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手机震动不停,任知欢翻来覆去,终是拼尽全力把它抓了过来。
她忽略备注接通电话,点开免提呢喃了声:“喂?”
“欸!你俩怎么回事啊?打那么多次电话才接!”
是妈妈——任知欢抱着被子咸鱼翻身,半睁眼睛瞅向手机,才晓得快要十二点,奇怪……昨天明明挺早就睡了啊。
或许是担心俩孩子出了事才都不接电话,那头的母亲一顿火力输出,震得手机嗡嗡作响,听着听着也差不多就清醒了。
说是什么老家有事要她和爸爸回去,所以这个周末就没空上来什么的。
等那边挂了电话,任知欢挠挠头从床上爬起,她清楚昨晚做了梦,自己本是少梦的人,罕见的一次难免会使她想再度回味,但却是记不起到底梦了什么。
对了,昨晚睡得急,一身校服没换澡也没有洗,她嫌弃地看着镜中那乱蓬蓬的头发,也不再纠结昨夜迷蒙梦境,换好睡裙拿上内衣就要去洗澡。
打开门,对面任君衍的房间还是严严关着。
按以往这时候,他俩早就从外头吃早餐逛公园回来了,毕竟每周末早上到外面去吃已是兄妹俩约定俗成的。
话说他昨晚是几点回来的?她知道成年男性和朋友出去聚餐多少会喝点酒,也不外乎有兴致一上来会喝大的情况。
于是她洗完澡后热了牛奶,敲敲门问道:“哥你还在睡吗?先来喝点东西吧?”
几秒后,便听房内窸窸窣窣收拾的动静,任君衍的话音紧随而来,兴许是刚醒没多久,声音略显闷沉而沙哑。
“知欢?你……先自己到外面吃,我有急事要处理。”
“那我先放桌上了,你昨晚几点回的?”将杯子放好,任知欢加大音量对门内问道。
“两三点那样。”
“啊~那是因为喝太多了,今天才这么晚起的?”她提起挂在椅子上的黑色风衣,凑近闻了闻,“唔,果然一股味臭死了。”
没有等来对方回应,任知欢摩挲着风衣唇尾翘起,掐音打趣道:“还是说昨晚真找着天命真女了?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嫂子相见恨晚,于是难以描述地深入交流了番,才恋恋不舍地回”
“任知欢!!”
那无端高出几个音量的喝声,惊得任知欢抖手,风衣也险些掉地。
“啊我我干啥?”
开什么玩笑她有底,之前也不是没拿这类话题作弄哥哥。
通常这种情况下任君衍都是反怼回去,她也乐得和他呛上几回,但没料到这次对方竟是这种反应。
另一边又沉默几许,她听到里头的人在抓挠头皮,情绪焦躁显而易见。
“……没,就叫你快点去别饿着了。”
“?噢”
她悄悄关上门,寻思着或许老哥是大姨父来了,那最近几天得少招惹他——
正这么想着快要走到大门,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几下,等她回过头,才发现是认识的一位阿姨。
至于是怎样认识的,不过是任君衍带过她儿子,作为家长自然知道孩子的老师,更何况是住在同个小区。
只见阿姨往她手里塞来一个黑色钱包,接着说道:“小欢呀,这是昨晚我在电梯捡到,打开一看有任老师的身份证,但我给他打电话又打不通,所以今天就给你送过来。”
“啊,太谢谢您了,”任知欢收好钱包,感激地看向阿姨,“要不是您找到,我哥他得烦上好一阵。”
“钱丢了是小事,但里头还有银行卡身份证,这么丢了一晚,早上也没见他在群里问,哎还是得好好注意呦——”
“小欢你也还小,这么一大房子就兄妹俩人住,任老师是男人终究粗枝大叶,还是要有女主人管家才好呢。”
说教着她又往任知欢那走近了些,笑眯着眼不免热情道,“欸你哥哥今年有25了吧?有女朋友了没?没有的话我家那边正好有个刚毕业一年的女孩,年纪轻在银行工作……”
任知欢尬笑着,无奈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号,然后就随口提了句。
“阿姨你哪时捡到钱包的呀。”
“噢那会我刚跳舞回来,可能是十二点多。”
可他说的是两三点才回来。
虽然也不排除敷衍答复的可能,但十二点多阿姨打电话不接,应该是他当时睡着了。
单身成年男性和朋友聚会,十点半去十二点前回来算正常吗?既然是这样那今天还这么晚起,又加上以前能开的玩笑现在开不得……
不会吧?难道真出啥事了?
任知欢打开家门,只觉出这一趟门,就已为任君衍构思了几十种[与爱而不得再度重逢、和知心好友绝交、发现暗恋之人已有婚约]等等苦情剧本。
见阳台处任君衍的身影,她摇摇头,看对方的眼神不免悲悯了些。
“吃好了吗?”
任君衍听到到妹妹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从洗衣机里拿出衣服,视线未有分毫偏移。
“嗯,我也买了些面包回来,你还没吃东西吧?”
任知欢来到旁边,见他挂晾衣服是从未有过的专心致志,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当是对方生当时她开玩笑的闷气,便以一种包容生理期敏感小男生的大度,关怀地问道。
“昨晚出什么事了,惹你心情这么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任君衍淡淡回道。
“你说的急事是晾衣服啊?”她朝那几堆物什努嘴。
他没有回话。
“和朋友闹掰了?还是被漂亮姐姐甩了?”
“你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仿佛手中的衣服是初生爱子,他的视线认真细腻地令人感动,徘徊在衣领、袖口、纽扣、下摆……
反正就是不看她一活物。
任知欢纳闷之际,才发现另一侧挂晒的床单与被褥,确信在自己离开前阳台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惊叹对方速度之余,她指着那两样问道。
“我记得上次咱一起把家里所有床上用品洗了,怎才过半个月又洗?”
沉默不过半分钟,任君衍放下衣架,手不得闲似地又拿来拖地机。
“我昨天喝酒回来吐脏的。”
“啊?可你是十二点多前回来的吧,”任知欢狐疑地瞧着任君衍,一幅你瞒不过我的样子朝他走近,“我记得你酒量好得很,只喝不到两小时就能让你吐?”
地上水渍拖完了,任君衍两手撑着把手,朝窗外偏头看那高楼林立、阴云密布的好风景。
“朋友吐到我身上,回来后熏的我也吐了,”他指了指晾衣架上的黑色风衣,温良无害地可怜道,“如果你那时再看仔细些,便可以见证到他的杰作。”
他这一说完,想到当时自己还拿鼻子蹭上去闻,就又轮到是她要吐了。
“有病啊!被吐到的衣服不放卫生间,放餐椅上干嘛?”
就在任知欢气得一拳就要锤上去,却见任君衍看着自己,身形僵硬、目色难掩疑惧。
只听他指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你这里……怎么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