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遂有力的长指印陷进周念饱满白皙的脸颊里,很像印章戳进印泥里的感觉。
周念觉得好痛,瘦弱胸口乱糟糟地起伏着,她开始张着嘴微微喘着呼吸,眼角开始泛出不明显的红赧。
小时候,周念不慎摔跤导致膝盖破皮,还没怎么出血,她都能哭两小时。
她从来没被人这样掐过。
然而鹤遂没有怜香惜玉的准备,狠狠一推,将她围死在阴冷的墙角。
旋即,他俯身逼视她。
周念后背抵在粗糙不平的墙面,明显的颗粒感摩擦她娇嫩的背部肌肤,站不稳的脚踝反复蹭到墙根湿腻腻的潮湿青苔。
完全是一个身陷囹圄的状态,其中况味难说,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有多窘迫。
周念吃痛地皱起秀眉,朝一旁偏脸企图让自己好受点。
鹤遂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变本加厉地用力,故意将她整张脸完全抬起,强迫她和他对视。
少年阴鸷的黑瞳在眼前放至最大,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他恶狠狠地对周念说:“你很他妈烦人,知不知道?”
周念眼角渗凝出点点泪花,绯红的唇哆嗦着向他告饶:“鹤遂,我疼。”
声音清软得像一滴随时会消失的露水。
话音刚落下,周念就感觉到下巴上的那只大手马上懈了力。
第10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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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鹤遂手劲松掉大半的那一刻,泪水从周念潮红的眼角滚出,泪珠子连串地淌,很快就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流出一道弯曲水痕。
水痕尽头是鹤遂的手指。
他还维持着钳住周念下巴的动作,指尖感觉到温凉的濡湿。
鹤遂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周念的眼泪。
“别搞。”他把脸凑得更近,在暗处的目光满是审慎,“真哭了?”
周念续上一口呼吸,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拂面,这让她眼睛更热。
鹤遂紧盯着她的眸又黑又深,单眼皮锐得像狼。
周念不受控制地抽噎了下,红漉漉的双眼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漫长的对视像是电影里被慢放的镜头。
周围的巷中景色也变得深浓。
“操。”周念听见鹤遂不耐烦地爆了句粗口,“还真哭了。”
周念:“……”
鹤遂毫不犹豫地松开周念,手臂垂落在身侧,然后把目光落在她被他掐过的部分上。
不论细看还是粗看,周念现在的模样都很吓人——
只见周念白皙脸颊上显着红色的指印,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耳光似的,下巴也兜着一层红,细看还有微微发肿。
走出去让人看,绝对会说她这样子是被人揍的。
鹤遂从不知道女孩子的皮肤可以娇到这种地步,他盯着她脸上的指痕,一言不发地陷入沉思。
周念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脸上又疼,便把头转到一侧,抬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布满泪光的小脸看着更加楚楚可怜了。
鹤遂抽身站好,冷峻的脸上有几分无奈,似乎是拿眼前的周念完全没办法。
沉默一阵后。
鹤遂抬手扯扯黑t的圆领,抖了抖以此给自己扇了两下风,然后才低低开口:“我刚刚是真的没用力。”
在周念听来,这就是一种狡辩。
没用力她能这么疼吗?
周念鼻腔一酸,越想越委屈,这是她第一次不搭理他,也不回应他,以前那么多次可都是只有他不理人的份儿。
她索性屈膝蹲下去,瘦白的手臂圈住膝盖,把脸埋进去,握遮阳伞的手指紧紧攥着。
鹤遂:“……”
来劲儿了是吗。
周念这一举动把鹤遂搞得很无语。
可是鹤遂又是什么人?是个被刀架脖子都不眨眼的主,成日里腥风血雨的,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的眼泪给唬住。
这绝不可能。
鹤遂懒得再搭理周念,单手揣进裤兜里,神色冷漠地转身离开。
才刚刚走出三块青石板的距离,鹤遂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啜泣声,克制又隐忍,听上去有一万分的委屈。
他倏地顿住脚步,人僵在原地。
不消说一万分,就单拿出里面的一分出来,都足以把他打成一个欺负乖乖女的罪人。
周念哭的时候是不会出声,情绪克制到极点,这也是被冉银规训出来的,顶多只是很小声的啜泣。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啜泣,往往比嚎啕大哭的杀伤力大得多。
周念那声被鹤遂听到的啜泣,不是故意的,只是在他完全离开前碰巧被听见。
鹤遂轻皱眉头,神色不耐地啧了声。
……
周念听见鹤遂离开的脚步声,臂弯里的小脸满是泪水,她决定放弃画他这个想法。
画谁不是画?又不是偏偏得是他,她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就在周念拿定主意时,头顶上方毫无预兆地落下一道沉凉悦耳的嗓音:
“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周念轻颤的肩膀缓滞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脸,看见鹤遂正在面前——他冷白色的大手撑在两边膝盖上,俯着宽宽的肩膀,朝下望她的脸庞十分英俊清冷。
周念就这么和他对上视线,四目相接。
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而少年一双眉眼那么醒目深沉,鸦翎似的眉,暗潭似的瞳。
她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周念没想过他还会回来,心里觉得意外,面上却没有领情的打算。也不晓得哪里突然窜出来一股子倔,人还在哽咽,语气却又很坚定:“没有诚意的道歉我是不会接受的。”
“……”
鹤遂提了下侧面裤腿,在周念面前蹲下,看着她,耐着性子问:“你想要什么诚意?”
周念嗓音清软中带着哑:“你会答应吗。”
“你先说。”
讨价还价的对话开始了。
周念思量几秒,顶着红红的眼睛看着鹤遂说:“那你先说答不答应。”
鹤遂不愿意再继续这么幼稚的对话,何况他根本就没什么耐心,索性直接问:“你又要提画画的事情。”
“……”
被猜中了。
周念也不慌,定定看着他,温声哽咽着问:“那你答应吗。”
女生泫然梨花的模样落进鹤遂眼里,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状况,沉默了下,没什么温度地问:“是不是只要让你画一张就行?”
周念一怔,他这么问一定是准备答应她了。她吸吸鼻子,轻声说:“是的,我就画一张。”
鹤遂微一点头:“那我考虑一下。”
周念:“?”
她差点被气得再次落泪,“你这还要考虑。”嘟囔着骂一句,“小气鬼。”
鹤遂听见她在骂他,但他装作没听见,也不在意,而是淡淡问:“你要不要先起来?”
说完站起来,朝周念伸出一只手。
正午的日移晷斜,在不经意间,阳光就已经照到两人所在的角落。周念仰着脸,看见鹤遂逆着日光,身量高挺,周身轮廓被深化。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目光下移到他伸来的手上面。
是他前几天被玻璃插伤的右手。
已经拆掉纱布,周念看见他掌心里横着一道刺目的伤口,新结的痂痕,边缘弥着嫩红的肉色,只有总沾水的伤口会是这个样子。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周念忍住想摇头叹息的冲动,怕把他的伤口握裂出血,便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自己扶着墙缓缓站起来。
见状,鹤遂眉梢轻轻一扬,把手收回去插进兜里,转头看向家门口的位置,留意鹤广有没有出来。
周念蹲着的时间统共不超过五分钟,可在站起来的时候,顿感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倏地一暗。
又是阵阵黑雾在眼前绕,雾里还是那几颗熟悉的金色星星。
贫血又犯了。
周念扶墙的手无力地滑落,手里的伞掉到地上,她无意识地阖上眼,双腿一软,人直接往前栽去。
意料未及的一出。
这个当口,鹤遂还在转头看家门口,周念却已经栽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