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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小公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哭哭啼啼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闵于安就被她的动作吵醒。
  闵于安又惊又喜,睡眼惺忪,却有掩饰不了的亮光在眼里闪烁:你醒了?
  萧启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闵于安就连连发问:怎么样?伤口疼不疼?饿不饿?渴了么?要不要喝点水?
  说着就把早早放在一边的树叶碗端起来递到她唇边。
  清凉的水从嘴唇张开的缝隙里漫进去,萧启不由自主地吞咽起来。
  奇怪,虽是有点渴,却没有那种火烧喉咙的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到萧启把一整碗水都喝完,闵于安才挪开树叶,又掏了颗糖塞进她嘴里。
  我也寻不到什么吃的,你先吃糖缓一缓,说不定今日就有人来寻我们了。
  萧启:本想说些话宽慰小公主,可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她徒劳张了张嘴,又闭上。
  萧启自暴自弃了,眼神触及到右臂的伤口,想起来自己想问什么了,这布条的颜色可真是眼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衣服,感受一下,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问一问。
  公主,这包扎用的布条,是从哪来的?
  第41章
  布条哪儿来的?
  真是个好问题。
  昏迷一天两夜,醒了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还公主,就知道公主公主公主,我是你的妻!就不能亲密些?叫得那般疏离!
  闵于安眼眸一沉,脾气来得毫无预兆。这段时间,闵于安的心时刻吊着,恨不得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萧启出事,不敢放松一点,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情况,在她体温转为正常了之后,才撑不住疲惫睡去了。
  结果!
  醒了都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
  就记得布条布条,身份身份!
  你觉得是从哪儿来的?
  问题被丢了回来,萧启梗了梗,犹豫半晌,试探着问道:是从公主的衣衫上撕下来的么?
  自己所穿的衣物颜色也不匹配,况且,似乎并未有缺损。她是合理地做出推测,已经有了几分确定。
  你说是便是吧。闵于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笑得萧启有点惶恐,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同僚中有成过亲的兄弟曾跟她闲谈时聊过,如果一个女人似笑非笑看着你,让你毛骨悚然,那就不要犹豫,一定是你惹到她了。
  这时候同僚那句话就这样飘过了脑海,萧启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先哄哄她说些好话,可又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正踟蹰间,闵于安继续道,是从亵衣的衣角上扯的,外衫染了泥水不干净,我把亵衣晾干以后才拿剑划下来的。
  亵衣?
  公主的亵衣,似乎确实是这个颜色的。
  萧启信了,如释重负,还好还好,小公主没发现自己的身份。
  我就说嘛,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她这表现也不像是被骗的样子。
  若是寻常女儿家得知自己的夫君是个女子,怕是立刻就要发作,小公主还能跟自己心平气和的交谈,想来是不曾发现的。
  可又想到如若小公主真知道了自己这身份定不能善了。
  逃回西北的念头,又一次出现在她脑子里,这次回去,就找机会说说吧。
  见萧启没什么大碍,人也精神的很,闵于安也就不慌了,又恢复了原本的心思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想瞒我多久。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
  乌龟在受到外界刺激时,总是喜欢缩进自带的壳里,脑袋尾巴四肢,全都缩进去,好像这样就能躲过去一样。
  但不是所有的捕猎者,都讲究一击毙命。温水煮青蛙,看着她放松警惕,掉入陷阱,不也很有趣么?
  萧?缩头乌龟?启得了个心理安慰,就把适才的担忧抛在脑后了。
  心安理得地问:我睡了多久?
  看这洞外透来的光,应该是白天了,睡了一夜么?
  一天两夜,你发了高热,无论我如何叫你,都叫不醒。我担心是箭矢在肉里停的时间久了引起,只能拿晾干的布条先处理伤处。
  但处理不好,到时候回去还得寻大夫瞧瞧。
  阿姐,萧启点点头,才醒来的大脑不设防,她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找补回来,阿嚏,有些受凉了,我是说,阿兄就是大夫,她定可以解决的,不必担忧。
  闵于安点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话。
  却眼神一闪,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方才萧启说的,是阿姐。
  可她不是孤儿么,只有一个认的义兄。
  所以,容初也是个女子?那位林小姐又是否知情呢?
  萧启可不知道自己一时不察,居然把容初给卖了个干净。她以左手撑地,打算站起来瞧瞧外头的形势,若是还没有人来寻她们,那就得先找找食物,然后自寻出路了。
  奈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烧是退了,她却没完全好,没得到什么营养的身子虚弱,经不起这动作,扶着地面的手才松开,她摇摇晃晃起身,又倒了回去,失去重心径直跌进了闵于安怀里。
  再瘦的人,骨肉加起来都是不小的重量,闵于安猝不及防被砸得闷哼一声。
  等这疼缓过去了,闵于安反手轻搂住倒在自己怀里的人,不怀好意地问:腿软了?怎的站都站不稳了?
  语调、口吻,甚至字与字之间的停顿,都是照搬前日自己被搀扶下马时的萧启所言,一字未改。
  萧启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没回她,左半边的身子靠着软软的另一个人,并不硌人,反倒有些舒服?
  她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啊,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之前调笑小公主的话么?
  真是记仇啊,小公主。
  若她知道自己骗了她,那自己岂不是
  我扶你起来。
  闵于安也不在意她没回答自己,占了便宜就罢了,不必急于一时。
  她换了个姿势,搀着萧启慢慢站起。
  可惜,她有点儿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连着两日未曾进食,荷包里的糖,大多都被喂给了萧启,她只有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吃一颗。
  因而,腿软的情况几乎原样再现。
  饿了几顿,身体跟不上,闵于安站起身来就觉得眼前一黑,向后跌倒。萧启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自然重心不稳,于是,也被她拽着倒下去
  倒下的时候顺着力道翻滚了几圈,于是现在的姿势就变成了
  公主在上,将军在下。
  ***
  皇帝发了话,找不到公主就别回来,齐统领丝毫不怀疑他所言的真实性。
  若是公主有了闪失,暴怒的皇帝能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禁军统领说起来威风,可他若被撸了官职,多的是人可以顶上,官场里最不缺的就是惦记他职位的人。
  齐统领狠了狠心,只留下了基本的兵力护卫皇城,其他的禁卫军全被他召来开路,寻找公主。
  连他最疼爱的儿子也被他抓了壮丁,山路危险,齐统领也不想儿子受苦,可若自己被降罪,家里人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又谈什么以后?那不如一起来找人,风险与机遇并存,找到了公主说不定可以把功劳记在儿子头上。
  齐文宇装模作样埋头,面上看着认真,事实上并未出力,反而有意无意地带禁军往他记忆中的反方向去。
  找到又如何?继续看着公主驸马恩爱么?那还不如就让公主保持着他记忆的里的美貌,就此封存。
  他有些扭曲的快/感,让你不选我,那就陪着你喜欢的驸马一起死吧。
  此刻的齐文宇似乎是忘了,萧启是光明正大打败竞争者取得头筹,才当上的驸马,自己技不如人,却把所有的都怪在别人身上。
  任他再如何算计也想不到,受了伤的萧启还能带着公主跑那么远,躲过了山石不说,还寻得了栖身之所,恰恰与他所寻的地方在一条道上。
  山石崩塌那晚开始,光是挪开挡路的泥土树木就废了不少时间,这偌大的山林,要找两个不知去向的人,只能地毯式地寻找。
  禁卫军得令,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拿长矛的底端扫过每一处树丛。
  终于,给他们找着了。
  统领!这儿有个山洞,洞口还有匹马!某个兵丁惊喜喊出声来,面上喜色尽显。
  齐统领正巧在那小兵不远处,都用不着人通传的,闻言小跑过来,其余人也跟着聚拢过来。
  穿过树丛,顺着绑马的缰绳往里走,到了山洞门口。
  然后就看见
  两个重叠倒着的人影。
  蔚蓝与浅杏色的衣摆交叠,不分你我。浅色的那抹身影压在深色身影的上头,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众人:
  连着两日悬着的心放了下去,齐统领啼笑皆非,抬手捂嘴,侧过脸偷笑了下,才转过来,清了清嗓子,行了个礼,正色道:公主,驸马,微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以统领为首,身后众禁卫军齐刷刷跟着行礼,长矛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盔甲的甲片摩擦声也是整齐,颇具气势,在这空荡的小小山洞里回响。
  惊得地上的两人抬头来看。
  数目相对,拥着的两人,脸红了。
  ***
  地上有着同款大红脸的两个人慌慌张张,但由于体力问题,爬起来的动作磕磕绊绊,很是废了一番周折。
  在她们爬起来的这段时间里,所有聚在洞口的禁卫军对她们报以注视的目光,眼睛眨也不眨,眼里闪动着如出一辙的兴奋。
  这可真是太带感了!
  惊天大八卦啊,公主与驸马在山洞里还想着~最重要的是,公主是在上面的那一个!不愧是皇家血脉,到哪都是人上人!
  闵于安率先爬起,这回她长了教训,知道先扶着洞壁慢慢爬起,然后去拉地上那人。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禁军站着却不寻求援手,当然是因为不愿意被人碰到她啊!
  闵于安还很有理由:若让禁军来扶她起来,距离近了,被人瞧出身份怎么办?
  萧启是真没想到小公主能想这么多,连着摔了两次,后面那次还当了人肉垫子,她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爬起来,落难鸳鸯靠着山洞壁,有气无力。
  齐统领察言观色,连忙命手下拿来准备好的食物:公主与驸马先用些膳食,待修整片刻,微臣护送您二人下山。
  闵于安微微颔首:辛苦了。
  齐统领:公主哪里的话,微臣惶恐。
  闻讯赶来的齐文宇站在洞口,看看如同野外郊游般闲适吃饭的小夫妻,暗骂一声晦气,这两人居然这般命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忏悔。orz我是想写互攻的,可是笔力不够,怎么越写将军越受了
  后面努力让将军攻起来!
  第42章
  齐文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眸色晦暗不明:说好的遇难呢?又是中箭又是暴雨又是山石的,怎么没把你砸死?
  闵于安本能觉得这人的视线让她不舒服,敷衍嗯了一声,就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她夹了一块桂花糕,递到萧启唇边:尝尝,这个可甜了。
  脸上红晕还未消退,复又染上更深的红色,萧启叼着闵于安投喂的桂花糕,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的脸,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些人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闵于安笑意愈甚,若不是有人看着,她还想再多些举动,多欣赏欣赏萧启害羞的模样。
  可惜了。
  统领就在一旁守着,洞口的兵丁们不敢太过火,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耳朵却是高高的竖起,时刻注意里头的动静。
  更有甚者,已经用眼神开始交流
  瞧瞧,看这架势,公主在家里的地位定是很高!
  你们不觉得,公主与驸马的角色反过来了么?堂堂男子,居然没有半点气概,被一个女人弄得面红耳赤,真是我等大丈夫的耻辱!
  不会说话就闭嘴!温香软玉,宠着点怎么了?就你这口气,怪不得找不到媳妇儿!人姑娘家能看上你才怪咧!
  就是就是,公主驸马成亲的时候,我还道这般结下的姻缘不会好到哪儿去,谁能料到她们居然这般恩爱!
  我听说啊,驸马爷在西北可厉害可厉害了,怎么到公主面前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懂什么,一看就知道你没婆娘,家里的事能跟外头一样么?
  眼神、嘴唇、脸颊上的肌肉全都参与,下属们挤眉弄眼,这动静可不算小,齐统领自然觉察到了。但就连他自己吃瓜也吃得很是兴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两日不间断的劳累,吃吃瓜,看看八卦也有利于他们恢复嘛。
  只是,在一众欢乐的气氛中,齐文宇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自家的儿子自己知道,齐统领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心高气傲,想是心里头不舒服了。驸马没选上,回家了好一通发脾气,最近才恢复正常,现在看着公主驸马恩爱,估计脾气又上来了。
  可皇家的事,用得着你去置喙?
  为人臣子的,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该要的、不能想的,都得憋着。
  宇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起码得学会掩盖自己心里的想法。
  于是齐文宇被老爹不动声色怼了怼,还以为是暗算萧启这事被他爹觉察到了什么,惊得忙低下头掩饰面上的表情。
  专心用膳的两人倒是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动静,等力气恢复些许,就坐上了早准备好的马匹,被人牵着晃晃悠悠往山下走。
  下山之路崎岖不平,灾祸过后更甚一筹,萧启尚在病中,被颠的有些头晕,她想要看看周围的景色缓和下晕眩的感觉。
  闵于安在她前方那匹马上,背影纤细,一片绿色之中,浅杏色格外突出,也,格外动人。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她晕晕乎乎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怎么会用动人这个词来形容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