,“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在我去越洲之前就把定金付了,找人去大扫除一下,你们就能住了。”
“我没问题,不如说,太棒了,最喜欢姐姐了!”高盛曦雀跃着。
白辰仍是不说话,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当过往希冀的一切忽然砸到她的头顶时,她竟然半分感觉不到快乐,而是眩晕,甚至有些疼痛。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她正准备拿起果汁猛灌的手上,是高盛曦带着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她,白辰的目光重又回到了自己被握住的手上。
“你快答应吧,如果就我一个,计划肯定不能成行。”
叶瑜放下果汁罐子,坐到白蓁身边看向她,后者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我跟管家大叔还有佣人有联系,她在家挺好的,偶尔下午还会出去跟太太团聊天,吴家焦头烂额自然没空在社交场上公然撕她,当然这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辰辰你该多为自己考虑。谭女士显然比你会发泄情绪。”
话音落下之后许久,餐桌上都没有任何人说话,白蓁也不催促,拿起叉子用过早餐后她还要去总部露个面,找几个高层聊聊。高盛曦没有松开握住白辰的手,单手拿着叁明治开始吃,大有白辰不同意她就不松手的意思。自己的血液慢慢又开始流动起来,触摸果汁杯的掌心很冷,被高盛曦搭着的手背很热,白辰觉得自己内心一度被压倒私欲的一面正在慢慢膨胀,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听姐姐的。”
白蓁的房子装修进度很快,两个月就能搬进去,谭文毓面冷心热地提前一天就把雾园打扫干净了,白蓁这次搬家仍然没有带许多东西。刚搬来的这天,就算有佣人帮忙收拾,全部弄完时也已经九点半,谭文毓仍然坐在雾园别所的客厅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走,我要搂着小助理睡觉了。”白蓁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着小舅舅。
谭文毓瞥了一眼还在调试网络的叶瑜,看到他的耳尖有些发红,又看向白蓁:“等你外婆睡了再走。”
“她又干嘛?”某种程度上,谭文雅和她的母亲真是一脉相承地不会真正体贴子女,或者说世俗中许多父母都是如此,认为依循大流才是对孩子最好的,而且专横武断,任何时候不放弃利用亲情实行专制,现在的白蓁还没有想到,这不过是她们悲哀地试图抓住什么的最后方法。
“给我物色相亲。”谭文毓挑起一侧的眉毛,又很快放下,白蓁能看懂他流露出的轻蔑。
“现在给你物色的,难不成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
“还有两个大学刚毕业的。”谭文毓嗤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她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给你留个房间,你要不住这儿吧。”白蓁有点心疼守寡的舅舅,明明他再叁声明,除了亡故的舅妈之外谁也不爱,可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过几年就会回心转意的。
这种想法对舅舅而言,是一种侮辱。
“没事,我等她睡着了再回主馆。”谭文毓的笑显得有些疲累。
“万一她强撑着等你呢?老年人的睡眠一向不好。”白蓁担忧地看着舅舅。
“那我也有理由回房关门了。”他们各自还守着已然十分模糊的界限,来维系亲情,白蓁知道,一旦外婆越界管得太多,谭文毓便会毫不犹豫地搬出主馆,甚至迁出庄园。
“哦……”白蓁拖长音调,舅甥俩谁都不想谈论这共通的沉重话题。
“你有几成把握?”谭文毓觉得还是把话题转向工作更轻松。
白蓁耸了耸肩,面上并没有浮现出夺目的自信:“一半一半,毕竟白闻道和朱琳的票型不能确定……”
“唉……你跟我真是……”谭文毓摇了摇头,他知道白蓁还有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算了,保底总该有的,也不必担心过多,最终只是一个名称不同罢了。”
白蓁勉强地笑了一下,谭文毓看了一眼手表,伸了个懒腰:“算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直到董事会选举的前半个月,白蓁才开始在公司正式露面,此前,吃饭也好,喝茶也好,她已经和一圈董事和少部分高管见过面了,他们之间都在彼此试探着,毕竟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一位即将成为白氏新能暂时的引航者,他们究竟应该用什么态度去与她共事是值得思索的。通常来说,面对这么个小女孩,他们不需要花太多精力,无视或者随意敷衍就好,就像对待白闻道和朱琳那样,可白蓁似乎有些不同,墙头草和老顽固那两派至少在表面上做出了支持她上任的态度;不仅如此,说是传闻也罢,可靠消息也罢,据称是因为白蓁手上持有某个新兴速运品牌的股份,她才有资金轻易吃下许氏的5%。他们或许觉得白蓁过分漂亮,难免产生轻视之感,可谁都不想被排斥在逐渐形成的集团之外。
太极、以退为进、明褒实贬……这些充斥在白蓁这些天组织或参与的饭局里,为了让齐晋放心,只要齐陆麟有空,白蓁都会带他一起去。
觥筹交错间,白蓁了解白氏目前的状况、董事们角度不同的担忧、他们所设想的解决方案,自然也看出了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试图“弃船逃跑”。同时,也听到了他们对朱琳母子俩的看法。
白闻道每周一叁五会来,朱琳虽然在背后操纵,可她在白骥倒下后几乎没有来过公司,谭文雅女士来公司并不如朱琳来时受待见,也许是她又蠢大小姐脾气又大,跟擅长伪装又亲和的朱琳完全没有可比性,渐渐的谭女士也就不来公司了。
白蓁确实从这段时间里获悉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可对于向来讨厌饭局酒桌,希望生意以更加文雅方式进行的齐陆麟只觉得白蓁跟他爸很相似,或者说在z国特有的生意场气氛下,大家都很相似,就算是她也不能幸免,原本以为白蓁因为在国外创业过会有所不同,齐陆麟确实感到失望,因为失望自然不能注意到其他,例如那些董事对他的评价开始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