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兔儿的了?”
棠溪衔青玩心大发,要给国师买一个小灯笼,让她在此等候片刻。
被留在原地的国师被汹涌的人潮隔开,许多人擦着她的身边走过,都是携家带口欢声笑语,也有私会的男女。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于千万灯盏里回眸遥望,但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站在一个红衣服的少年。
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打扮的姑娘。
两人站在一起,要是有多心的会臆想出这是一对活泼大胆的情侣。
少年手里举着一杯酒,见她看了过来,举杯——像是在遥敬她。
暖黄的灯光和天上挂着的月都不及他眼眸里的光芒漂亮。
国师无言,她招手唤侍者过来。
侍者端上了一大杯银制酒杯的酒水。
国师也举杯回敬他。
两人隔着涌动的人群对饮。
但眼睛都不曾离开过对方。
一个含笑,一个眼底藏着凶光。
他们向对方展示喝空的酒杯。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敬酒动作,向对方展示喝光了的酒杯,表示尊重。
西洲人的规矩是这样的。
国师喝光了酒,把杯子一抛,随即冷下脸对侍从下令:“把那贼人抓起来。”
“用幡诨阵。”
第127章 【攻略的反派10】
◎一并抓起来◎
游荡隐在人群之中的乌衣侍者瞬间化作六只燕子直坠楼而去, 六道光牢从六个方向将桥下仰望的少年困住。
燕子化作六个双手交叉抵肩闭着眼的少女站在光牢外,从她们的口中射出蛛丝一样的东西将光柱链接。
幡诨阵结成!
这个阵法阴邪凶戾,控制修士极为有效, 一旦被困入阵内,除非身上早有准备, 不然饶是大乘的修士都要短暂失去行动力。
少年完全不反抗。
他手自然下垂, 握着那只杯子。
桑知岚被光牢隔绝在了外面,被波及的无辜群众也被光柱震开。
这个阵法只针对修士, 不会伤害普通百姓。
原本还其欢声笑语的人流突然变得骚乱, 大家纷纷向后退,但后面的人又想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 往前挤, 场面好不混乱。
怎么了怎么了?
人们对于非自身发生的热闹事情总是有无限的好奇,此刻目睹这等冲天奇景不是吓得落荒而逃, 而是想挤进前去看。
“敢问阁下, 为何困我?”
晏琼池抬头与桥上的国师对视, 不卑不亢, 丝毫没有天降祸事的慌张,这般淡定的底气好似自己真的就清白无量。
他瞥一眼摔在不远处的桑知岚。
心中自然了然。
国师轻蔑一笑,并不先解释,而是让自己的侍卫迅速抓住桑知岚。
侍卫扯掉了桑知岚的面具, 把一件绣着花鸟的女士袍子披到她身上同时控制了她。
搜捕桑知岚的家丁正好折返,见到桑知岚被人围在其中, 远远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他们紧赶慢赶挤入人群, 看清楚这些都是国师的人后, 都吓得不敢再动。
桑知岚是将军府中高阁里的小姐, 但家丁只是平日里到处奔走的小角色, 大街上自然有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营生,一听这话便晓得了:
“是桑将军府上的大小姐?”
“桑将军府上的小姐?她不是和方将军之子……”
“方公子才暴毙没多久,她怎么就能一个人独自出门,此人不会是她的情郎吧?”
周围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夜空之中,有越来越多的燕子疾驰而来化作乌衣的侍者维持秩序。
她们一同执鞭,在长街之上的砖石上甩鞭,凶猛的鞭子带起的凌空的声响震慑所有人。
一时间,长街之上的喧嚣寂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朱雀桥之上的国师。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目睹国师的尊容。
他们发现,只存在他人话语之中的国师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身材高挑但有些单薄。
她身上是一件四象征仪八卦洞衣,怀抱拂尘,面若冰霜,眉宇宁静不带感情,但感受不到少女独有的天真娇憨,有的是足够令人信服的威严和阴沉。
“你便是杀害方远方公子的凶手。”
朱桥之上,国师开口,声音不大但能传出很远。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被术法困住的少年,但见他红衣华贵,从容不迫,倒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恶人。
被注视着的红衣少年莞尔一笑:
“国师大人空口无凭,小人冤枉。”
晏琼池话本看得多,做戏也做得那是一个真情实意,声情并茂:“国师大人于长街之上随意污蔑人的清白,难道不怕失了威严么?”
“……”
“住口。”
乌衣侍者的蛛丝把他的嘴也捂了起来。
这时棠溪衔青手里拿着一只可爱的兔儿灯回来,见人群一阵骚乱,走到国师身边,低头去看桥下的光阵,不解地问道:“国师,这是怎么了?”
国师淡淡地回了一句道:“此人便是杀害方将军之子的凶手。”
“哦?他么?”
棠溪衔青的视线也落在红衣少年身上,一眼看出此人并不是西洲人,但颇有趣味地问。
“是。”
“不知国师有何为证?”
“他与桑将军府上的大小姐私定终身,但因桑大小姐与方公子结亲而心怀不满,于是混入了苏府杀害方公子。”
国师流畅地给出了她的理由,如此铿锵决绝,理直气壮。
“国师可有证据?此人并非出身西洲罢?可别污蔑了友邦之人。”
一块留影石投掷在半空中,小石头在空中倒转,继而放出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录的画面。
正是晏琼池和那方远公子谈笑又与桑知岚眉目传情的画面。
苏府景色好风光,却笼罩在国师的监视之下。
长街之上的百姓空口吃瓜。
国师平静地定罪:“如若是假,为何桑小姐会和此人在相处一处,又是男扮女装出逃?”
“杀害方远公子,诱拐高门贵女,按容朝律法,理应斩首。”
“你有什么话要辩解?”
晏琼池的嘴已经被堵住,他动不了。
但他的眸子里是赞赏。
莫须有的罪名是最大的利器。
在朝堂之上,权力越高,诽谤带来的力量也就越大……指鹿为马,何人敢辩驳?
国师解了堵住他口的蛛丝,准许他辩驳。
少年平静地说:“我与这位姑娘是清白的。”
“是么?”
国师不屑再给出更多的证据来佐证他无罪,“宁可错杀也不能令方远公子蒙冤而死。把此贼人连同桑小姐一同绑了,送入大狱审问。”
乌衣侍者化作燕子,把桑知岚带走。
至于幡诨阵之内的红衣少年……国师拿出了一个葫芦,开塞,将葫芦口对准他,口中念咒正要收了此人——
在远处赏玩花灯的风化及和黎含光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此处的骚乱,赶过来便看见原本应该在宅子之中休息的晏琼池。
他此刻被诡异的光阵围困,面上表情悲戚但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再一上看,困住他的人站在高高的朱红色的流空桥之上,竟然是……鱼阙吗?
风化及和黎含光都觉得骇然,愣了一会挤开人群进场,风化及一个法器打在了国师面前,打断了施法。
“鱼道友——”黎含光不解地问:“你们这是?”
“鱼道友?”
棠溪衔青回头来看国师,只见被打断施法的国师依旧面不改色:“同伙,一并抓了。”
不明所以的两人在修为被压制的人世王城立马被乌衣侍者拿下。
“鱼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风化及看着被光牢困住的好友的身形被葫芦变小,最后被收入国师囊中,出声不解道,“你不能这样——他是晏道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