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见卿和庄亦文还没有过这么频密的见面,她隐约有感觉,庄亦文在尝试走近。
只是她想不到,陆微之作为公司的投资人,也出席了庆功宴,而他的女伴是邓咏宁。
黎见卿轻装简行,带了佳能RF广角镜头,深圳这几天天气好,她本来想休闲地拍拍海景。
邓咏宁心心念念着黎见卿曾说过的客套话,无奈之下,她充当起邓小姐的摄影师。
夜幕低垂,邓咏宁着一条高定礼服,倚靠在露台,身后是一片深沉无边的海。
闪光灯依次亮起,黎见卿说:“好了。”
邓咏宁松弛下来,走过去,观看显示屏上的照片。
邓咏宁某个一闪而过的表情,被黎见卿精准地用镜头捕捉,比她设计过的表情和姿势更有味道。
邓咏宁眼前一亮:“Lyte,你真的不打算做专职的摄影师吗?”
“拍得好好睇。”
千金小姐分很多种,以前的黎见卿是娇蛮公主型,她姐姐黎若昭是女强人型,而邓咏宁——是能支使所有对她有价值的人,还能让人念着她的好、对她感恩戴德的那一类。
如果有得选,黎见卿不太愿意和邓咏宁产生交集,但没人不喜欢被赞美,她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笑容在脸上挂了不足一分钟,邓咏宁朝远处唤道:“Harry,你们过来合一张影吗?”
黎见卿回过头,陆微之和本场庆功宴的主角——上市公司的CEO轻松地聊着天,走进了露台。
听见邓咏宁的声音,陆微之往这边看了一眼。
随后,他缓步朝这边走来。
黎见卿从御用摄影师变成公用的了,她咬了咬牙,但又不能撂挑子,否则前面就白干了。
邓咏宁站在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中间,笑盈盈地分别挽住他们的双臂。
这是个普通的友好性姿势,但,她挽住Harry是为了挽住陆微之。
黎见卿通过目镜,将叁个人收入眼底,调好参数后,嘴里倒数:“叁、二、一......”
在倒数尚未结束的时候,她按下了快门。
黎见卿此举,是为了刺陆微之的眼睛。
她觉得他违背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前任规则,明明看到她在这里了,还走过来,接受她为他和他的新女友拍照,可谓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可最后,她伤害的只有无辜人士。
成像里,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惊吓到了Harry和邓咏宁,他们都狼狈地闭上了眼睛。
而陆微之,嘴角的微笑不改,在强光下,他的表情管理很完美。
完美到,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专门在拍他的感觉——情侣之间,带着默契的那种。
他的眼睛注视镜头,就像在注视她。
夏天夜晚的海风,拂过来,温暖微咸,黎见卿的手臂却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好意思啊。”黎见卿毫无诚意地道歉,“我手快了。”
邓咏宁过来察看,失望地说:“啊,我的眼睛都闭起来了,重新拍一张吧?”
陆微之婉拒:“我不必了。你可以和Harry重新拍一张,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邓咏宁醉翁之意不在酒,看向黎见卿的眼神略带埋怨。
黎见卿端着笑问:“请问,账单是寄到陆总那儿吗?”
关于收钱这件事,陈曼姿拉不下脸,黎见卿不在乎,要请得动她拍做新闻以外的人像,这就是另外的价钱,而且是高价。
“你只拍了一张有我的照片。”陆微之有点笑,“这笔帐,你是怎么算到我头上的?”
“你是只有一张.....”
但你的女朋友很多张。
黎见卿点到为止,讨价还价本来就不雅观。
邓咏宁愣了下:“给我吧......”
“可以寄给我。”陆微之语气淡然,“包括照片和账单。”
陆微之主动为她的照片买单,邓咏宁由阴转晴,甜蜜地一笑,甚至觉得黎见卿是功臣。
她挽上黎见卿:“Lyte,陪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一小时的功夫,换来了办公室几个月的租金。和苦苦煎熬的传媒同行一比,黎见卿的资金问题解决得轻而易举。
从资本家手里揩油,还可以美其名曰劳动所得。这可能是身在这个圈层的好处。
上次陈曼姿带她参加的聚会,名媛们围在一起,谈论一位“外来者”:“她怎么可能融得进我们!”
邓咏宁端着一杯香槟:“话不能说得太绝对,我看她并非池中物,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攀得高枝。”
“咏宁,她爬得再高,也不可能高过你。”
邓咏宁眼睛向上,翻了个优雅含蓄的白目:“我没有在拿她和我比。”
旁人附和:“她屋村出身,这可是不是镀几层金,高嫁给谁,能改变得了的。”
类似地,今晚上,邓咏宁给了黎见卿一个自认为很高的赞誉:“你是在和亦文交往?”
“还不算,但,可能吧。”
“他是少有的优质男人。”邓咏宁笑道,“但不瞒你说,在知道你是黎若昭的妹妹前,我就觉得你一定会高成,而不是低就。”
“刘太太以前也是记者。”邓咏宁说,“你们能力强,又识得为人处事,去到哪里,境遇都不会差的。
“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就好好。”
邓咏宁口中的刘太太,指的是前着名娱记甘比。邓咏宁口中的高成,换一个词是“上位”。
出身贫寒、成功上位的女人,黎见卿不用来到香港见识,她的母亲便是。
她这个私生女,直到五岁才被父亲接纳。母亲从小就教导她,向上攀爬注定是艰难的,赢得不光彩也是赢。
“你太看得起我了。”黎见卿嘴角抽动,“我成不了甘比。”
“是你太谦虚了。”邓咏宁洗着手,“对了,Lyte,我一直想向你问一件事,之前我们不熟,不太好开口,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庄亦文约她过一会儿去海滩走走,黎见卿对着镜子,随便补涂一下唇膏:“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为什么和微之分开?”
黎见卿的手一顿,水红色的膏体溢出嘴唇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