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刀和宋子书看萧浔他们已然离去,便不再恋战也脱身而去。
双煞要去追,姬聿阻止道:“不必了……随他们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那世子脸色阴沉得可怕,纷纷退了下去。
阿水小声问毒娘子,“族长,我们该怎么办?晏右使中了箭,若没有个交代,只怕会被教主问罪。”
“是我办事不力,自会一力承担。”毒娘子心头沉重,带着阿山阿水随人群离去。
阿山边走边问:“族长,我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们用碧落对付萧浔?若他不中毒,或许能带右使平安离开。”
“我就是想试一试他,若萧浔连这关都闯不过去,那他就是徒有虚名。其实教主也叮嘱过我,若萧浔是个废物……”毒娘子为难道:“那就把他抢回去,也免得右使劳心劳力。”
阿山扶额无语,教主办事风格是这样的吗?
三人走着,毒娘子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刚才那小世子明显不对。”
她带着他们折返,绕到了姬聿身后的假山旁,拉二人藏匿起来。
“族长,你这是?”
“嘘!”毒娘子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不远处,姬聿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在等着谁。
果然,树上竟跃下一个暗卫,他扔掉身负的弓箭,跪在姬聿面前。
“是你射的箭?”
暗卫俯首,“请世子殿下恕罪。”
“宁王府不需要不遵调令,擅自行事的人。”姬聿负手,冷声道:“你自行了断吧,王府会善待你的家人。”
“殿下饶命,属下也是依令行事。”
姬聿厉声问道:“依令……依谁的令?”
“依本王的令。”
“父王?”姬聿转身。
姬昱宸走了过来,他只一个眼神,那暗卫退了下去。
“父王,为什么?”姬聿还来不及问,毒娘子便带着阿山阿水冲了出来,表情甚是凶狠。姬聿挡在姬昱宸身前,“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自然做不了什么。”毒娘子抱臂道:“倒是想问,宁王殿下要做什么?”
姬昱宸甚是平静,道:“若本王说,这都是贵教晏右使的意思呢。”
“什么!晏清河!”毒娘子惊愕,她摇了摇头,“不对,你竟然知道晏清河不是霑烟阁舞伎,她是雪饮教右使?”
姬昱宸笑了笑,“晏右使初来王府那天便告诉本王了。包括你们的计划,还有,她再次醒来,会忘记一切。甚至于……晏氏后人,霑烟阁舞伎九姑娘和萧浔等等,都是她提前预设,想以本王之口透露给失忆的她。”
“她居然真的……”毒娘子以为晏清河只会告诉宁王他该知道的部分,没想到她会和盘托出,她怎会如此信任宁王?
姬昱宸看出毒娘子所想,解释道:“本王和雪饮教是合作关系,也绝不仅限于这件事。互为盟友,自然该坦诚相待。”
“那一箭作何解释?莫非是苦肉计?”毒娘子回忆了当时的情况,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箭可是真真切切要射穿她的心脏啊!”
“这一点,晏右使并未过多解释,只说就是要射她心脏的位置,这反而才是帮她,这戏也才越真。”
姬昱宸脸上浮现难得的敬意,“一个人能认清对手不算什么,但是能真正地认清自己,那才是最可贵的。说起来,晏右使才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不仅算得别人,更能算得自己,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发展。倒是此局,本王第一次当这月老的角色,略有生疏。”
“王爷不必自谦,您可是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毒娘子甚是吃味,“况且右使可是信任你胜过我们。”
“倒也未必,至少她还瞒了本王一件很重要的事。”姬昱宸哂笑道:“现在看来,你们也被她蒙在鼓中。”
“王爷指的是什么?”
“她既不说,自然有她的用意,本王也是怀疑,你们不必当真。”姬昱宸别有深意,“若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你们教主。”
毒娘子并不在意,她现在想的都是晏清河的安危,忧虑道:“右使出了王府,只怕以后会有更多的变故。我们还需要保护她,就先告辞了。”
毒娘子一行人走后,姬聿再也按捺不住,他颤声道:“我,也是这计划的一环吗?”
姬聿本是局外之人,可他何其聪慧,仅从他们的对话中便拼凑出七八分。
姬昱宸抓住他的肩膀,安抚道:“不是,小聿,你不是。”
“父王……”少年泪眼哽咽,抱住姬昱宸,道:“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是,我保证。”
另一边,靳宋二人跑了几十里,宋子书喘着气停下,“靳大哥,休息一下吧,他们好像没有追来。”
靳一刀直接倒在地上,宋子书也躺了过去。两人望着夜空中的繁星,久久沉默。
“靳大哥,你以后有何打算?”
靳一刀枕着手臂,道:“姑姑下月就要娶夫,我正准备去参加她的婚礼呢。”
“你姑姑?”宋子书惊着坐起,“可是六郡三江的靳总瓢把子?”见靳一刀点头,他兴高采烈道:“我可是对她老前辈敬仰已久,你得替我道声贺啊。”
靳一刀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所以啊,我得现在就要启程了。”
“不知道我们何时还能再相见。”宋子书有些伤感。
“哈哈哈……”靳一刀笑着拍了拍宋子书的肩膀,“我们兄弟这么投缘,自是能再见。”
与靳一刀辞别后,宋子书独自一人走到天蒙亮,来到京郊的一处废庄。
中庭无人打理,荒草都长了半人高。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行,还是防不胜防,一脚踩进了机关,被倒吊着挂在了枯树上。
宋子书在半空荡来荡去,求饶道:“师父,徒儿知错了,快放我下来吧。”
窗牖半开,只能看到一双甚是好看的手正侍弄着书案上的茶花。
那双手的主人正修剪着垂枝金心的枝桠,“不好好练功,去了哪里?”他剪掉横生的花蕾,淡淡道:“不要骗我,不然有你好看。”
宋子书老实道:“去了宁王府。”
“咔嚓”一声,好生的花枝被他剪了下来,“姬昱宸若知道你是我的徒弟,怕是你没命回来。”
“徒儿都晓得,根本无人知道我的身份。”宋子书强忍着血气逆行,哀求道:“师父,先放我下来吧。”
一片绿叶从窗户里飞出,割断了拴着他的绳索。
宋子书翻身落地,跑到窗前,拍马屁道:“徒儿我就是练个一辈子,也练不成您这飞叶摘花皆可为刃。”他懒懒地靠在墙上,开始卖关子,“不过此行我倒是结识一人,他或许可以。”无人搭腔,宋子书忍不住了,“您怎么不好奇他是谁啊?”
“不感兴趣。”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宋子书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佩服道:“自从您退出江湖,整整二十年,倒真的是做到了置若罔闻。”
“不过我说的这个萧浔,可不同寻常。他师从嬴己道,传承封禹剑,还是后起之秀的四公子之首。”
“哦?嬴己道又收了徒弟?”
“又?”宋子书疑惑,“他以前还有过徒弟,没听说过啊。”
“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是。不过话说回来,这萧浔倒是颇有您的几分风采。”宋子书托着下巴,深深地看了屋里的人几眼,“长得也有些像。”
剪刀被扔到案上,“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眼下雪饮教势大,江湖动荡,听说马上要选举新的武林盟主,依我看,非萧浔莫属。您作为前任武林盟主,就不想同我一起去……”
话未说完,窗户便被重重阖上。
宋子书揉了揉险被撞到的鼻子,腹诽道:就知道在这里守着那位,可那位是什么身份,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萧浔和那位阿九姑娘有没有脱离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