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梦一般的年度盛会结束,像过了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样,得回归现实。
播音室里,尹净正盯着节目脚本,神情认真。
一曲结束,她语气轻快地对着麦克风介绍刚播放完的曲子。
她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头发内层染了极鲜艳的蓝色,外层则是保留自然的发色,此刻正随意的被她用鯊鱼夹夹了起来,因为冷气温度低,她又穿得不多,只能紧抱着手臂,试图让自己温暖些。
她虽懊恼着自己老是忘记带外套进来,可声音中的笑意却不减,「现在是下午两点鐘,我是代班主持人尹净,我们下次见,拜拜。」
尹净操作桌面上的按钮,把收音设备关起,接着拿下耳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舒缓了僵直的肩颈后,她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出了录音室,动作一气呵成。
讲了两个小时的节目,虽然途中有补充水分,但还是有些口乾舌燥。她把杯子内的水一饮而尽,又装了杯,重复了几次同样的动作,才减缓了渴意。
下一个节目的主持人同事经过她身边时和她打了个招呼,她笑着回应,接着脚步平稳的走回位置上收拾东西。
放松下来后,累积了一整天的倦意席捲而来,她满脑子只想着要回家补眠。
平时她假日是没有节目要播的,但因为同事请假,她得知后便主动提要帮忙,所以她在休假的日子还是早早就起床,跑来公司播了个两小时的节目。
她在答应前没注意到日期强碰,今晚同时也是今晚没有计画的专场演唱会。
她下午要先到会场验票、排队买周边,进场后还要站两个小时,可她才刚结束工作就已经累到不行,说什么都得先回家补个眠再踏上征途。
上次在典礼上的偶遇虽让她有些惊吓,可很快的巫珩的举动就被她归类于大度又友善的客套,她不敢多想,也不敢臆测他的行为。
他们分开时分得并不体面,她让他很没面子,她行为这么可恶,巫珩有什么理由对她释出善意?
因为有演唱会能看的缘故,她心情极好。顶着太阳走在大马路上步伐都比平时轻快,就连塞进拥挤的捷运后站了一路她都不觉厌烦。
幸运的是,她家离公司并不远,二、三十分鐘的路程就能抵达,待她换好乾净衣服,躺上床后,她确认了下时间,至少还有两、三个小时能睡。
她设定好闹鐘,再三检查了闹鐘设定是对的、能响铃后,才安心闭眼,陷入梦乡。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闹鐘居然无法战胜她的倦意。
尹净再度睁眼,手在床边胡乱摸索了一阵,摸到冰凉的方形块状物后,拿起来一看,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接着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无力道:「不会吧⋯⋯」
手机上显示着21:38,跟她订好的闹鐘时间足足差了六个小时,演唱会表订八点开演,就算她现在出门也高机率赶不上最后一首歌。
她颓然坐在床上,内心不敢置信的情绪远远赢过了自责与懊恼,苦笑了下,又躺回床上,深深叹了口气,不禁觉得人生往往都比戏剧来得更荒唐这句话真是对到不能再对。
躺了一阵,她又再度起身,翻下床走到书桌旁,从置于书桌上的票套里摸出票券,上面确实是印着今天的日期。
事实就明摆在眼前,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她以这么荒谬的原因错过了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乐团的专场,这是他们在年初发新专辑后的第一个专场,而上一个专场,则是在三年前⋯⋯
虽然这几年当中他们还是参与了大大小小的音乐节,可音乐节半小时到一小时的表演绝对比不上动輒两小时的专场演出。
光是爽度就无法比较。
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错过了⋯⋯虽然几天前幸运听到了几首新歌,但她也想⋯⋯听听其他首⋯⋯
她把票扔回桌上,再度躺回床上,把蜷缩成一团的自己用棉被包裹起来,拿手机播起今晚没有计画的最新专辑,试图消除佔据全身的无力感。
短时间内情绪起伏太大,加上刚睡了太久,此刻的她毫无睡意。她又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从书柜上取下了一张专辑。
那是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团员们纯手工做的,是他们还在学校时发的最最初版。
随着名气增长,后面的专辑就是印刷的版本了,身为从首场演出就开始追随的粉丝,她自然是两版都有收藏。
纯黑色的专辑封面褪了色,纸张也因为摩擦掉了屑,凸显出银白色笔跡的清晰。
巫珩龙飞凤舞的签名留在上头,还有一句他留给她的话——
我会一直在。
他始终信守诺言,没有离开过,是她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