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霎时浑身紧绷, 呼吸也漏掉。
在人声鼎沸中,感受到一种类似于偷.情.的禁.忌感。
宁枝伸手,抵在奚澜誉身前, 轻轻推了一下, 她别在耳后的发落下, 恰好撩在奚澜誉心口的位置。
虽是无意,却最是勾人。
宁枝闷头, 指尖无意识抓着奚澜誉的衬衫下摆,小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奚澜誉垂眸看她一眼。
认识至今,他见过她的许多种模样,冷淡疏离的, 随性简单的, 偶尔俏皮的,但唯独没见过,今晚这样清纯中透着妩媚的。
那绸缎般的黑发,发尾微微打着卷儿, 再配上她那白皙无辜的面容,让人生出保护欲的同时, 又控制不住地衍生出攀折的堕望。
奚澜誉喉结滚了下,他看向她的目光愈深,嗓音沉沉,“我说,累不累,先回家?”
宁枝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坦白讲,确实挺累的。
可能是奚澜誉第一次带女伴的关系,宁枝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四方八风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尽管她做过心理建设,并不是不在意,但当她真的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且将近三个小时,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心理的疲惫程度堪比值了个大夜班。
宁枝看着奚澜誉,淡声问,“可以先走吗?会不会影响到你?”
奚澜誉笑了声,“不会,随时都可以。”
经过今晚,尤其是郑一满跟她讲过那番话后,宁枝心里便处于一种既清晰又杂乱的矛盾状态,她有点自我逃避似的,根本不敢直视奚澜誉那意味不明的目光。
见他说可以,宁枝便垂头拿包,不发一言,默默跟在奚澜誉身后。
额前突然撞上一抹微凉。
宁枝抬头,对上奚澜誉守株待兔的眼眸。
他捉了她的腕,轻松地握在掌心,嗓音柔和,“路都不看?”
宁枝怔了下。
奚澜誉今晚,好似格外的不同。
讲话温柔,有足够耐心,眉眼噙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手腕处酸酸麻麻,宁枝微微挣了下,却没有挣开,反被奚澜誉捏了捏,握得更紧。
他回身,理所当然的语气,近乎无奈地提醒她,“枝枝,配合一点。”
他们还在大家的视线所及范围内,而奚澜誉今晚给宁枝认证的身份是他的新婚妻子,两人如果在此刻表现得貌合神离,难免会引人非议。
宁枝默了默,便没再挣扎,任由奚澜誉牵着她。
其实,这并非他们第一次这样亲密地以掌心触碰彼此柔软敏感的地带,但,这却是宁枝首次,认认真真地感受……
感受奚澜誉带给她的一系列堪称头一遭的身体反应。
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感,扣住宁枝时,她可以感受到荷尔蒙炸裂的微糙的男性气息。
宁枝想,这大概是他常年运动,在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她近乎不止一次感叹,这样冰冷的人,他的掌心却是温热的。
今夜晚风微凉,吹在人身上,卷起一阵细小的战栗,然而这恰到好处的温,却莫名地,在这样的时刻,让宁枝感到一阵暖意。
启开车门前,宁枝不由抬头去看。
幽蓝浓稠如油画般的暗夜,繁星点缀,那簇拥着的月,似也笼上一层阴霾,好像就跟墨色的天一样,染上那抹让人难以忘怀的深蓝。
宁枝不由看向两人交握的手腕,月光透过云层,混着路边昏黄的灯光,将奚澜誉,将她,将他们,都晕上一层又暧昧又朦胧的色彩。
……
回到北江湾,宁枝宛如打过一场抗日持久的战役,她扔了包,甚至疲惫到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卸下力气,后靠在沙发上深呼吸。
奚澜誉看她一眼,习惯性脱下外套,拽了拽领带,微微躬身,坐在宁枝身旁。
两人都喝过酒,不经意凑近时,可以闻见彼此呼吸间那浅淡的气息,有种间接交换空气的感觉。
约莫五分钟,奚澜誉刚从那银质烟盒里随手摸了根烟。
宁枝突然想到什么,略微侧身,看向奚澜誉,“对了,你给我看一下你的伤口,如果能拆线的话,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后天我得回趟南城,等再回来,估计就得是国庆后了。”
奚澜誉闻言没动,眼带询问,盯了她一眼。
宁枝犹豫一秒,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老实回答,“是这样的,就是外婆已经决定要在北城养老,那南城的那间老房子其实我们祖孙俩都用不上,与其空置落灰,不如卖给有需要的人。”
室内静默一霎。
奚澜誉隔着镜片望着她的眼眸微微眯了下,宁枝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看法。
结果,是奚澜誉起身,挽了挽衣袖,挺随意地说,“那我们明天上午看望外婆,下午拆线,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宁枝略有些惊讶地“啊”了声,“……为什么?”
脑中莫名想到,郑一满说的那句,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那他就算嘴上不说,他的行动也不会骗人。
宁枝抿下唇,这是否就是现代人在爱中追求的“事事有回应”呢?
她莫名不敢看奚澜誉,宁枝垂着头,视线内是那杯奚澜誉顺手为她倒的水。
水温恰好,一半热一半凉。
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她爱兑这种温度的水喝。
宁枝端起掩饰似的喝了一口,没喝到,当她还是假装咽了一口。
与此同时,奚澜誉淡漠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他解释,“顺路,北辰在南城的子公司刚落成不足三月,我去视察。”
宁枝眉眼下耷,缓慢地“哦”了声。
子公司这事她好像偶然间听谁说过,所以真的只是她想多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好像应该松一口气,但不知怎的,又有股坠坠的类似于的失落一样的心情?
宁枝瞬间有点心不在焉,端过那杯水,就准备绕开奚澜誉上楼。
然而,也不知是她今天真的有点累,脑袋昏昏沉沉,还是她没注意脚下。总之,当她路过奚澜誉身边时,不知什么磕了她一下,她没站稳,连带着手上那杯水霎时倾倒。
——将两人都泼了个满怀。
宁枝站在原地错愕一秒,待反应过来,她迅速将杯子搁到桌上,抽了纸巾,弯腰去擦奚澜誉那被她泼得湿透的西裤。
她语气有些仓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奚澜誉两指抵额,似笑了声,“这个位置,要是有意,我真该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
宁枝听完,抿了下唇,愈发的焦灼,“不会。”
宁枝说完,奚澜誉眉眼一刹冷淡下来,没再说话。
宁枝顾不上他,她此刻心里很急,这直接表现在,她手下动作加快,只想赶紧逃离这令她觉得窒息的事故现场。
两人的呼吸都因这意外而缓缓地加快,放缓,错乱,融合……
宁枝闻见她自己身上偶尔散发出的白茶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混合奚澜誉那标志性的雪松木质香。
她很不自在,在她那柔若无骨的手下的奚澜誉亦不会好受。
某个瞬间,他沉沉呼出一声,一种压抑的,几近于嗓子眼溢出的低.喘。
宁枝觉得仿佛过去一个世纪,然而实则却不足一分钟。
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每一秒都让人难捱。
奚澜誉深深闭眼,突然捉了她的手,掀眸看向她。
宁枝微微一颤,被他那眼中瞬间涌动的谷欠念吓到。
大学时,她曾读过一本小说。
宁枝此时莫名在脑中浮现那本小说的书封。
「令禁欲者沉沦,拉高岭之花下神坛,让佛子破戒。」
那时,她只不过随手一翻。
然而多年后,这段话却近乎宿命般的契合当下的场景。
奚澜誉浑身的淡漠、理智、斯文,好似在此刻,在当下,在这一分钟,彻底崩坏。
他甚至都没动,只维持着那样后靠沙发,双.腿.因宁枝的动作而微微打开的姿势。
伸手微微一勾,宁枝那本就纤细的手腕便被他捉在掌心,他用了点力,宁枝便一手撑在沙发那侧,一手被他控住。
奚澜誉勾了下唇,嗓音似被砂纸滚过,带着浓浓的颗粒感,“枝枝,我是个正常男人,不是柳下惠。”
他那目光瞥了她身前,另只手随手捞过沙发上的毛毯,盖在那宁枝未曾察觉亦被打湿的锁骨下方。
奚澜誉目光灼灼,看着她,宁枝清晰看到,他额角青筋跳了下,神情克制而隐忍,“你这样,很容易出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宁枝几乎一听便懂,她那脸迅速发热发烫,连带着耳垂也泛红。
她捻了捻指尖,那里似乎还有方才,那一瞬被硌到的有形的触感。
有些领悟后知后觉到来。
令人脸红心跳,让这室内的气息都变得愈加的暧昧。
她呼吸错乱,奚澜誉亦如此。
成年男女,昏暗客厅,水声,喘.息.,凌乱,无措,升温。
啊,真是要让人疯掉了。
宁枝拢紧奚澜誉抛给她的那条毛毯,两手捂住脸,闷声闷气,说了声“对不起”,逃也似的跑上楼。
……
等她回到房内,听到对面卧室,那隐隐约约响起的经久不息的水流,宁枝才将毛毯拿开,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她双颊绯红,简直能滴血似的,妆容倒是丝毫没乱,甚至越发服帖,有越夜越美丽的趋势。