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定在门口,也不关门,状似诧异地道,“莫先生,这是怎么了?店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你装什么装!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告诉你姓王的,我们莫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在兰城比你好使!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王艳站起身来愤怒喊叫,脸色涨得通红,大有骂街的架势。
王学笑了笑,“你们先别急,今天我过来是有事情的,晓强在医院的诊断报告已经出来了,公安医院做的鉴定,是轻伤害。”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寂静万分,莫端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如同白纸。这段时间一直在闹他打架的事情,不过这几天对方也没了信儿,只是被他揍了的王晓强一直没来学校,叫他心神不安的。
而且他听爸妈说了,王学之前就用儿子被打的事情威胁他们家来着,说如果鉴定了轻伤害,就能让他坐牢。
莫军强瞪着眼睛,嘴唇哆嗦半晌才沉声说,“王学你什么意思,王晓强就是嘴角破了个口能算轻伤害?你别以为我不懂,轻伤害最少也得打掉几颗门牙!”
王学就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鉴定扔在莫军强刚才坐着的椅子上,轻蔑地淡淡道,“你们可以自己看看,市公安医院出的鉴定书还能有假?”
王艳一把抓起鉴定书,上面的东西她也看不懂,但轻伤害的判定红字她还是认得的。不用想,肯定是王学找了关系!
“这东西花钱找医生就能做。”莫军强沉默半晌,才没有底气地说道。
王学更是笑出声来,“鉴定怎么来的你们不用管,只需要知道这东西能让你儿子退学,而且再也上不了高中就行了。至于让不让他档案上多个黑点,就看咱专利的事情怎么谈了。”
王艳气得脸色刷白,眼泪儿就流了出来。在兰城虽然没大富大贵,但也从来没叫人这么欺负过,这东市人咋就这么阴险呢!
“你威胁我。”莫军强气得浑身哆嗦,自己刚刚挨了一顿毒打,转身人家就欺上门来耀武扬威!如果专利不卖给他,自己的儿子就得退学,甚至面临被人告进大牢。
这样想着,他浑身的戾气忽地就是一泄,看来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人们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不行的人永远只有被人揉捏的份。
这叫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莫端忽地双拳紧握嘶吼道,“王学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退学,我就见你儿子揍他一次!我打死他!”
此言一出,王学的面色就阴沉起来,“莫先生,瞧瞧你儿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就是这样教育儿子的?也难怪闯祸了!”
莫军强面色一沉,“莫端!闭嘴!”
莫端眼睛通红,屈辱的滋味令他浑身颤抖,“王学,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莫梦瑶见状吓坏了,赶忙与莫正一起抱住莫端的胳膊,王艳见到儿子这个样子吓得面色大变,快步走过去抱住儿子痛哭失声,“小端啊,你可别吓妈啊,没事!没事啊!”
王学面色冷漠地看着眼前一切,莫军强更是颓然地跌坐在塑料椅子上。说到底,人家为的就是他那办公软件的专利。
这个软件现在卖得极好,一经推广备受好评,许多商家都争抢着与他合作,东市的几家大型企业也慕名而来装上了莫氏的软件,这才遭来别人眼馋,生出横祸!
“啪啪啪!”王学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同时,少女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也缓缓响起,“难为您坏的这么透彻,就连我这坏人看了,都不得不自叹不如。我看您干脆别叫王学了,改成王世仁吧?”
王学侧头,就见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名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少女身穿一套白色的羽绒服,头上带着羊绒套头帽子,正用手指夹着手套为自己鼓掌。
王学皱了皱眉,哪里听不出对方讽刺自己黄世仁。黄世仁是什么?逼迫穷苦大众的反派角色代表人物。
“得了,这专利的事您也别往心里去了。不巧,公司有我近半的股份,我说,不卖。”少女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带着笑意缓缓说道。
“子涵……”莫军强怕他激怒了王学,这对她可没有好处。
王学忽然淡淡一笑,“卖不卖无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那行,莫先生我就先告辞了。”语罢,拿起轻伤害的鉴定协议,对着莫军强挥了挥,打开拉门转身离去。
“等等。”莫子涵叫住了王学,笑眯眯道,“刚才我哥说的话,可不是吓唬您的。”
王学闻言一愣,刚才莫军强的儿子说要打自己儿子,打死自己儿子?
他地面色顿时就是一怒,为人父母最是不喜别人咒自家的孩子!这是每个父母的逆鳞。
“说您孩子您不爱听了?那就别拿别人家孩子说事,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先生,这事您得反省。”莫子涵懒洋洋地点头笑道。
王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莫军强道,“莫先生,这也是你们莫家的孩子?可真是没有教养!”
“肯定比您的教养好上那么一点,起码我也没装大尾巴狼出去压迫劳动人民不是?要我看这样,您就在我这铺子前跪下磕两个响头,诚挚道个歉,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追究,我也不拿您儿子吓唬您。”莫子涵抱胸靠在拉门旁,眼带笑意地说道。
“子涵!”莫军强觉着莫子涵有点过了,而且说这些话为脸上找光毫无意义,最后指不定还得招来报复。
王学眯着眼睛回头看了莫军强一眼,也不准备再搭理莫子涵,径直迈步准备离去。
靠在拉门旁的莫子涵却忽地微微起身,单手一把扣住拉门就是一推!
“啊!”王学吓了一跳,身子被拉门紧紧地挤在门框处。
这一幕吓了屋子里所有人一跳,就见莫子涵又一脚踹在王学的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王学惨叫着跪倒在地。恰好跪在了拉门下面的滑道上,膝盖传来一阵生疼。
这可比跪搓衣板热闹多了。
“瞧您那怂样,还出来装黄世仁,我看你装黄渤南差不多!”莫子涵一巴掌拍在王学脑袋上,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脑瓢。
王学已经来不及反应黄渤南是什么东西,满腔的怒火已经袭遍了他的全身,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叫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欺负成这个样子?
可门腿上的剧痛让他站不起身,如果不是门框依旧死死的夹着他,此刻他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
王艳吓得魂飞魄散,瞪着莫子涵说不出话来。莫军强更是赶忙快步上前,“子涵你别胡闹,快让开。”
莫子涵却对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莫军强不知怎地就当真止住了步伐,愣愣的看着她。
“你们放开我!莫军强我让你儿子蹲大牢你信不信!”王学怒吼出声,一手扒着门框回过头来。
却见莫子涵从门的另一端缝隙挤了出去,绕到王学身前笑道,“这叫什么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让您跪一个道歉,这事不就了了?现在您不照样得稳稳跪着,可咱这事却难了了。”
王学怒瞪着她,莫子涵站直身体,拉开大门,王学的身子就势摔在了地面。
莫军强这时才反应回神,“子涵,你这、这、哎!”他一拍大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觉得莫子涵这做法是不是有点太胡闹了。
莫子涵就站在地上冲着杨明招了招手,站在学校正门汽车旁的杨明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见状就快步跑了过来。
“带走。”莫子涵冲着地面上的王学扬了扬下巴,杨明大步上前一把将其抓起,朝着车子方向走去。
“我这边还有点事,这事你们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莫子涵戴上手套,把帽子拉低,对着莫家一众人摇了摇手,就蹦蹦哒哒的朝着车子跑去。
“子涵!”一头雾水的莫军义在后方大叫,莫子涵却是已经钻上轿车,车子发动绝尘离去。
第二天一早,莫军强夫妇还未起床,大门就被人从外砸响。
夫妻俩惊得起身,一定是王学的人找上来了!为昨天的事情报复他们!
莫军强王艳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就披着外套走出里屋,外面的天色太暗沉沉的,冬天的早晨总是来的很晚,此刻已经是六点钟了,天却还没有亮起。
因为玻璃门里面带着拉帘,所以隐约的,可以看见门口晃动着数条人影,莫军强心中更是一沉,暗道糟糕,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学的人来找茬了,否则谁会这么大清早来到他店里?而且看上去人还不少。
咣咣咣!
巨大的拍门声再次响起,莫军强浑身僵硬,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他慌忙走到电话机旁抓起电话,准备拨打110。
“莫先生,在家吗?请开门!”拍门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却伴随着礼貌的询问声,这叫莫军强顿了顿拨号的手指。
王学的人可不会这么客气,莫要闹了个乌龙。可除了王学的人,还会是什么人?
王艳也小心翼翼地披着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莫端此刻正睡得熟,巨大的拍门声并未将他吵醒。
“我去看看。”莫军强小心翼翼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道,“有情况就拨110。”
王艳面色紧张地点头,抬眼张望着门外。
莫军强贴着墙壁走到拉门旁,掀起帘子一角向外张望,本以为外面的人不能注意到他,却看到无数大大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猫着腰的他。
“莫先生,开个门!”站在最前头的大汉低头对他说道。
莫军强吓得咽了口涂抹,赶忙站直腰身,“你们是什么人?”他大声问。
“我们不是坏人!”
多经典的对白。
莫军强咽了口涂抹,忽然注意到大汉左侧正拎着一个跪在雪地里的人,仔细看去,那不是王学还能是谁?
赶忙的,莫军强就把帘子拉开,把门上的拉拨去,打开门一看,数十条大汉正将门口堵得严实,而且这些大汉清一色的黑色运动衫,棉线长裤,钉子鞋。
王学正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显然已经被打得快要不省人事。
“莫先生,这小子知道悔改了,就在你门口跪上半天,中午就让他走吧。”那大汉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学的身子拉到了距离大门口十米外的雪地上,王学也乖得很,就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可惊掉了莫军强的下巴,只听那大汉大吼道,“所有人归队!”
数十条大汉就快速地列队,双手夹在腰间,随着领头大汉一句,“第一小队留下,剩下的人跟我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大汉们响亮有序地声音响彻清晨的天空,一步步朝着远方跑去,只留下五名男子规规矩矩地站在王学身侧。
莫军强被这清晨的一幕搞得一头雾水,想上前去问,却又生生忍住了。就当事不关己,他要高高挂起。
关上门,就对上了王艳错愕的眼眸,后者将铺子里的灯打开,夫妻二人对视半晌,亮两相无语。
星期一的清晨,莫子涵背着书包上学了。
来到学校,迎接她的依旧是同学们不太友好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学校到底被传成了个什么模样,总之是不太好的。
这段时间她依旧没怎么来学校,而是一边忙着接手各地派来的人马,一边居中调度,忙碌于分公司在各地的事情,毕竟猴子和老六等人都去外地考察和置办新公司,高层人手本就不足,她也只能留在公司处理日常事务。
所以这一个多月来,莫子涵来学校的次数不足三次,校长何军华倒也没有什么微词,毕竟莫子涵与白市长的关系他看在眼里,而且他与董青是情人关系,又哪里不晓得莫子涵在外头的事业。
然而莫子涵的不常来,在同学眼中却是另一码事。不少传言说莫子涵心虚不敢来学校,而且一个被学校停过课,进过局子,又没少惹是生非的学生,有几个人会认为她是出色的呢。
因为云冉的入狱,学校里着实有着一批拥护云冉,信她无罪的学生对莫子涵很是仇视,起码每每在食堂用餐,莫子涵都能收到来自四面八方或八卦、或仇视的目光,至于指指点点,那更是家常便饭少不了的。
与初中一样,跟莫子涵为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死党秦小悠,一个娘娘腔外加足球小王子称号的刘东林。
自莫子涵出了那件事后,刘东林与她走动的更频繁了,几乎每每下课或是中午放学,三个人都会凑在一起,或听刘东林聊足球,或听秦小悠聊八卦。
第一节下课,莫子涵接到了来自兰城的电话,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子涵,你爸去广州了。”王凤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似乎带着一股子疲惫。
莫子涵闻言诧异了一下,“广州?”
“走了好几天了,也没来个信儿,我有点担心。”犹豫着,王凤英还是把事情告诉了莫子涵。
原来莫军宝的几个狐朋狗友自称在广州那边找到了好活,能赚钱,便拉着莫军宝过去了,莫军宝起先犹豫,毕竟悠闲自在的日子的过惯了,不愿意往那么远折腾。
但要知道,这个年月要想赚钱就得下海,下海首选自然是广东一带,都说那头经济发达遍地黄金,莫军宝被几个狐朋狗友一通劝说,从最开始的犹豫到后来认了死理,就觉着到了广东能赚上大钱回家。
尤其王凤英整日念叨看不起他无所事事的样子,莫军宝终于卷起铺盖跟几个朋友做火车南下了。
这个事情本不想告诉莫子涵的,怕耽误她在东市学习,但好几天时间过去了,莫军宝也没说给家里捎个信,王凤英着实有些担心。
“电话呢,他不是配了个手机?”莫子涵上学了,但用家里给寄的生活费却是很少,她只告诉母亲老太太时常给她零花钱,着实为王凤英减轻了不少负担,而家里的负担小了,莫军宝就开始有要求了,说男人在外面没个手机不方便,死活要王凤英给他配个手机。
“就是电话打不通,你说是不是到了外地不能用这号了啊?”王凤英也不甚明白,不安地问道。
莫子涵皱眉,“不会的,手机是提示欠费吗?”
“不是,就一直提示关机,人也找不着,到了那头不说给家里来个信,我听说那头挺乱的,你爸不能出什么事吧?”王凤英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