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书生笑了一声,他抬手将旌旗横在身前:“这是阵法,千万年前那位魔尊带着千万魔族子民,列阵迎敌的一角。”
“我在南州翻了不知道多少典籍,拜访多少故人,才将它修复。”
他手握旌旗,立于阵眼,“我自然知道你我二人修为天差地别,但阵法,正是集众所长,以弱胜强之法。”
他粲然一笑,“况且我也不曾狂妄想要赢你,只要拖延一些时间。”
“阁下若是愿意配合,就待在阵中不要走动,自然是再好不过。”
“做梦!”天元丹王催动灵力,四周灵力仿佛旋涡被他抽干,无风自动,天地间灵力仿佛都要被他抽干。
“哎。”萧书生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得上。”
竹中女神色凝重:“来了!”
一道丹火从天而降,带着燎天之势呼啸而至,几乎瞬间将萧书生的身影吞没。
“咳!”
结阵弟子口中喷吐鲜血,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像是被镰刀割过的麦田,毫无还手之力。
“小心!”竹中女下意识动了,追着被火焰气劲掀飞的萧书生,却忽然神色一动,止住了冲势。
燎天的火焰散去,一杆旌旗斜立,附着的火焰化作青烟散去,它依然勉力撑着。
萧书生跌坐在地,一手斜撑着旗,一手死死扣着老丹王卧房的门槛。
他也咳出一口鲜血,脸上还挂着黑灰,但却笑着仰头:“哈哈,你瞧,我说能拦下一招!”
“不过一招。”天元丹王脸色几变,最终冷哼一声,他抬手,团团火焰悬空,“你拼死拦住我随手一击,接下来又能如何?”
萧书生仰头看着,动也没动,反而松了力,把门槛当枕头躺着。
他扶着旗,嚎了一声:“叶兄、余兄,我可只拦得住一招,再不来,得黄泉路相见了!”
“哼。”天元丹王冷哼一声,团团丹火呼啸而至,竹中女神色微动,旋身拦在他身前。
但火焰还没飞来,一杆漆黑长枪带着澎湃魔气呼啸而至,从竹中女身后冲天而起。
竹中女侧身看过去,一头巨狼化成青年,握住长枪,直冲丹火而去。
萧书生眼睛一亮:“叶兄!”
一道青色光芒紧随其后,凤鸣般的笛音响起,青竹手执竹笛,带着杀意踏火而上。
萧书生松了口气:“青竹前辈!”
在他们身后,另一道流光慢了一拍,但也风风火火地被扔了上去。
萧书生仰着头,哑然失笑:“余兄,怎么扔琴砸人啊!”
“情急之下,有什么扔什么了!”余青瑭差点被自己身上的粉红裙子绊一跤,忙不迭去扶他,“萧兄啊!还有气吧!不能死了吧!”
萧书生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只是受了点伤,我先歇会儿。”
说着,他往后一仰,安详闭上双眼。
“萧兄!”余青瑭大惊失色,“不能睡啊!小心一睡就睡到下辈子!”
萧书生勉强睁开一丝眼睛:“不是死,只是虚弱。”
他说着,嘴巴里不知道被谁塞了颗药丸子,努力睁大眼,只看见一个背影。
他福灵心至,意识到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老丹王,低笑一声:“老丹王的丹,我可真是捡大便宜了。”
余青瑭好奇问他:“感觉怎么样?什么味啊?”
“苦。”萧书生闭上眼品味,“好苦。”
“苦死了。”
他不说话了。
余青瑭:“……”
“放心。”从轮回丹外打开出口的杜衡师兄强撑着往自己嘴里塞了颗丹药,抬眼看萧书生,“他伤得不重,或许还有进益。”
“师父的药一向苦,越苦越有效。”
余青瑭肃然起敬:“那似乎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既然苦不死他,就让他在这儿躺会儿。”
余青瑭提起裙摆,姿态不算优雅地跨过萧书生往门外去,回头招呼杜衡,“老丹王已经救出来了,杜衡师兄你也躺会儿吧!”
杜衡:“……”
他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没忍住稍微弯了下嘴角,好笑地摇了摇头。
叶辰焱和青竹两个急脾气已经先冲了上去,但老丹王招呼着“两位小友莫要冲动”,飞身而起,把他们拦下了,还顺手把余青瑭的琴送了回去。
叶辰焱黑着脸落到余青瑭身边,回头看了眼屋内:“他俩都没事?”
“没事,睡得很安详。”余青瑭点了点头,安抚般拉了拉叶辰焱,“别急。”
叶辰焱抿了下唇,抱着枪站在他身边。
“我方才那一招,就像泥牛入海,毫无感触。”叶辰焱紧紧盯着天元丹王,“他已经大乘了吗?”
青竹后退一步,仰着头:“合体巅峰,没到大乘。”
叶辰焱没有吭声。
青竹扫他一眼:“元婴之后,大境界如隔天堑,你一介元婴,想要撼动合体期的老怪物,未免太过嚣张。”
叶辰焱收回目光:“迟早。”
青竹侧目,目光落在他俩身上,居然轻轻点头:“挺好。”
余青瑭没注意到他夸的还是他们俩,他正紧张地看着天上两位新老丹王对峙。
他压低声音:“老丹王不会心软吧?”
老丹王就这么一个师弟,在原著里,也不曾杀了天元丹王,只是将他暂且囚禁起来。
“不能。”青竹抬眼看着,“他若心软,因此送命、受困的那些人该如何?”
老丹王注视着眼前的天元丹王,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我许久不曾叫你的名字了,竹苓。”
“在轮回丹中听见这个名字,我还当是你遇到了麻烦。”
天元丹王彻底扔开了和气的面具,冷眼看着他:“那你怎么没来救我呢,白苏师兄。”
老丹王缓缓摇头:“我不明白。”’
“竹苓,你究竟所求为何。”
“是这火鼎宗掌门之位,还是虚无缥缈的仙方,亦或者是心有不甘……”
“全部。”天元丹王定定看着他,“我要全部。”
老丹王沉默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哈哈!”天元丹王大笑起来,他仰起头,“师兄,你又何必一副失望的样子看我,你早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你和师父,不早就防着我了吗?”
老丹王闭上眼:“师父对你疼爱有加,没有任何亏欠。”
“你说谎!”天元丹王猛地睁开眼,一瞬间爆发了所有不满,“她偏心!”
老丹王沉默注视着他。
“我原也以为,她是公平的。”天元丹王冷笑起来,“我天赋不如你,炼丹不如你,所以掌门让你当,都是没办法,都是公平的。”
老丹王微微点头:“师父是按照……”
“但不是!”天元丹王捏紧了拳头,“我曾经犯了错,她嘴上说原谅我,实际一直记着!”
“当初我炼不出兽幻丹,直接取妖族血入药炼丹,险些被师父废去一身灵力!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原谅我,让我重回师门,我当一切都过去了。”
他红着眼眶抬起头,“但她都记在心里!”
“她口口声声说对你我一视同仁,背地里却与你说,我天赋尚可,但心性不坚,须得你多加看管。”
“她口口声声说一身本事对你我二人毫无保留,以后我辅佐你做掌门,你能看的丹方我都能看,可那张仙方、那张仙方她只给了你!”
他步步紧逼,“所以……所以究竟是我样样不如你,所以拿不到仙方、当不了掌门,还是她根本就偏心!”
“没有那张仙方。”老丹王目光悲戚,“竹苓,从头到尾,都没有那张仙方。”
“你胡说!”天元丹王根本不信,“我听见你与自己的弟子说了那张仙方的事。”
他哈哈笑起来,“你瞧,你与师父果然是一路人,你也只告诉了自己的大弟子,哈哈!”
老丹王缓缓摇头。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了口:“你既然非要知道,那我就将当初师父说的话,都告诉你。”
“你说的仙方,也就是密宗正在寻找的补天术。”
天元丹王瞬间睁大了眼:“果然,我就知道与密宗有关!也与他们收集天生不凡的天才有关!”
“若以天地为炉,天才就是天材!”
他眼露狂热,“我不曾走错,果然就该如此……”
“错了。”老丹王目光悲悯,“就连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都没炼出补天丹。”
他仰头看向天空,“昔年大战,密宗提出补天一道——他请先祖出山,祭出仙器补天炉,请他炼一颗,能堵上那窟窿的补天丹。”
“天地浩劫,众天才血战。”
他伸出手指,眼带悲怆,“修者浴血陨落,便自投入丹炉,化作补天丹的一部分。”
天元丹王低笑起来:“师兄,不管自不自愿,他们就是在用人命炼丹。”
“哪怕你这么说……”
“可连他也未曾成功。”老丹王闭上眼,“最后,先祖以身祭炉,托付当时的密宗少宗主不夜天开炉取丹。”
天元丹王眼中眸光闪动:“难道……”
老丹王笃定开口:“补天丹未成。”
“我与师父认定,此路不通,此道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